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茧》是未绾呀

7、凌晨的絮絮叨叨

　　2018.12.8
　　有好长一段时间做一些离奇的梦。一整夜下来，大脑好像没停过，赶场似的。一场接一场的做，醒来又疲惫又混沌，却也记不清到底梦见了什么。
　　天气转凉之后，手就开始凉起来，手背被冻的青黄，静脉血管安静的埋在皮肤下面，紫蓝色的样子。
　　不动声色的加厚了衣裳，然后想写的一些东西也被迫停了下来，草稿纸上却是一行行潦草的字迹，记录着神游想到的各种事。有自己的，无关自己的，也就是乌七八糟，突然记下的几笔。
　　曾经莫名其妙想到在雪地里看到一颗椰子树。见过椰子树上落满雪的样子么？实际上我连雪都没见过几回。
　　走在路上看到有人卖红薯。就是那种可能已经贩卖了无数个冬天的红薯，比我本身年纪还大。看过书里有许多描写冬日里买红薯吃的情景。内里是黄色的绵柔的掰开就冒着热气的芯。我也没吃过，买一个吃不完，也没人能和我分着吃。这东西本就该和人分着吃，才有点那样的意兴。况且我也不太喜欢吃红薯。
　　我是会想尽办法让自己开心起来的人。但冬日天气一冷，人的内里也就懒怠了下来。脾气还是不好，在别人面前倒是装的人模狗样。只是稍微有点难过的，不过是还是没有一只暖和的手供我取暖罢了。我也早准备好了手套和暖水袋，加绒的，也很暖和，倒也无所谓了。
　　天气冷下来，睡的时间也就变得多了。我骨子里本也是个懒散惯了的人。要放在古代估计也就只能当个富贵享乐四处云游的闲散王爷罢了。前一阵倒是实在惶恐过自己长大了会养不活自己。也在认真考虑，应该在什么时候优雅完美的离开。应该是在我还没有衰老的时候。
　　理论是这样的。网上看到有人说佛系自杀，就是正常而克制地生活，最后自然死亡。我觉得他们很奇怪。佛系自杀分明就是干自己所有想干的事。抽最烈的烟，喝最烈的酒，熬夜，从不运动，挑食，吃所有自己喜欢的垃圾食品，不克制对甜食的爱，不克制自己的欲望。一切在法律范围内的事，只要我喜欢，都可以做。等到我把这些事情都做完，都厌倦，估计身体也差不多得废了，一举两得。你的整个生命都用于做自己喜欢的事，做完就拍拍屁股走人，丝毫不用对这个世界抱有留恋。但你在世界的每一天，都是你觉得的有意义，且你永远不曾衰老。这简直是个绝佳的点子。
　　但也只是想想，毕竟我以后可能连自己都养不活。虽然说其实那也好办。毕竟人最擅长的事情，就是结束。
　　时间总是趁人不注意的时候就走的特别快，悄悄的溜走，像小偷一样离开都不敢发出一点声响。原来觉得的意义也没那么有意义了，但过后又被时间赋予了新的意义。某些事和人像是被埋在土里许久，又被重新翻了出来。一切都变了，可是又没变，唯一确定的是，我总是一次比一次怯懦了。连被埋在土里这么久后再被挖出来的东西，也不敢面对了。
　　那天是在和别人交谈的时候，我才恍然知道，已经早就到了十二月。十一月不知在什么时候，就悄悄过去了。而马上，十二月也要过去了。
　　就像拍立得的照片最终也会慢慢褪了色。

　　2018.3.30
　　感到自己正在一点点变得更好。尽管还是很懦弱、自卑和不开心，但是也有一点点的好起来、再好起来。情绪偶尔会失控，也会很想哭，突然觉得孤单和委屈，想问为什么。但开始学会下雨天带伞，感冒了吃药，随身带着钱和钥匙，睡觉戴耳塞。明白安全感是来自自己、手机的电量、舒适的睡眠，而不是虚无缥缈的感情和别的人。

　　知道自己一直都是被他人照顾的，生活上难以自理，系不好鞋带会很委屈，也总是丢三落四毛毛躁躁。但我知道没有人有义务照顾已经长大的我，哪怕我再委屈，再不会生活，也得磕磕绊绊自己摸索。我知道的，没有人会永远陪着我，用过的东西会不知不觉间坏掉了。人也是。就这样子走，也不告别，一句话也不说，以至于后来都习惯了。没人会告诉你，你这一生原来是会失去很多东西，才能一个人也很好的活着。没有人教过我这种事的，都是不知不觉间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一回过神来，原来已经可以一个人都生活的很好了。

　　可是我觉得我还是个小孩。道理我都懂，可是我难以抑制自己的情绪，害怕一个人，习惯于依赖。又不会花上太多时间进行社交。因为我觉得这是一项很有风险的投资，我不想再输得血本无归了。我自私，却只晓得把所有筹码都一下子亮出来，不言说秘密，只是因为害怕一旦他人知道我不过是只纸老虎，拿捏我，我根本毫无还手之力。比如说，对我好一点。我就会想，是不是可以一直这样好下去，结果这好就像艾宾浩斯的遗忘曲线，也不知道何时就一点不剩了。

　　喜欢跟朋友亲密接触，比如说抱抱，或者可以冲她撒撒娇。感觉自己是被重视的，偶尔的小任性是被理解的。之前有过暗自心动的人，但是最后都没有挑明了说出口，更从没谈过恋爱。现在更差劲，青春期怕是不满我的呆滞，直接被气走了。连心动都找不到了。不过还好有小说，也幸好有小说。很多人不理解为什么我如此痴迷于此，其实对于我来说，这更像是一种情感需求和人生体验。我不是主角，我又是主角。我可以是旁观者，我可以是戏中人。温暖到人让人落泪的场景，我都见过了。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我并不是孤独的。我见过各式各样的爱情，各式各样的人生，人情百态，世事炎凉，我都见识过了。走了一遭，走了千万遭，对生活的期待，也渐渐消失了。不过也就是那个样子么，没有同一片叶子，也没人会在意到底有没有同一片叶子了。

　　我还是有点小丧。说到底我也不清楚为什么我会这么丧。把我放到战争里去，这样的心思大概也不会有了，我只会担心我明天还能不能继续活下去，也不会去思考我为什么要活下去。

　　想要把自己泡在蜜罐里，或者住在棉花糖里也行。全身甜腻腻的，蜜蜂也喜欢围着我打转。但说实在的，我被蜜蜂蛰过两次，一次是在体育课上，一次是在公交车里。可能我真的有点甜吧：)
　　（河边的吻虽然寂寞/但我的吻是草莓味的/）

　　最后一个段子:
　　“儿子，有没有喜欢的人啊？”
　　“没有。”
　　“那你这次考了多少分？”
　　“88。”
　　“那她呢？”
　　“93。”

　　2018.3.2
　　姻缘有时候是被命定了的
　　就像宝玉初见黛玉时说的那句：“这个妹妹，我曾见过的。”

　　诗人写“心有猛虎，细嗅蔷薇”
　　却有人补道“盛宴之后，泪流满面”

　　讲唐寅写“晓看天色暮看云行也思君坐也思君”
　　下评论道“而今独自捱昏黄行也思量坐也思量”

　　太多太多
　　就像高兹写给身患癌症的妻子一份理性而深情的情书
　　然后就开了煤气和八十二岁的妻子一起奔赴死亡
　　扪心自问我羡慕吗
　　当然羡慕
　　他在这封最后的情书里两次写到
　　“现在你马上就要八十二岁了，身高缩短了六公分，体重只有四十五公斤，但你在我心中还是那么优雅，自信，迷人，我们已经在一起度过了五十二个年头，我对你的爱也愈发浓烈。我甚至有了一种恼人的烦恼，当你不在的时候，我的胸膛会涌上一股强烈的空茫，只有当你炽热的身体依偎在我怀里时，它才能被填满。”
　　他向绝症的妻子郑重而深情地预约了下一生
　　然后走向了彼此的归宿

　　高兹是哲学家
　　他的情书具有哲学家的理性
　　他剖析了自己的这段感情
　　并承认他在这段感情里是不够成熟和强大的
　　他游离在这个世界之外却又想在这个世界上获得一席之地
　　他在《叛徒》中把妻子塑造成一个与真实的她截然不同的小可怜
　　但实际上却是妻子一直在用强大的情感来包容他鼓励他支持他
　　所以她值得
　　值得一位功成名就的哲学家将和她共赴黄泉看作昄依
　　并郑而重之地和她约定好了下一生

　　就像高兹认为的
　　真正的爱情并不是所谓文学中的爱情
　　不是一个人为了爱的人放弃了金钱名誉地位唾手可得的皇位甚至于生命
　　而是两个人通过对对方的爱从中发现了真正的自己找到了自己的价值
　　但这样的机会实在太少
　　很多人终其一生都难以实现
　　所以高兹和他的妻子之间的爱情才这样的令人感动令人羡慕

　　所以说姻缘有时候真的是命定的
　　只是遇到了便遇到了
　　两个人变为一个人再由一个人变为新的两个人
　　不过是心甘情愿的改变
　　要是实在没有
　　也就罢了

　　最后祝大家元宵快乐

　　2018.2.5
　　我的运气一向很糟糕。前两天我为了买小糍粑趁着课间休息穿过人群跑下三楼，结果卖的人不在。可是我同桌告诉我她天天都看到她了。我有点饿，有点愤怒，还有点委屈，因为我不仅没买到小糍粑，还耽误了我为数不多的课间休息时间，一路上还被不知道谁踩了几脚。今天我决定不下去了，却看着我同桌端着小糍粑，问我今天怎么不下去买了，我说我前两天下去她都不在，今天干脆不去了，结果她今天却来了。快要上课了我还拼着老命跑下去买了一碗五块钱的，结果同桌说，你这五块的还没我四块的多，我一看，还真是。只好说：“可能没剩多少了，人阿姨想再赚点钱吧。”呵呵，宝宝心里苦啊，可宝宝不说。类似的事情还有很多，我的运气一直很差，可能是上辈子造孽太多了吧。这条其实是第二次编辑了，我刚编辑好的内容正准备发送，结果手机死机，只好重启，写了八百多字全没了，这就是我那狗shi一般的运气。有时候我会很委屈，我在想，为什么啊，凭什么老是我，抽签永远抽到最坏的，命运书里随便一翻，都是您可能找不到自己的真命天子了，可这是为什么呢，想哭。

　　我不愿意养小动物，无论我觉得小动物多可爱。我自己都照顾不好自己，更不要说照顾动物。记得小的时候去水族馆，想养金鱼，可是又没有钱，于是伙同姐姐，偷偷的，一人一手捧着一只小金鱼，和着一捧手的水，拼了命的往家里跑。可大夏天的，无论手捂的多紧，水还是一点一点从指缝里漏了出来，还没到家的时候，水就没了，鱼也死了，我看着死掉的金鱼在我手掌上，凉凉的，有点滑。我最后把它扔进了门口的下水道里。我现在都很难说清当时到底是什么心情，只这一件事，我一记，记了好多年。后来我开始厌恶金鱼，我觉得它们很可怕，尤其是眼睛。

　　更大一点，回老家的时候，母鸡刚刚孵了一群小鸡仔。我很喜欢，于是要了两只精挑细选的，回了家养着。我很喜欢它们，找了自己的大盆子，让它们住在里面，把盆子放在厨房，喂水，喂吃食。我真的很喜欢它们，一天要去看很多次，有天晚上我喂完食，准备关了门出去，结果发现不对劲，原来一只小鸡想跟着我出来，结果被我关门的时候轧到了一只爪子。我很心疼，因为从此之后小鸡走路都一瘸一拐的了，于是把它们照顾的越发的好，走到哪里都带着。我真的很喜欢它们，所以一天晚饭后出门散步，决定带着小鸡一起去，把它们装进鞋盒子里，走到一半又觉得累，就听从妈妈的建议把它放在了社区的长椅上。走了一圈回来，发现盒子不见了。我当时就哭了一整晚，妈妈告诉我，可能是被清洁阿姨当垃圾拿走了，我哭的更凶了，我一直埋怨妈妈给我的建议，伤心了很久，但知道其实完全是自己的过失。从此之后，我就再也没有养过任何小动物。再也没有。

　　那时候小，觉得禁锢就是爱。可是直到长大的很久以后猛然回头，才发现那就是最天真的伤害。或许糟糕的运气是对以爱之名漠视生命的报复吧，我这样想的时候，竟然会好受很多。

　　我现在在忏悔，实实在在。被绑在十字架上，祈祷那些可怜的往生灵魂，能够宽恕我，以此来使我自己宽恕自己。时隔多年，竟然无端的想到了，就如那些突然闪现的伤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