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第十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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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落，新月如钩。深宫斜角的房顶上，一个月白色的背影被拉得斜斜长长。身后有足尖点地的声响，下一瞬，又多了另一人径自坐于其身旁。
墨牙神色未变的望着天际，右手有力的将手中之物抛了过来。金羽精准的接住，扯开塞子就咕咚咕咚灌了几口，随即却禁不住啐了一口道，
“这酒斯文劲头好没意思！”
说完又将酒罐子扔了回去。墨牙接了个回，垂眸看了一眼酒罐，只顺手搁在了身边。金羽舌尖这才回过味儿来，加上那酒液方才撒落出来的桂香沉淀，似是想起了什么般，抿唇不语。
夜幕了无星光，两人就这般沉默的坐着。冷风拂面，金羽还是忍不住叹一声先开了口。
“就算我无趣自顾着来陪你罢，见你也甚无所露反倒了不自在。”
“以前若是这种日子，你不难得惬意么？”
面前的人还是泰然如一，他也仿佛渐渐变成了自言自语。
“想过去，还是想过去？”
这问语不伦不类，却是句明白话。墨牙果真侧过了头，却是不经意的又看了那酒罐一眼。
金羽无可奈何的笑了，继而也不再问。他们相识二十多年，尽管那人对他所讲的话全部加起来都没超过两句，了解还是让彼此默契不减。
墨牙是个重情谊但不自知的人，个性中很多面都不容于俗世甚至于自身的职责。就彷如这夜的举措。口含的是酒，不解灌不醉的是思绪，满眼望的是天，哪里自觉过背影的落寞。
他已有半月未见过晏熙，或说未近过那人身侧。有一丝淡淡的隔阂感只是二人都未戳破罢了。这两日月水山庄的风波才刚告一段落，北疆便为和亲之事派来了使者。为了解决这一前朝遗留的另一麻烦，更为了尽快将老七送走，晏熙索性决定去皇城近郊的行宫一趟，接见之余顺道也把京城中残留的月门势力摸个底。
这临时起意的一趟，皇帝只明确的叫了金羽一人。墨牙知道后也并无异议，以他的性子自然不会主动跟去。
而金羽却是个明白人。自前段时间闹得沸沸扬扬的甄妃事件之后，他一向粗犷无畏的性子平白有了股类似不安的感觉。尤其是看见墨牙那淡漠的背影后，那预感愈发的明显。
“明晨六更，要跟去也无妨，那本也是我们该做的事。”
金羽说完，起身跃下了房檐。刚一落地就眼见远远一个瘦弱的人影缓步朝这边走来。他抬首回望过去，那背影依旧未动，只得叹了一声径自离了。
小立子抱着披风在阴暗的回廊下四处张望，在看清屋顶上有道背影后赶紧小跑了过去。
“主子！主子！”
天冷露寒之类的词儿还未及出口，就见一物自上抛了下来。小立子大惊，紧张得赶紧奔过去接。所幸那酒罐子落地前一瞬被他扑地接了住。等狼狈的站起身一看，墨牙已往他来时的方向往走得远了。
“主子…”
小立子望着那人背影，在原地杵了一阵。擦破皮的两手定定的托着酒罐，当下已全然似没有了痛觉。
墨牙没有回头，否则结局不一定会如后来。心底有过感激金羽的相陪，但跟过去的事，他那时有心也还是做不来……
次日一早皇帝便出了宫，陪行的除了金羽还有林恩。后者近来倒似安分了许多，见晏熙在辇车揉着太阳穴微微蹙眉，便揣测到其昨夜未休息好。赶紧悄然命人备了若干安神的香囊置于车内。
晏熙睁开眼，见他全程并无多话此刻也难得的赞了一句‘总这般才是不错’。后者谢恩退回了原位。晏熙单手杵着额头，药香随在身则，落在心里却是寡淡无味，不像那股熟悉的毒…
日上枝头。小立子自尚膳局领了茶叶返程途中，冷不防被一宫女自身后蒙了双眼拽至角落。
待拉下那人的手，小立子愣了半晌方才认出对方原是身在东宫的丫头春儿。
春儿先还笑，见他表情严肃忙换了一副楚楚可怜的表情含泪求道，
“好弟弟，我不小心弄丢了一把贵重的簪子，趁娘娘还未问起快帮我一同寻下去罢！”
宫中服侍后妃的奴婢最忌丢损主人之物，小立子闻言禁不住锁紧了眉宇。春儿说当下不敢惊动同宫中人，自入宫之初仅与他有过数面交情，所以只得急急来找他。言毕双手又抓住他的前臂哀求起来。
小立子望了眼手中的茶叶罐子，随即又下意识的侧首望向返程方向。恰巧看见一个熟悉的白色身影踏入了回廊。他脚步想往那边去，春儿却不由分说拽着他就往御花园跑。小立子担心罐子掉落，身势只得随了她去。一拖稳茶罐还想着回首再看几眼，只是那身影已是不在。
墨牙并未在意方才不远处的动静，他喜好安宁的空旷，这整个皇宫能含带这氛围的地方实在不多。而皇帝不在的这日，他也反倒没有了多少出宫的念头。
就这么轻缓的走着，临近后宫的静湖边终是停住了脚步。
这里的确很静，像是宫闱中的一个交界处一般。不远处的假山外行过一批禁宫的守卫，之后许久便再也没了动静。
墨牙垂首望着湖岸边上的倒影。目光触及腰间那枚青龙玉佩，一贯沉静的神色也像那忽然浮动的水纹一般起了难以察觉的波澜。
身后的窸窣轻微如拂水那股风。墨牙眼睫动了动，清晰的听见一个刻意压着嗓子的声音朝他唤道，
“大人…墨大人！”
墨牙回过身，只见一名陌生的宫女站在不远处的大树后边。见他终于转身，那宫女张望了下四周这才走出两步屈膝行了个礼，身影却仍是未离那大树旁。
“大人，”
这回开口还是刻意放低了音量，更比方才多了股谨慎。
“奴婢是东宫的婢女烟翠，特请大人随我去一处僻静地，娘娘……想单独见一见您。”
言毕又小心的扫了眼周侧。
墨牙心中微惊，却是一副根本不愿动身的态势。甄妃之事才过不久，即便晏熙没怪，不用金羽提醒他也知道，再是无意牵扯后宫干系也得避嫌的道理。
只是……皇后找他做什么？
那位娘娘自成为太子妃时候起，就过着近乎与世无争的生活。除却必要，晏熙找她的次数屈指可数，想来那人与他之间也并无像甄妃那般的交集与矛盾，何来如此鬼祟的传召，缘由不清。
尽管墨牙复杂的心绪中有这一丝疑惑，但毕竟前车可鉴。烟翠见他不动，再环顾了下四周禁不住有了些焦急，
“娘娘知晓大人顾忌，但请大人放心，娘娘私下传召大人之事与陛下无关。”
“若然不是……何须特意等陛下不在的第一时间来找大人！”
后面这一席话让墨牙愈发听得蹙眉，思虑百转千回仍是不得要领。看着烟翠诚恳的神情，脑海中莫名就闪现出曾经头带双龙彩冠一身火红的晏熙，以及他身后那道远远的泛光微弱的眼神。
猛然冒出的一个印象，不知怎就起了动摇之意。右手抚上腰间的玉佩，墨牙无奈的叹了一声。
哪知这一移步，便是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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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诶，究竟掉在哪儿了呢？”
御花园的一角，春儿轻挠着额发，边找边急得团团转。身后的小立子也在四下替她寻着，手中的茶叶罐始终片刻不离。眼见耗了许久，春儿愁容满面的还欲往院心行去，小立子顿了顿，在身后唤问出声。
“娘娘今日来过御花园么？”
春儿闻言停步，似是认真的想了想，只回道记不得了。
“你再仔细想想。”
小立子声音不大，春儿面色却有了些僵，所幸她始终未回头。
“今日…是未曾来过，娘娘这几日精神都不太好呢，嫌少出宫门。”
“那你怎会将簪丢在这边？”
“是前几日簪上的明珠镶边有破损，我奉命送去司珍房修补时才取了来的。”
春儿答完，又作势往左右下看了看。小立子没再追问，尽管心里清楚司珍房与他前往的尚膳局方向完全不同。
“啊！”春儿猛的回过神，“司珍房到御花园会经过文津阁，兴许是掉在那附近了！好弟弟再陪我去那边看看罢！”
说时兴冲冲的转过了身，
“小立子…”
春儿面色泛白，神情竟是比先言前落丢簪还恐惧，眼前空空一片，哪里还得见那个瘦弱的身影。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第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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