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二姑娘今天转运了吗》小溪长流水

4、赴宴上

　　马车上，季清好奇的问着母亲关于靖国公府的事情，往常未曾听说过这户人家，现在却突然去赴宴也是新奇。

　　“母亲，这靖国公府什么来头？按说一个国公府，在京中那也是举足轻重的。为何女儿平常出去都没听说？”

　　季清双手在小茶几上撑着下巴，歪着脑袋眨巴水灵灵的眼睛，散发出满满的求知欲，袁氏受不了，明知她是个小皮猴也忍不住去满足她。

　　拿起团扇慢条斯理的给自己和女儿扇扇风，缓了口气，才开口。

　　“这靖国公府祖上也是武将出身，原先是封了侯爵的，后来世袭了几代，爵位降等险些到头，到了这一代的靖国公，偏是个打仗的将才。就在你祖父去世的那一年，北面游牧的突厥人犯境，南面湘南国七十二族同时作乱，你父亲因着守孝没有上战场，而这一代靖国公就是随着他父亲去南面平乱，立下大功，加上他家太爷战死沙场，才被陛下超品级擢升为靖国公，一直镇守南边呢。”

　　说到平定南面的乱局，袁氏面露钦佩，靖国公确实战功赫赫，南面土人多诡计，手段莫测，能平定下来殊为不易，再往前还是自家公公曾去收服那里，不然自家没准就降位为将军府。不过这也是几十年前的事。

　　“咱们陛下是开明君主，胸襟广阔，从来没有扣留戍边的武将家眷，因此，这靖国公府的人多年来一直是在西南生活。京中的小辈自然对他家不熟悉。你祖父曾与他家仙去的老太爷颇有交情，只是后来他家举家搬迁去了南面，逐渐疏远了联系。”

　　季清了解的点点头，老太爷们一起扛过枪嘛。

　　“据说这次回京的只有靖国公府的老夫人和大公子，其余人仍然留在西南。”

　　说话间，季清注意到母亲脸上的敬佩之色悄然换成了几分不屑和嘲讽，顿感好奇，且母亲的言谈中似乎漏掉了靖国公府的一个主子。

　　“就祖孙俩回京，靖国公也放心得下？那国公夫人也没随着婆婆儿子一起？按说这靖国公夫妇岁数也不小，国公爷夫人也不至于......”季清胡乱猜测。

　　不过这中间也确实有些问题，只不好讲给女儿听。

　　“瞎想什么？靖国公夫人是老早就没了的，这些年靖国公未曾续弦，只听说内宠颇多，行了，说说你知道就好，别多嘴。这次是老夫人带着大公子回京，咱们只当是去温锅的，安静行事即可。”点了点女儿的前额。

　　“阿苓妹妹怎的没来？”

　　“昨日我就遣了张妈妈去询过，她说身上不太爽利，省的拖累人就不去了，这孩子也是太过懂事。你平日在家中也要多去找她玩耍，遑论写字读书，或是女工绘画，抚琴弄棋都行。”袁氏说着便不由得叹了口气。

　　“你堂妹平日里规矩懂事，实则也是个心思重的，你叔父叔母去世对她的打击也很大，要不是老太太接她过去养了几年，她自己还不定过不过得了这个坎儿。就是不知上一年怎的，她非自己搬去二房的院子里，母亲怕她睹物思人，那丫头也不肯住我给她安排的你近旁的院子，犟得很，还是搬过去了，往后呀多照顾着她些，不过，我这话可能白说了，阿苓可比你安分懂事。”袁氏伸出手点了点季清的小鼻头，惹来两眼瞪视。

　　母女两个一路絮絮叨叨的就到了靖国公府，老夫人带着大公子并几位亲族家眷亲自在门口迎客。

　　公府大门敞开，双挂着一对洒金大红对联，廊檐各处都洒扫的焕然一新，门口处人来人往，季清却一眼注视到了那位大公子，不同于时下京中男儿涂脂抹粉，这位大公子一身清华如鹤立鸡群，月白色夹银丝素团纹的夏衫配着一条浅蓝色缀玉腰带，穿在他身上散出了渺渺仙气，玲珑的玉冠扣住一头鸦羽般的黑发，带着未被头油荼毒过的清爽飘逸，光是这一头青丝就博得了季清的好感，她实在是欣赏不来京中郎君们的大油头。再看着这位大公子的肌肤细腻如脂却不奶气，偏偏配上挺拔的悬胆鼻和漆黑的剑眉，外加一张丰润的朱唇，既有文人的雅致又有武将的锋利。

　　季清也被这老天亲自裁剪过的容颜所震惊，面上露出些恍惚的笑意，然而一触即那人的眼眸，如被人兜头泼了一盆凉水，霎时清醒过来。

　　那男人的一双眼睛布满了冰雪之色，脸庞上笑的再温文尔雅，深藏眼底的淡漠却如细小的香气泄露出来，季清顷刻间发觉这是个心冷的人，对于自己的直觉，季清无比自信，从小季清的五感六识都较常人强上许多，哪怕此时那人在门口待客姿态恭谨话语随和，季清还是瞧出了他强自隐忍的不耐。

　　国公府的老夫人辈分高资历老，原是不需在门口迎客，此次回京时隔多年又人单势孤，老夫人只得亲自出马。

　　袁氏带着一双儿女下了马车之后快步上前，朝老夫人恭敬的福身行礼。

　　“老夫人安好，多年未见，瞧着老夫人与离京前无甚区别，气色更胜往昔，越发的多福多寿。我家老太太知道您回京，还念叨着过些日子康健了，就来找您唠嗑。”袁氏扶着老太的手，嘴里不停，面上堆着笑意。

　　“季家的媳妇，你这嘴皮子还是跟以前一样抹了蜜般的甜，老婆子喜欢，今儿来了好好顽。后头是你家的小子丫头吧，真真是一表人才，灵秀婉约。”旁边一个妇人在太夫人耳旁低语几句后，老太太笑的慈眉善目，握着袁氏的手寒暄。

　　“哪里当的老太太的夸奖，您才是好福气，大公子这般的儒雅风逸，端的是美质良材。”哪怕袁氏已经是半老徐娘的年岁，初见这位大公子的时候，心跳还是不自觉地加快，只得暗叹一声妖孽，京中小娘子们又要发疯了。

　　看着袁氏与太夫人进行商业互夸，季清与哥哥二人忙向余下几位夫人见礼，兄妹二人与景琛厮见完毕。

　　太夫人身旁一个面目和气的丰润妇人热情的道：“姑妈，让袁夫人他们进家去歇歇脚吧，往后您长住京城相聚的时间多着，您再说下去，当心把袁夫人他们吓跑咯。”

　　瞧了瞧后边一长串的马车，这位健谈的太夫人才拍了拍袁氏的手，吩咐刚刚开口的的那个妇人迎着几人进去。

　　擦身而过时，那位景大公子微微侧身后退半步，与季清他们离的更远，二人的视线辅一接触便各自避开。

　　季清看着这人从头到尾礼仪完美风度翩翩，赢得赞誉一片。

　　景琛则在脑中回忆季清的一举一动，先前见过的小娘子无一不痴迷他的容颜，没想到这个看着娇小玲珑的丫头居然很快就清醒过来。

　　待到勋贵人家来的差不多的时候，景琛就劳烦几位叔母表姨代为迎客，自己搀着祖母回去稍作收拾。

　　季清这边进了公府内巷，便有仆从抬了软轿过来，请了她母女乘坐，像大哥这样的男宾就由小厮领着去了男客那边。

　　待到二门下轿，自有丫鬟婆子们接人领路，那微丰的夫人就告罪去接待其他宾客。袁氏这才有机会领着季清慢慢细看这国公府的景致。当真不负钟鸣鼎食之家的名声，即使主人多年未曾归京，府里丝毫不显衰败之气，处处雕梁画柱，门窗房檐上的吉祥瑞兽繁茂花草都是金描彩绘，小桥流水，奇山怪石，珍品花树，应有尽有。亭台楼阁，廊腰缦回不知凡几。领路的管事婆子口才伶俐，一边缓步而行，一边指着景点略略解说，既不让人烦闷又解了尴尬，袁氏随口应道：

　　“贵府高阔平和，富贵雅致，山水交融，真是顶顶好的格局。”

　　季清也附和道：“是极，难得如此大的地方，景致错落有序，既大气又风雅。”

　　一路行来便道了正堂，袁氏来的不早不晚，才到门口，季清和母亲便听见里头传来阵阵说话声和笑语。

　　季清随在母亲身后进门，脚踩厚实柔软的菊花纹褐色驼绒毡毯，走的稳当，偌大的屋子内静了一瞬之后，才重新热闹起来。季清没事人一般的随着母亲给各位夫人见礼，不多话，只打量着置满精贵华美摆件的多宝阁，对靖国公府府权势的了解加深了一层。找了交好的几位夫人一处座谈，袁氏就唤来丫鬟领着女儿去找赴宴的小娘子。

　　一个惯爱说笑的夫人调侃道：

　　“小女郎家的，混在咱们老货堆里无趣的很，快外边找小姐妹顽去，莫学我们暮气沉沉的，豆蔻年华正好，无论甚事都不抵自己开心，放开耍去吧。”

　　季清对着这位陈伯母粲然一笑，百灵鸟般的出去了。只听得耳后传来这妇人的高亢嗓门，“哎哟，可人疼的，真是恨不得抢到我家去。”

　　季清的长相很有欺骗性，许是遗传自祖母，身材娇小，长相清中带媚，偏偏一双秋水般澄澈的双眼清净无波，压住了那几份媚气，瞧着就是个顶顶清艳的小美人。

　　待到了女郎们聚集的院落里，宽敞的大堂屋中摆上了许多锦凳，女郎们有的泰然安坐，有些自去观赏墙上的挂画，还有些女郎上了二阁楼观赏远处景致，丫鬟们奉上忙着奉上茶点果子，一派热闹之像。季清到在门口正遇上个高挑的女郎，似乎是一位兵部郎中家的女儿，二人福身后季清礼让，跟在后边进去，这位小娘子高大的身材完全将季清遮挡，季清乐的安静，自找了个僻静的角落坐下，端起粉彩的茶碗细细的品味，上品的太平猴魁拿来待客，真财大气粗。

　　旁边的小娘子们没有发现季清进来，还在兴致勃勃的聊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