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眼中的小苹果》田可心

19、19

　　让叶澜初始料未及、但仔细想想又在情理之中、而且让她越想越哭笑不得的是……
　　没多久，考试周正式开始之后，她居然频频地在图书馆自习室看到穆思君，以及，一个美女。
　　他们俩出双入对的方式跟她和徐霈阳极其类似，都是总黏在一起，但又没有亲密举动，说他们是普通同学，好朋友，互相追求中的暧昧对象，或在外比较矜持的情侣，都说得过去。
　　这是……以牙还牙？

　　后来叶澜初还知道了，那个美女叫楚潇潇——嗯，名字也很美女！
　　楚潇潇来自于与叶澜初所在的学院几乎并驾齐驱的另一强势社会科学学院，她是系花这一点是一目了然的了，难得的是学习成绩也很好，大一结束时全科总分排名年级第一。
　　这个……比叶澜初强，叶澜初只是专业课总分排名年级前十，虽然有些人可能觉得专业课总分比所有课的总分含金量更高，但对于向来要求自己全面发展的叶澜初来说，这二者至少含金量相当吧。

　　这算什么呢？
　　是穆思君在认真地想要找一个叶澜初的替代品，帮助自己成功地走出来？
　　还是极力向叶澜初证明自己魅力无限，跟她同级别的女生他可以随时随地手到擒来？
　　或者更重要的是刺激一下她，好让她在醋海翻腾中幡然悔悟，明白自己的拒绝走得太远，再不回头就真要失去他了？

　　叶澜初暗自摇头，也无可奈何。
　　实在是……他不肯信她不是赌气不是故意拿徐霈阳刺激他，才会有这样天大的误会啊！她早已不在乎他，又怎么会为他吃醋进而失控？

　　这是后话了。
　　回到叶澜初跟徐霈阳第一次一起去澡堂那天，她万万没想到的是，洗完澡出来，居然看到徐霈阳在男浴室门口坐着。
　　彼时的大学生还很少有人有平常化妆的习惯，男生就更是时刻素颜了，因而刚洗完澡的人绝不会比洗澡前更丑，要说也只会如清水出芙蓉般更美。
　　每个刚出来的人都是头发湿漉漉的，徐霈阳和大多数不拘小节的男生一样，头发只用浴巾奋力揉过再抓一抓，没梳，透透洗过的脸庞，有一种青春特有的清爽，让人突然意识到，人在洗澡前多少都算是有些蒙尘吧？如今乍一眼看去，这种类似于惊艳的感觉……是不是因为揭开面纱的荷尔蒙在熊熊烈烈扑面而来？
　　叶澜初有些不自在地眼神游离，不敢直视他。
　　所以他这是……刚出来还是在等她？

　　这就是明知故问了，有谁没事会在浴室门口坐着休闲啊？别说期末临近并没这个西洋时间了，就算闲得不行的时候，这毕竟也不是什么温泉会所啊。
　　可徐霈阳看她出来，还真自然而然地过来，一边与她并肩往外走一边给了她一个解释：“澡堂里太热了，我门口坐坐乘会儿凉，也就刚出来，还没凉快下来呢，既然看到你了就一起走吧。”

　　叶澜初暗自好笑，但也没戳穿他：要乘凉那不是更该早点出去，外面冰天雪地的不比室内凉快？
　　她只顺着他的话说：“也算不上热吧？我觉得北方澡堂好舒服啊！暖气开着，水又热，可以尽情冲个够！”
　　徐霈阳瞟了她一眼：“还有这么多人在一块儿，热量集中起来更厉害是吧？”他望着笑起来拼命点头的叶澜初，叫苦道，“我真的每次来洗澡都热死了，有时我都想还是在宿舍洗冷水，以前在家都没问题反正，不过这么低气温下没尝试过冬天洗冷水澡，想想还是悠着点吧，别洗出肺炎了。”

　　他这说的并无虚言，因为后来……
　　叶澜初与他一起洗澡时，若她放水，他就会嗷嗷喊烫，若他放水，她就会瑟缩喊冷。
　　直到很久以后，才有人在网上公开谈论这件事，为什么女生的洗澡水都比男生的热很多？叶澜初才终于知道，原来他们俩并不是个例啊！
　　她看过人家的解释之后，便招呼徐霈阳来尝试：“你蹲下来到我这个高度，是不是就不烫了？”

　　徐霈阳立刻照做，然后呵呵笑起来：“怪不得！”说罢还补充一句，“但也还是挺热，要我决定的话还是得调凉点，”说到这儿又补了一句，“当然这还是得老婆大人决定哈！”
　　叶澜初白他一眼：“知道了，你还年轻，血气方刚是吧？”
　　徐霈阳当仁不让：“那是必须的，我多有热情只有你最清楚了！”

　　当然，这也是后话了。

　　回到大一上学期的期末，叶澜初和徐霈阳还是那对心照不宣的好伙伴，而叶澜初有时会在遇见时，忍不住偷偷观察穆思君身边楚潇潇的状态。
　　虽然扮演的是类似角色，但楚潇潇和徐霈阳完全不同，徐霈阳整个人都是放松而自然的，因为他从一开始就知道、甚至是自告奋勇，要给叶澜初当挡箭牌挡开穆思君。
　　而从楚潇潇的表情看，她应该并不了解她是被穆思君当成了什么，她的浑身都洋溢着一种热恋中特有的娇羞与期待，她对一些事情感到惊喜而笃定，又对一些事情尚不确定却也能安于其中。
　　虽然谁都没有上帝视角、因而无法完全凭自身的经验来判断，但处于关系确定前那段暧昧期的人，这种状态让旁观者一眼就能分辨出来。
　　如果双方确实是都在真诚地试探着走近，准备开始一段稳定的关系，那这种状态当然是幸福感满满的，可倘若只是一厢情愿，那么她给人的感觉就是……
　　像几年之后的阿娇所悔恨自嘲的那样，很傻很天真。

　　叶澜初每一次都忍不住再看看楚潇潇身边的穆思君，他总是一副风度翩翩又温柔体贴的样子，显得很在意对方。
　　老实说，因为和穆思君在一起的时间并不长，私下里独处的机会则更少，她对他恋爱中到底是什么状态以及会出现哪些状态，经验并不算充足，因而很难分辨他此时对楚潇潇的在意到底是男生跟自己喜欢的女生在一起的那种在意，还是绅士跟淑女在一起的那种礼貌性在意。
　　叶澜初想：这女生真挺好的，只要他别伤了人家就行，既然如此，不如就跟人家开始，然后继续下去吧。

　　但穆思君没有。
　　一直都没有，到期末考试结束、叶澜初那个学期最后一次看到他们俩并肩的那次，都没有。

　　期末考试是从全校公共课开始的。
　　第一门就是毛概，政治课。

　　座位是按照学号排的，但应该是出于保证考试秩序的考虑，学号按照一定的规律打乱，这样座位既不难找，又尽量使学号挨着所以住宿也很可能在一起的亲密同学分开。
　　叶澜初坐下来，发现坐在自己右侧的是一个没见过的男生，身材五大三粗，相貌也相当粗野，看起来不像是同学。

　　就读一学期下来，新生们倒也已经对大学有了不少全新的认知。比如一起上课考试的未必都是同届的本科生，可能有重修的，可能有修其他学位的社会人士，还有通过某种附加渠道入校的，并非人人都是同等水平的学霸。
　　以及，人品就更没保障了。
　　就算都是纯高考筛选出来的，也只是说明学术成绩好，很难推论品学兼优，至多说明人品没有（被发现）差到违法乱纪被退学开除甚至坐牢、还能正常参加高考罢了。上好学校能保证你的圈子里大多数都是与你相似的好人，但不能保证所有人都是，何况人是会变的，哪怕全国最顶尖乃至世界最顶尖的大学，也不能保证这个。

　　叶澜初余光扫过那男生的一脸横肉，她正襟危坐，一个正眼都没给他。
　　她有一种从小到大“身经百战”而历练出来的强烈直觉，那个男生一直在偷偷瞟她，无论是作为美貌足以成为猎物的女性，还是学习成绩能帮同桌行个方便的学霸，她对这种肢体语言都太熟悉了。
　　于是她经验十足地浑身紧绷，暗自戒备。

　　果然，老师开始发卷的时候，那个男生压着声音冲她道：“喂，”他又用笔敲了敲桌子，“一会儿卷子稍微挪过来点！”
　　他边说边不断警惕地望向监考老师的方向，而叶澜初眼观鼻鼻观心，就当没听见。
　　呵！搞笑了，她凭什么帮他？别说本就不应该，就算真是很重要的人，很特殊的情况，不得不帮，也得掂量清楚后果，尽量提前准备退路。按校规校纪，抓到作弊，两个人搞不好都要开除，就算学校肯放你一马，一个处分是逃不掉的了，谁会为了个不但不认识、还连眼缘都不佳的人拿自己的前途、甚至是一辈子，来冒险？

　　等卷子发到手上，叶澜初对身边那个学渣更不屑了。连这么简单的政治考卷都要抄？！

　　当然，如果跟徐霈阳说这个，他肯定会一脸尴尬地说：“政治考试不会不是很正常嘛……”
　　昨晚复习的时候他还跟她说来着，他们系一级就一个班，通常只会有一两个女生，今年有两个，其中一个女生学习成绩特别好，但她非常有个性，专业课从来不去上，只有政治课英语课才会去上。
　　当时叶澜初还评价道：“这是……因为专业课对她来说都太简单了自学就行，文科课程才需要听老师讲？”

　　而此时此刻，据叶澜初观察，这教室基本上全是本院的人，零星掺进来这几个生面孔，要么是本院从来不上课的同学，要么也是在本院修学位的，无论如何都应该是文科生。
　　不说整个中学的政治考试吧，就只说高三一年的政治高考题高强度训练，基本也已经帮他们把大学所需的政治考试技能准备妥当，反正叶澜初平常是没好好听过政治课的，也就考前突击了一下，而现下一眼扫去，这些题目与高考题风格十分近似，内容也没啥出奇，只靠她脑海里还记着的那些存货，也拿个90分以上不成问题了。

　　于是叶澜初胸有成竹驾轻就熟地看着时间，将试题从容答完，浑不理会右侧一个座位之外那个男生抓耳挠腮之余不时再暗示一下她、后来干脆豁出去地自己伸脖子过来、又被监考老师一声咳嗽吓回去的各种幺蛾子。

　　考试结束时是十点整，还没到午饭时间。
　　叶澜初与同学并肩走出教学楼，然后渐渐走散，大家各自回宿舍的回宿舍，去占好座的地方上自习的上自习，而叶澜初刚落单没几步，就被人凑到身后，“喂”的一声叫住了。

　　叶澜初回头，不敢相信刚才那个试图作弊的男生居然还找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