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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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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听你唱歌。】
【好啊,想听什么?My lord】
5.
马丁探长自打接手了追击逃犯这桩案子,便日夜难安。资料上显示,这两名越狱逃走的死刑犯都是“硕果累累”的危险要员。
Joe是一起著名连环杀人案的凶手,警方追捕了足足五年才将其抓获,而那一位叫Alex Zhang的逃犯,履历更是劣迹斑斑,但比这更令人窒息的是他那不同寻常的身世。
Alex Zhang的祖父是来美淘金的猪仔,不知道怎么发了家,之后趁着战乱,做了一些军火生意,迅速积累了巨额的财富,在华人世界,是一呼百应,人称Mr.Z。
按理说,这样起来的家族,会急忙着洗掉沾满黑色油污的第一桶金,让子孙都会干上正经职业,混入上流白人社会。可Alex Zhang的父亲,也就是Mr.Z 的大儿子,却是个彻头彻尾的□□龙头,人们管他叫Mr.ZZ,。在他的运作下,Mr.Z的财富迅速膨胀,七十年代初期横贯餐饮、房地产、铁路运输。但有传言说:Mr.ZZ最最主要的产业是在地下——走私毒品和军火。
尽管传言这么讲,但一直没有人能真正查到这些肮脏的链条埋在帝国的何处,所以Mr.ZZ一直维持着良好的社会形象。那时候的华人世界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得有个Mr.ZZ是稀有的可以在联邦政府下翻手乾坤的人。
大概是Mr.ZZ的扩张影响到了一部分白人财团的利益,从七十年代中期算起,Mr.ZZ的势力受到多次重创。两年前,Mr.ZZ突然中弹身亡。
Mr.ZZ有十多个儿子,但这些个儿子间的差距简直比北美最富和最穷的人之间的差距还要可观。他合法妻子所生的儿子都名校毕业,从政的从政,从商的从商,干干净净清清白白,管理着Mr.ZZ明面上那些公司和基金会,事到如今依然安然无恙。而他来历不明的那几个儿子,像Alex Zhang这样的,就过着刀尖舔血的日子,地下产业受到打击,也跟着在囹圄之间几进几出。
马丁探长发现,Alex Zhang 在1975年到1985之间蹲过四次监狱,纽约州监狱,加州监狱,德州监狱,第一次因为越南服役期间走私军火,第二次因为非法销售医疗器械,第三次因为运输毒品。这前三次都只是短暂的坐了一两年的牢,然后被Mr.ZZ通过各种来路不明的关系重金保释。
与前三次不同,Alex Zhang最后一次坐牢,是因为他在□□火拼中开枪杀死了自己的父亲,这一过程正好被赶来镇压的警方目击,而后审判的法庭上,Mr.ZZ的夫人花重金雇来著名律师又往这铁板钉钉的死刑上锤了几锤。从日期上算,如果他不越狱,行刑日将在是五月初。
马丁探长业余爱好写侦探小说,他会和自己抓捕的犯人聊天,以了解他们的成长历程,探究这些人为什么走上了亡命之途。这一层面上,他对这个Alex Zhang 很好奇,正好他的上司告诉他,警察局主张尽量活捉罪犯,确保人权。
就在前不久,伊利诺伊州布卢明顿附近的一家酒吧发生了一起枪击事件。死者是曾经的州议员,该议员的家族要求严查此事,一定要将凶手绳之以法。
伊利诺伊州方面的警局经过排查,锁定了几个失踪的酒吧工作人员。
原本马丁探长本来对这件事并不关心。直到他从电视新闻上播放的案发现场照片里,发现了被脚踩花了的血迹。
那种鞋印子很特殊——只有伊利诺伊州监狱的犯人的鞋,才会留下这样的脚印。
6.
Alex Zhang 扶着方向盘,注视着前方。夜里90号公路上的大小车辆堵塞成长长的队列,都亮着红色的尾灯。再往前就是临近纽约州边界的收费站,这么长的车队,不是什么好兆头。
车速降到最低,状似要并入队列中。
“怎么办?” 宋亚轩东张西望,试图越过最前方的车辆看到队列的尽头,“是警方在盘查,所以才要排这么长的队!”
Alex Zhang沉默着,似乎在保存力气,他们已经在九十号公路上狂奔了十个小时,现在是二十点十三分,虽然中途有短暂的补给休息,但这无法令他从长时间的集中注意力中缓释出来,此时此刻的他筋疲力尽,双目泛着血丝。
好在能在高速上跑这么远,已经超出他的预期。
到了纽约州,就快了。
深吸了一口气,似乎是做了什么决定,Alex Zhang轻轻地踩着油门给车换了个档,一档到二档,与此同时,他告诉宋亚轩,“把安全带系上,抱好你的熊。”
宋亚轩闻言终于老实地把安全带扣上,泰迪被塞进了外套里护在胸前。
原本Alex Zhang行驶的车道是靠近左边绿化带的快车道,绿化带有三米来宽,种着低矮的灌木,绿化带的另一边是对向车道,夜里,那边的车很少,黑漆漆的,和右边的长队比起来,像是两个世界。
宋亚轩还在绞尽脑汁地想要怎么逃过警方的盘查,比如换他开车,让Alex Zhang躲在车顶,可惜没有一个法子是行得通的。首先自己没有驾照,其次,就算自己会驾驶一般的车辆,也是万万把一辆大卡车给指使不了的。
少年十分害怕Alex Zhang发起狂来直接踩了油门就撞过去,到时候一串警车跟在后面鸣笛,像赛车比赛一样。
就在少年人绞尽脑汁思索着应对办法的时候,Alex Zhang把方向盘向左轮了一圈打死,卡车摇摇晃晃地开上了绿化带,轮子遇到不平坦的土地,需要更多的动力才能碾过去,发动机叫嚣着,车上的少年紧张地咬着嘴唇。
Alex Zhang狠狠地加踩着油门,卡车丁零当啷地摇晃着穿过绿化带,终于艰难地爬上了逆向车道,宋亚轩都能听到后面货箱里可乐箱倒地的声音。
“ 卡车目标太大,咱们得找一个地方把它处理掉。” Alex Zhang说。
宋亚轩却还在担心警方盘查的问题,“ 他们是不是发现了你的行踪了?!”
“ 有可能。” Alex Zhang 并不慌张,甚至漏出了了张狂的笑 “ 但更可能是例行检查,等他们发现我行踪的时候,我们已经离开水牛城了。”
Alex Zhang加大马力往回开了十来分钟,从一个小出口下了高速。前面不远处是伊利湖,湖边有个镇子,那将是他们落脚的地方。
7.
清晨的阳光是迷人的,一阵悦耳的吉他音乐将少年唤醒。他试图起身,却被身上不知哪里来的一块厚重的毯子给压了下来。
怪暖和的。
Alex Zhang又不见了踪影,少年记得昨晚他们就脑袋顶着脑袋睡在驾驶舱。睁开眼就可以通过前车窗看见天上的星星。
“ 你认识那些星星吗?” 少年问他。
“ 我只知道北斗七星和北极星。” 男人说,“ 可以判断方向就足够了。”
“ 你念过大学......” 少年嘟囔着。
“ 只读了一年。”
“ 那也比我强。”
男人显然不想接话,他想起自己在酒吧听见两个老伙计说起Alex的表演,便问少年:
“ 你在酒吧做什么工作?”
“ 端盘子,洗盘子,有的时候表演。”
“ 表演什么?”
“ 就……唱歌。” 少年的脸在黑暗里滚烫的红,他素来不在乎这些,奇怪的是他现在又在乎了起来。
“ 就只唱歌?” 男人略微惊讶。
“ 嗯。” 少年有些犹豫,最后还是心虚地讲,“ 偶尔跳舞。”
“ 还会跳舞?” 会唱歌可以理解,但一个在华人私营孤儿院长大的孩子,会跳舞应该不太可能。
“ 就......” 少年豁出去了,如实交代:“脱衣舞。”
然后是长久的沉默。
男人把脚翘到车窗上,用手枕着脑袋,“ 你胆子真大。”
他似乎想起了谁,语气不由得温和了些,“ 如果能逃脱追捕,你还是只唱歌就好了。”
“ 嗯。” 少年在黑暗中微不可见的点头,“ 我知道的,我年龄没到,正经地方都不招收童工的。所以才这样。”
“ 你挣的钱呢?攒起来准备上学?”
“ 不是。” 少年捂着胸口,“ 用来买药了。”
“ 什么药?”
“ 心脏病的药。”
“ shit hit the fan”
“ 什么?”
“ 真的是糟糕透了。”
“ 还好,至少老板允许我唱歌,人们挺喜欢的。我还自己写过歌,只是没在台上唱过。”
“ 唱来听听?”
“ 我可能唱的不够好......” 少年犹豫了起来,“ 如果我唱的足够好,老板也不会让我搞别的表演。”
“ 废话少讲,我听听。我念过大学,比你们老板有鉴赏力。”
少年安静了一会,这一会儿长到Alex Zhang都以为他睡着了,思索着要不要将人叫醒,忽然悦耳的歌声响起:
“
Oh~,
I like the winter because of the fire,
I like the summer because of the river,
I like you
since you bring me a cup of ginger beer
...
”
歌词很简单,蛮有画面感的。调调像是小河的水叮咚地在耳边淌过。
少年歌唱完了,胸脯兴奋地起伏,呼吸的声音就在男人的耳边打转。
“ 小子。” 男人中肯地评价道:“ 这歌挺有意思的。”
“ 谢谢。” 夸赞令少年很开心,似乎并不在意这褒扬来自一名越狱的死刑犯。
男人打了个哈欠,又叹了口气,“ 你们老板眼光真差劲。”
“什么?” 少年疑惑。
“ 你的歌明显要比你干瘪的身材丰富多了。”
8.
从昨晚的记忆里拔出来,少年有些懊恼,他不该交代自己迫不得已做脱衣舞表演这件事的。
心脏跳得很快,他不安地皱起眉头。
可不能犯病,口袋里的药不多了。
“ 小子!” 男人的声音在从车下传来。宋亚轩扒到窗口看过去。见那人正摘下墨镜,而后又抱着手臂把他望着,样子格外精神,肆意地笑着,在阳光下显得金灿灿的,轻松得像完全没有逃避警方追捕这桩事。
“ 睡够了吗?睡够了来搭把手!”
宋亚轩这才发现,四周似乎很热闹。不同于伊利诺伊的寒冷,这边的雪化得早,春天似乎已经来了。
围绕着湖边一块开阔的草坪,停着多辆大小不一的卡车,人们在草坪上忙碌着摆摊子。草坪的四角插着旗帜,旗帜上醒目地写着,“ Farmer Market ”
“ 快下来!咱们趁机把可乐卖了!”
哦,运气出乎意料的不错。看来今天是当地市场日,四面八方的农场主都来销售货物。
宋亚轩很喜欢这种露天草坪上的Farmer Market, 每逢这样的日子,方圆几十里的居民就会来采购大超市里买不到的农副产品。镇子也会请本地的乐队在农贸市场上表演。大人会抱着小孩们逛,或者一家人站在草坪上扔飞盘玩。
会很轻松,很热闹,尤其是在今天这样刚从长久的冬天走出来的时节。
确实是个出手可乐的好时机。
少年被这灿烂阳光下逐渐热闹的Farmer Market给振奋了精神,动作麻利地跳下了车。
“ 我需要一个人帮我看着摊位。” Alex Zhang说,“ 刚才给管事塞了点钱,他给我们在角落里的弄了个摊位。”
“ 行!” 少年难得笑得那么明媚,他的穿着明明已经不成模样,明明也是背着人命的逃犯,但看在Alex Zhang眼里,竟然还觉得对方年轻干净得发着光。
到底什么才是罪恶呢?
男人觉得,没有那一部法典说得清楚。
9.
从小到大,少年最喜欢的就是每年从四月开始、一周一聚的农贸市场。因为那是他唯一可以见到乐队的地方。
Alex Zhang跑了三趟一共搬来了十箱可乐。最后还是隔壁卖羊驼手套的老奶奶看不下去了,借了个拖车给他,一次性结决问题。
买可乐的人不多,宋亚轩也不在意,他全神贯注地在观看草地中央乐队的表演,他们在唱《always on the sunny side》宋亚轩很喜欢。不自觉地摇头晃脑跟着和。
“ 小子!” 男人佯装生气地站在他面前;人高马大挡住了少年的视线,“ 有你这么随意的伙计,老板很快就会破产!”
“ 那就破产好了!” 少年和男人一路交谈了不少,知道他对自己没有坏心思,再没有刚开始的紧张,短短一天两夜,人就变随性了许多。
“ 好啊!” Alex Zhang凑近了拍了拍他的肩膀,在他耳边低声喃语着,“ 你等着!”
少年的耳阔被男人呼出来的潮湿温热给蒸熟,红了一片。失神间,男人就不见了,顺走了宋亚轩面前卖可乐积累的一叠一美元的纸币。
“ 孩子!” 那位卖羊驼手套的老奶奶的生意也很冷清,大概是因为羊驼手套比较昂贵。
老人坐在独凳上,脚边放了一篮子毛线球,手里正在织着什么。闲来无事,找少年聊天,
“ 告诉你老板,放宽心。你们生意会好起来,下午人多。大家都喜欢在看表演的时候喝点什么。”
“谢谢。” 宋亚轩礼貌的微笑。
“ 孩子,你看着眼生,是第一次来这里吗?”
“ 嗯。”
“ 欢迎你!” 老人笑着,露出并不全乎的牙齿,银白的头发在阳光下随着湖风轻轻地舞着。
少年想,
没有罪恶多好,可以干干净净地活着到老。
10.
Alex Zhang给少年拿了一把旧吉他过来。在惊讶的目光中,男人将这把吉他挂在了他的脖子上。
肩膀让突然增加的重量让少年有些不适应,但这敌不过抱着乐器的满足感。
“那边有Yardsale” Alex Zhang指着草坪斜对角处,“ 这把吉他十美元。”
少年依然张着嘴把他望着,似乎是在说,十美元也是钱。
“有一天活一天“ 男人随意开了一瓶可乐,咕噜咕噜喝了一大半,他望着草坪中央的乡村乐队说,“他们唱得没你好听,我想听你唱歌。”
男人的声音不轻不重传到宋亚轩的耳朵里,莫名其妙有着蛊惑人心的力量。
曾经在伊利诺伊某酒馆,也有许多人和Alex Song说过他唱歌好听,想听他单独唱给他们听。只不过那些人的眼睛里燃烧着□□,和眼前这位叫张真源的男人眼睛里的简单的笑意是截然不同的。
少年轻松地微笑,眼睛里亮堂堂的,那双曾被粘稠的血液沾染的手试着拨了拨琴弦。这把木吉他已经被人调过音,听起来音色也还不错。
“好,我唱给你听。” 少年温和地回道,“你想听什么?My Lord.”
“Oh, my boy! Thank you!” 男人开心地配合,说着又咕咚咕咚喝了小半瓶可乐, “ 就唱你写的歌。\"
“我新写了一首,你要听吗?“
“听啊!” 男人惊讶地看着少年,似乎是要确认对方是否是在开玩笑。
少年低头拨弄起了琴弦,随着简单的调子,唱了起来
“…That was a sunny day
Poor alex and poor alex came to the golden bay,
they wanted to sale the nectar but ladies say
hey, could I ask you out for a date... “
(……这是一个晴好天
可怜的alex和贫穷的alex来到了金色的湖湾,
他们想把上帝的蜜露琼浆卖出去,
可是女人们却只想和帅哥约会……)
漂亮的少年在阳光下唱着好听的歌,他的笑像是有魔力,让观众驻足跟着扬起嘴角,渐渐地吸引了一群人,大人小孩们很热情地鼓掌,Alex Zhang戴上墨镜在一旁酷酷地收起饮料钱。
一曲终了,少年微笑着向大家挥手致意,春风中,像那金棕色的糖水一样清爽可口。
Alex Zhang不忘给他歌词评价:
\"oh,my boy,you know what?Nobody asked me for a date.\"
(朋友,你敢相信吗?从来没有人和我约过会。)
\"Never even when you were in the college\"
(从来没有吗?大学的时候也没有吗?)
\"Never ever.\"
(从来没有。)
“为什么?“
男人笑得有些苍凉,并没有回答。
11.
中午,几百公里外,马丁探长从伊利诺伊布卢明顿附近的一家酒吧出来。
就是那家发生命案的酒吧。
助手在一旁念叨:“ 长官,看来我们的猜想是对的!他们来过这里。”
“给总局打电话,让他们派人通知俄亥俄州,印第安纳州,密歇根州的电视台和广播,定时播放逃犯信息还有举报电话。”
当天下午,马丁探长开着新配备的警车在九十号公路上往东开,中途听见广播里说,芝加哥附近的一居民在清理草丛的时候发现了一具被毁坏得面目全非的尸体,当地警方经过对其衣着的辨认,初步确定他是伊利诺伊州监狱的逃犯。
“F**k“ 马丁心里燃气一股无名火,一脚油门踩了上去。
“狗咬狗,死的会是谁呢?“ 探长的助手很好奇。
“我赌十美元,死的是Joe“ 马丁笃定地说,不忘骂一句,“可恶!”
还没抓到,就死了。
“为什么?” 助手很疑惑,“Joe可是连环凶杀案的凶手,alex看起来没他壮,而且……”
“很简单,死的如果是alex,就不会面目全非。“
很好,
Alex Zhang
等我逮住你。
你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