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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小时代（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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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影有些明白罗瑶为什么不待见苏皖了，苏皖与生俱来的她可能努力几辈子都得不到，她来自偏远省份的十八线小城市，父母是只知道种地的农民，家里还有个早早辍学的哥哥，从出生起什么都是哥哥优先。缺少的越多，想要的也就更多，在见识到大城市的多彩后哪里还肯回到过去，她有她想要的人生，也有她自己的野心。
苏皖住院以来罗瑶探望过一次，带了些水果，热情地给苏妈妈削苹果，一口一个阿姨叫得怪亲热，皖皖长皖皖短看着很亲密，只有虞影坐在一旁陪着笑啃苹果。
很快，论文二改通过的消息让虞影大大松口气，她活动伸展开双臂放空地靠住椅背，身后罗瑶在打电话，“学长，我的论文被评为优秀了，我得请你吃饭啊，哪啊，是你指导的好，你等着，我换件衣服就去找你。”
虞影用余光扫了一眼，罗瑶脱下衬衫，薄薄的直角肩，傲然的曲线蜿蜒缱绻，纤细上臂，动作间背上的蝴蝶骨跃然欲飞，她换上一条连衣裙，重新扎过头发，补上南瓜色口红抿抿嘴，朝虞影一笑，“我走啦，拜拜！”
垂眼看看自己面前的一马平川，虞影无声地望了回天。
答辩也在稳步进程中结束，大学四年就此画下句号，唯一的遗憾是没能和苏皖一起毕业。前几日苏妈妈来寝室收拾东西，带了三只箱子和两个巨大的口袋，同保姆一起把苏皖柜子里的衣服、包一股脑塞进袋子，抽屉里的东西直接倒进行李箱，瓶瓶罐罐叮当作响，得亏瓶子结实否则这么些水乳精霜混成一堆残渣苏皖见了要心疼死。
这样的打包法不出一刻钟苏皖满满当当的家产风卷残云收拾完毕，快到旁观的虞影一根香蕉都还没吃完，更别说去搭把手了。
“小影啊，以后常来家里玩，皖皖这两天闹着要出院呢，我得去守着她，过两天阿姨再来接你去吃饭。”苏妈妈拖起箱子风风红红走了。
虞影咽下最后一口香蕉，朝着她们背影喊，“阿姨慢走！”
苏皖的东西收拾完后，陆陆续续有同学开始离校，虞影点开邮箱，投出的几份简历只有一家公考培训机构发来offer，虽说是全国比较有名的培训机构但不太想去，那种打鸡血的氛围她不喜欢。正愁眉不展网页上提示有新的邮件，她随手点开，原本就不大的小眼睛瞪得快要凸出来。
“瑰，瑰丽！”再三确认过公司名称，她蹦起来，“我收到瑰丽杂志的offer了！”
“你也收到了？”正在看书的罗瑶掀起床帘，“我昨天收到的。”
“以后我们就是同事了！”虞影兴奋之余微微喘息。
罗瑶微不可闻地嗯一声，放下帘子继续看书。
瑰丽是国内顶尖的时尚杂志，分服饰美容、家居设计、流行风尚等几种刊物，每年新进杂志社的人不少，但最终留下来的少之又少，走到最后的都是国内有名的时尚编辑。
大四上学期虞影去做了三个月的实习生，杂志社压力很大，现在的纸质媒体生存环境严苛，但这种逐风踏浪的进取风格是她所喜爱的，当然最爱的还是实体书籍散发出的那股油墨香气。
后天就要到杂志社报道，虞影的正装只有找工作面试时穿的那套小西装，其余都是T恤牛仔裤，为了区别于实习生她特意买了两套小裙子和一双高跟鞋，没过两天她就换回裤子和矮跟鞋。
她和罗瑶都被分在第四编辑组，这个组负责流行风尚刊物，新人的工作很杂小到实习生范畴大到编辑策划，每次开会都参加，出的点子几乎不被采纳。还没好好告别校园生活，她们就被社会的波流席卷而去，奋力上游，争相出头。
这期的流行风尚封面人物是蒋云栋，编辑组负责人是副主编潘蒙蒙，她召集组里编辑，手指点在蒋云栋新电影的海报上，眼光斜斜一扫，“说吧，关于这期主题你们都有什么点子，从我的左手边开始。”
虞影了解过这部新戏，是讲一位在贩毒集团卧底的缉毒警察叛变为大毒枭，而在警方将他缉拿归案时他将整个西南边境贩毒网全盘托出，原来他心中从不曾叛变过，想要融入黑暗只能把自己变成黑暗，他踩着同伴的尸骨走上黑色宝座，只等一日将其一拳击破。他是坏人，他背叛同僚壮大贩毒网络，导致多少家庭妻离子散家破人亡；他是好人，因为他一举击破贩毒网，将多年盘踞于西南边境的这株毒瘤连根铲除，他手上有血，而心中有光，最终在押送途中被杀害。
这是一部沉重的电影，突破了非黑即白的认知，大家的主意都在黑与白、生与死这样的边界上。
前一位编辑说完，潘蒙蒙眼风点向虞影，她清清嗓子，稍作忖度，“琥珀。”匆匆扫了一眼大家，她舔舔唇继续说道：“主角原本是鲜活的，他被钉在毒窝里一点点眼睁睁看着自己被侵蚀殆尽，就像被一滴滴树脂封住的昆虫，无论如何挣扎都只能在静默中看着自己慢慢死去，他已经死了，留住的不过是具尸体，多年后重见天日，他变得美丽高尚，而于他始终不过是一具华丽的尸体。”
潘蒙蒙顿了两秒，下巴一点，“下一位。”
待大家都说完，潘蒙蒙手指点过虞影和另一位编辑，“你们两个周四把文案交上来。”
被点名的虞影又惊又喜，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点子入围了！被副主编认可了！回到工位她打开文档士气满满准备下笔。
“虞影！打印机没墨了。”
有人喊，她起身查看，然后联系维修公司。刚坐下，又有人喊，“虞影，寄来的样刊赠品海报有问题，你跟印刷厂核实一下。”
“好的。”她拿起电话拨通印刷厂的号码，几番下来已是过了下班时间，文案还一个字都没写，她拎过包到公司附近吃点东西，再乘公交回学校。
大四的学生已离去大半，从前热闹的走廊只有一两人在走动，开着的门里多数是正在打包的行李。学校要求月底全部离校，她还没租到房子，只能暂且住着。罗瑶已经搬了出去，虞影问过她要不要合租，她轻轻拒绝了。坐在空荡荡的寝室里心中有无限的茫然，只一会儿虞影立即重振旗鼓打开电脑写文案，好不容易抓到的机会一定要把握住！
她调出电影预告看了数遍，文字写了又删，困了泡一杯咖啡，水是昨天打的，温度比体温还低，将就着也就喝了。
逐字逐句反复斟酌，待写得差不多了一看时间三点半，脸也没洗倒在床上，再睁眼就是新的一天。对着水龙头一顿梳洗，穿戴好便匆忙赶往车站，中途买个包子一袋豆浆，勉强算得上顿温热的吃食。
苏皖听说虞影还住在学校，只听她在电话里喊，“妈，拿车钥匙来，我去把虞影接过来。”
虞影笑她，“你手能开车吗？”
她理直气壮，“我有司机。”
怕她真就这么莽撞地过来，虞影忙拦住，“在找房子了，一时没合适的，真没地方住的话我就去投靠你。”
她很阔气地许诺，“到时候我养你。”
两人笑嘻嘻地一顿胡扯，这时候虞影才找回一丝从前的光景来。今天潘蒙蒙通知这期的主题就用琥珀，连负责带虞影的编辑都说这种采用新人点子的情况非常难得，虞影很开心，一切的疲惫都如春雪消融。
修改方案，和摄影师、道具师交流，每一天都在进步着期待着，期待作品的呈现，期待他看到她的表情。
蒋云栋翻开杂志社发来的拍摄流程和采访内容，赵茜坐在前排头也不回，“内容我看过了，都是围绕电影和演员自身的一些问题，你知道怎么回答的。”
赵茜做了蒋云栋十年的经纪人，他的为人和业务能力她一清二楚，他也全全信任她依托她。他平稳得像一列复兴号列车，既不冒进又不拖拉，演戏和商业活动都按质按量完成，有时候还会超出预期。就比如半温不火多年的他突然靠着一部剧的男二号翻红起来，这多少有些出乎意料，代言、戏约一下子多了起来，这让想签个小鲜肉振奋振奋精神的赵茜暂时搁置了计划。
保姆车开进瑰丽杂志社的停车场，蒋云栋戴上墨镜下车，助理范一一拎着箱子跟在后头。赵茜摇下车窗，“我去谈电视剧的事，拍摄结束给司机打电话啊。”
“去吧。”蒋云栋一摆手自己走进电梯间，临摁楼层才问，“几楼？”
“十一。”范一一替他摁了。
接到消息的虞影飞奔到电梯口，刚到那电梯门叮一声打开，就像一场大戏缓缓拉开序幕。
蒋云栋没有动，电梯门又要合上，范一一摁下开门键，“栋哥，到了。”
他走出电梯摘下墨镜，虞影介绍道：“你好蒋先生，我是编辑虞影。”
他好整以暇地看着她，“我知道。”
轮到她不知该如何接了，“我带你去化妆间。”
“蒋先生是要喝茶还是咖啡？”安顿好他俩，虞影问道。
“不用，带着呢。”范一一从储物箱里拿出一个保温瓶，拧开盖子倒上杯温水，蒋云栋把杯子握在手里吹开水皮啜上一口，面上有种春雨润物的舒适感。
虞影仿佛看到了爷爷端着搪瓷杯喝茶的影子，两者感觉相似，却极端的不协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