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56、第五十六章 ...
-
火光冲天的那一刻，伊莎贝尔正要和康纳去吃小羊排。
用康纳的说法，是他们要把奥利弗丢在这里偷偷溜去吃夜宵。
其实伊莎贝尔对吃小羊排没什么想法，靠着一块压缩饼干过三天也不是没有过，究极到底对她来说只要活着就行。
至于真正成功蛊惑她的是什么——大概是那个偷偷——或者还有把奥利弗丢下。
伊莎贝尔在康纳温和的微笑里把这句话细细咀嚼了几遍，品咂出一点格外亲昵的味道。这让她在套正义联盟最新消息和吃这顿没卵用的饭中，鬼使神差的选择了后者。
……可能反向操作把奥利弗丢下的诱惑力太大了，这让她在丢了奥利弗二十多年后还念念不忘。
但重申一遍超英定律——当你想和你的家人友人爱人做些什么事的时候，反派总会如约而至。
地面震荡的时候伊莎贝尔比康纳慢了一点才抬头看过去，只不过康纳看的是火光，而伊莎贝尔的目光在周围的超英身上游荡了一圈。
二代绿箭aka现任红箭下意识往前冲了两步，又硬生生顿在原地，他扭头看向伊莎贝尔，而伊莎贝尔安静的看着他。
康纳抱歉而温柔的笑了一下，他抬手揉了揉眉，语速比平时快上几分，看上去很遗憾:“看样子今晚我们吃不成小羊排了，伊兹，外面不安全，我现在送你回家好吗？”
“你去忙吧，不用送我。”她把话在脑子里转了一圈，缓慢的说，“我在这里再待一会，这里很安全，不用担心我——爸爸在楼上呢。”
康纳皱了皱眉，思考了一会，大概是奥利弗在楼上和在场这么多超级英雄的事实说服了他，他最终点点头，轻轻摸了摸伊莎贝尔的金色长发:“别玩太晚，早点休息。”
就像一对亲密的兄妹之间的密语。
伊莎贝尔柔顺的微微低头，轻轻蹭了蹭康纳的掌心:“好。”
他的小妹妹永远这么体贴省心。
康纳笑了一下，对她潇洒的一挥手，向门口快步走去。
伊莎贝尔却突然出声叫住了他:“康纳。”
他回头，伊莎贝尔微笑的站在原地，绿色的眼睛寂静无声。
“注意安全。”她说。
他愣了一下，然后笑了一下，又对她挥了挥手，消失在浮躁的人群中。
伊莎贝尔依然在微笑，就像什么面具，永远的永远的镶在她脸上。寂静的绿眼睛缓慢的从人群扫过——从不出意料，她没有看见任何一个熟悉的身影。
超级英雄。
她在心里说。
伊莎贝尔盯着那束少了一枝的玫瑰看了一会，又毫无嘲讽意味的重复了一遍。
哈，超级英雄。
超级英雄牺牲自己有限的生命投入到无限的打击罪恶之中，亲密关系与日常生活就是最大的消耗品。
他们没有时间，没有精力经营——有一部分还没有钱。
他们大部分的搭档都是自己的养子养女或者妻子学生——但总有一些抱着某种担心，认为一无所知是一种安全。
即使伊莎贝尔非常理解这种吃个饭都能飞来意外的生活
——但是作为被牺牲的一部分，总不是什么令人愉快的事
那会让这些消耗品和牺牲品们觉得，自己毫不重要。
所以超级英雄很容易就走向孑然一身，除了他们自己的紧身衣怪圈以外建立不起其他亲密关系——因为他们下意识排斥别人，以及别人也没有足够的耐心和他们玩信任游戏。
你瞧，这世上的事可公平了。
你不信任别人，别人又哪来的耐心靠近你呢？
但是，把这些放在超级英雄身上，这就变得没有道理:为他们不甘心，也为自己不甘心——超级英雄没有生活
多么令就业者自己绝望的一项事业。
伊莎贝尔从纷乱的人群里绕过，走到了大厅后的长廊，她盯着楼梯看了一会，面无表情的从那里掠过，钻进了洗手间。
她在洗手池前耐心的缓慢的一遍又一遍清洗自己的双手，直到她的手冰冷的感受不到血液的流动。
伊莎贝尔伸手关掉了水龙头，慢条斯理的擦掉了水珠。她把纸巾丢进废纸娄，没有抬头看一眼镜子，平静的走出了洗手间。
某一点上她和超级英雄殊途同归——联络官没有生活。
她的脚步在长廊的某个没关好门的房间前顿住了，伊莎贝尔低头看向门缝，那里躺着一枚木纽扣。
伊莎贝尔盯着那枚纽扣看了好一会，仿佛在看什么洪水猛兽一样，她好像终于下定了决心，弯腰把它捡起来，另一只手推开了门。
门被推开的时候没有一点声音，伊莎贝尔没有看到人的身影，她走到房间中间环顾四周，然后伸手扯开了窗帘。
唰——
月光和火光一起倾泻入室，被打开的窗吹开了里层的纱幔，远处飞翔的夜翼仿佛在火中起舞的潘多拉，而伊莎贝尔没有投注予一点目光，她看着的是被揉成一团丢在地上的格子衬衫。
伊莎贝尔笑了一下，无声无息，却像是掀起了海啸。她单手撑着窗框发力，把自己甩上窗台，半跪在窗台上，一手扶着窗框，一手紧握着纽扣。
她看向那片火光，然后从窗台跳了出去。
在落地的前一刻她还在挖苦自己，连跳个窗都不敢选二楼以上，生怕谁喊一句Help Superman把她送进阿卡姆ICU。
然后下一秒她就看见数月前刚和她打个死活的超级小子从她身边上被什么玩意轰进了墙缝。
即使这样也无法阻止他一落地就超小声对着通讯嚷嚷:“我的妈红箭他妹妹直接从二楼窗台翻下来——”
通讯那面的人似乎说了什么，超级小子把自己从墙里扣出来:“不，我的意思是——她辣透了。”
超级小子对站在原地看着他的伊莎贝尔潇洒的笑了一下，又重新飞入火场。
伊莎贝尔盯着那个坑看了一会，挪开了目光，她轻轻抚平的裙摆上的褶皱，然后也向着战场的方向走去。
当然，她不是去参与的，伊莎贝尔只是单纯的借道回家。但如果哪个不长眼睛的反派杀到她面前，伊莎贝尔也会直接动手。
毕竟她总不能一直都是十七岁的伊莎贝尔·布莱克。
夜枭那步棋偶然事件太多，几乎脱离了控制，而她现在要做的，就是把主动权重新拿回来。
温·道兰特需要获得正义联盟的信任，但是如果换成伊莎贝尔·布莱克，那就是他们需要想办法取得她的信任了。
最好取信于人的办法，就是反过来让别人证明自己的可信。
操纵、控制、挑拨。
他们都深谙此道。
但还没等伊莎贝尔继续在脑子里发表什么惊世骇俗的权术理论，超级小子就二进宫被进捶了她面前的马路。
伊莎贝尔大肆铺演阴谋论的脑子寂静了一瞬。
超级小子倒看着伊莎贝尔空白的神色乐了，他丝毫不尴尬的躺在原地挥了挥手:“又见面了，阿尔忒弥斯。”
伊莎贝尔安静的看着他一会，犹豫了一下，在他身边蹲下:“莱昂内尔？”
“哦。”他眨眨眼，大方的说，“是我啦，这是卢瑟老爸给我的名字，但我现在不叫这个。”
伊莎贝尔点点头:“好的，超级小子。”
“老天。”超级小子瞅了瞅伊莎贝尔的金发，飞快的伸手摸了摸，“你好乖，甜心。”
“我都想和你哥哥抢妹妹了。”超级小子开玩笑道。
超级小子看见伊莎贝尔弯了弯唇角，又担忧的看了看他身上的血迹，她说:“你还好吗？”
“哦，还好？”超级小子动了动，又龇牙咧嘴的吐了吐舌头，“大概断了几根肋骨，没关系，我在这躺会就好了，基本操作。”
伊莎贝尔的目光波澜不惊:“超人又被脑控了？”
超级小子默了片刻，发现自己对这个又字接触良好。
连普通民众都习惯了吗？
他忧郁的想。
爸，我们氪星人给超级英雄丢脸了。
年轻的阿尔忒弥斯叹了口气:“我知道了。”
她体贴的转移了话题:“那面发生了什么？”
“我真的很想回答你甜心，但是专业不对口。”超级小子摊了摊手，“你知道的，魔法侧。”
“那我能看见蝙蝠侠变猫吗？”她微笑着问，弯起来的绿眼睛看上去一派天真。
“哦，老天。”超级小子不禁放轻了声音，他在脑子里飞快的过了一遍画面，硬生生憋住没笑，“你知道反派不会那么有童心的对吧？”
“那真遗憾。”她轻松的耸肩，“他们总不能找点大众化的乐趣。”
“或者是因为他们的人群就比较小众。”超级小子说。
他们一起微笑。
老实说，现在的气氛非常适合他们交换姓名和联系方式，但是超级小子的通讯响了起来:“超级小子？你还好吗？”
伊莎贝尔的目光闪了闪，体贴的摆手势表示自己要礼貌规避一下。
但超级小子却伸手拉住了她的手腕:“没事，你待在这比较安全。”
毕竟看起来阿尔忒弥斯的幸运值堪忧，两次都险些被他砸到，如果下一次不是他而是其他什么——
“小罗，我在。”他接通通讯，“我还好。”
“那你尽快回来，超人被牵扯住了，氪石马上到。”红罗宾在那边说，“你得过来打扫一遍战场——等等。”他敏锐的停住，“你那面有人吗？”
“唔，是小阿尔忒弥斯，我差点砸到她。”超级小子说，“——没什么，我马上就到，红罗宾。”
“伊莎贝尔在你身边？”红罗宾顿了一下，快速的说，“给我坐标，你立刻过来，剩下交给我。”
红罗宾干脆的挂断了通讯，超级小子对她眨眨眼，调侃道:“嘿，小月亮，我可从没见过小罗这么紧张哪个女孩。”
伊莎贝尔礼貌的抽回了自己的手腕:“我觉得我现在自己回家就行了。”
“等一会让红罗宾送你吧，你一个人不安全。”超级小子从地上站起来，顺便拉起来伊莎贝尔。
“我并不觉得我会有危险。”伊莎贝尔委婉的拒绝。
“小心点比较好，恶魔总喜欢美丽纯洁的女孩子。”超级小子笑着说。
伊莎贝尔顿了片刻:“这不是一个比喻对吧？”
超级小子选择了默认。
“老天。”伊莎贝尔重复了一遍超级小子的用词，“恶魔、女孩——我真应该在原地祈祷上帝荣光。”
“是吧，确实不怎么讲科学——”超级小子的瞳孔收缩，一把扯住伊莎贝尔的胳膊要把她拉到身后，“小——”
他的话再次被压碎在喉咙里。
因为伊莎贝尔比他更快，在他扯住她手臂之前就转身从随身携带的手包里拔出一瓶防狼喷雾喷了下去。
想要偷袭他们的恶魔当场发出了一声惨叫:“你不讲武德！”
“什么人会在防狼喷雾里装圣水？！”
“活人。”伊莎贝尔看上去非常轻松，“因为死人就不能站在这说话了。”
超级小子木然的看着柔弱天真的阿尔忒弥斯对恶魔痛下毒手，一时间觉得自己在做梦，甚至忘记帮伊莎贝尔捡起掉到地上的手包。
“经营一件花瓶的养护是非常昂贵的事情。”伊莎贝尔斜眼瞥他，唇角含笑，她慢条斯理的说，像是在解决他们两个人的疑惑，“而花瓶本身也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
她甚至还像是上课一样给他们两个进行课堂互动:“你知道金丝雀的大脑有多重吗？”
“1.5克？”超级小子弄不清伊莎贝尔想表达什么，索性在确认安全后顺着她的话说下去。
“是的。”伊莎贝尔上下打量恶魔好几眼，仿佛在考虑从哪里下手，“这意味着这绝不是一种愚蠢的鸟——相反，她们很聪明。”
这个人称让超级小子莫名其妙后背发凉，而在玫瑰与丝绸中长大的阿尔忒弥斯还在慢条斯理的说话:“如果有一只有勇气飞离了庇护所，那她就会看到这个世界的真实面貌。”
“你知道吗？这个世界上没有会永远沉默的秘密，人们所能做的只是延长秘密被发现的时间，但是秘密最终还是会暴露在空气下。”伊莎贝尔说，“但在某些特殊情况下，秘密会被永远带入坟墓腐烂。”
“比如？”超级小子谨慎的说。
“一场惨烈的战争，以及无可逆转的死亡。”年轻的阿尔忒弥斯的绿眼睛里仿佛燃着冷火，但她却又突然弯了弯眼睛，“我瞎说的。”
“——这种能飞离庇护所的鸟会比其他的更加心狠，因为她连她的巢都能放弃——于是人们就应该知道，这种鸟要的是真相。”她在恶魔痛苦的尖叫里毫无波动，“而夜莺是在笼子里养不活的——她生来就是自由的偏执追求者。”
“但你要知道这不是因为庇护所不好，而是因为这个世界本来就是这样的。”伊莎贝尔平静的抬头看向他，又像是看向更多的人。
她说:“不是庇护所的错，也不是巢中其他鸟的错，只是因为夜莺太心狠，又太不肯闭着眼。”
“所以她飞走了，然后命运再也没让她能够回头。”
在伊莎贝尔喜怒难辨的微笑里，那只倒霉的恶魔在圣水之下惨烈尖叫，而险些惨遭毒手的女孩却是这刑罚的执官，她对这场复仇只是几个轻描淡写的字作为结尾——
“你该走了，超级小子。”她微笑，“很高兴见到你，我们会再见的。”
超级小子在那一刻莫名其妙的毛骨悚然，他惊恐的发现伊莎贝尔在某方面的惊人天赋——阴谋。
她是天生的阴谋家。
而天生的阴谋家似乎想起了什么，突然拉平了唇角:“对了，这个给你。”
她对他摊平了手掌。
“替我把这个还给他。”
超级小子低头，看见那只干净的没有一点茧子的手上躺着一枚木质纽扣。
他猜他抬头看向伊莎贝尔的眼神一定像某种被恐吓到的小动物，不然年轻女孩的笑容不会那么愉悦。
“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他本来想这么回答。
但是超级小子却想起了伊莎贝尔刚刚的话——“因为世界本来就是这样的”。
因为这是世界本来的面貌。
真相到来时，蒙着眼也没有用。
……乱成一团麻的超级英雄家庭关系。
他最终接过了那枚纽扣，有些狼狈的离开，甚至忘记带走那只恶魔。
而伊莎贝尔在超级小子离开后终于把目光挪到了恶魔身上，她安静的看了一会，问道:“地狱疯了吗？让你们集体越狱？”
“你先把——圣水收起来——”恶魔这种生物，深谙伸缩之道，“我告诉你！！！”
“哦。”伊莎贝尔兴致缺缺，“那算了。”
“我这个人一向缺乏好奇心，也不是很想知道为什么，总之有正义联盟处理。”她又摇了摇喷雾。
“他们处理不了！”恶魔飞快的说，激发了这辈子最大的求生欲，“这不是他们能处理的，不然我们也不会集体离开地狱。”
伊莎贝尔喜怒难辨的盯着那双写满了我想活着的眼睛看了一会，在恶魔燃起希望的目光下收起了喷雾，却无不怜悯的说:“那我也会知道的——很快。”
恶魔发出了一声凄惨的尖叫，从他脚底冒起的暗红色火焰吞噬了他，最终他成为了散落在地上的灰尘。
“你开始玩弄恶魔感情了？”她身后落下轻捷的落地声，伊莎贝尔听见那个人这么说道。
“我只是在教会他人类才是最会骗人的种族。”伊莎贝尔说，“就像恶魔平时做的一样，给一点希望，然后更多绝望。”
“你可把超级小子吓个够呛。”那个人笑了一声，语气亲昵，带着点不易察觉的责怪，“他肯定一会要在我这里说上一大通了。”
伊莎贝尔不可置否的说:“我不能总是十七岁的伊莎贝尔·布莱克，那对我不公平——虽然他们一向对我如此，但我想我还是有点选择作为谁的权利。”
“另外我想或者超级小子不会说什么——他太年轻了，当青少年在意识到自己触及到危险的隐秘时，他们会下意识向可信的年长者求助，这是他们对责任的责任感。”伊莎贝尔轻松的转过身，穿着黑红色制服的少年英雄出现在他的视野里，“我可是青少年情感与思维逻辑研究专家。”
“你也一样吗？”红罗宾含笑问，“伊莎贝尔？”
这一次伊莎贝尔沉默的时间长了一些:“——不，提米，我成为联络官的时候已经脱离可以被称作青少年的年纪了。”并且我也没有什么可信的长辈。
但后半句她没有说出来。
“好吧。”提姆叹了口气，弯腰捡起了手包，他把那个甜美精致的小包拎在手里，“想吃点什么夜宵吗？”
“小羊排。”伊莎贝尔微笑的和提姆并肩向前走，“我家附近有一个不错的餐厅。”
提姆微不可查的顿了一下。
伊莎贝尔从来都没有什么食物上的偏好，他一清二楚。
但是她总会对某些食物表现出一点狂热。
比如十八岁在韦恩庄园她看上去很喜欢阿尔弗雷德的小甜饼。
比如小羊排。
那是对理应得到却擦肩而过的事物的一种执念，以及试图填补空洞。
她说她不能总是十七岁的伊莎贝尔·布莱克。
但是她总是反反复复无意识重复成为联络官前未得到的。
“你还是这么喜欢吃这个。”提姆说。
“嗯，我一直喜欢。”
但是空洞形成的那一刻，无论用什么涂料填补，那都不是完好的了。
作者有话要说： 马上要走哥谭副本
·
【幕间】
那只是她的灵魂在反反复复重复塌陷的过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