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清之间gl》寒清澈

68、返京

　　“圣旨到！”随着一阵洪亮的声音响彻军营，几个明黄军服的卫士领着三个内监步向帅帐。
　　一个小兵羡慕的拉拉战友的衣襟：“这已经是今天第三道圣旨了，第一道加官进爵，第二道赏财物。真想知道这第三道是什么。我们元帅真是受器重。”
　　哼，战友骄傲的看了他一眼：“这还用说？我们一路从京城出发，这才多久就打到了长江，听说李自成已经被我们逼进了河南。我听那戏文里说，功劳到这个份上都要封侯拜相了。啧啧，也是奇怪，你说我们元帅怎么就是个女的呢，难道还真封个女王爷？”
　　说到孙颜，那个军士眼都直了：“唉，你说我们元帅怎么就那么漂亮呢！我们整个村的女的加起来都比不上她一根手指头。那风度，那眉眼，跟画儿似得。上次大张生病，她还亲自来看了呢。”想到那日的场景，他的魂都掉了一半，“她那一笑……要是我也能娶上这样的媳妇……”
　　“呸！”同伴不屑的吐了口唾沫，“你就癞蛤蟆惦记天鹅肉吧！告诉你，你小子这辈子都甭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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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着正黄旗的军士走了进来，孙颜从桌案后起身，行至他们面前，刚想跪下，就被领头的内监扶了起来。
　　“将军不必多礼，主子特别嘱咐了，这只是口谕，您不用下跪。”内监看着孙颜，脸上笑得就差开出一朵花了，“上谕：孙颜精忠为国，劳苦功高，朕心甚慰，念其常年在外，特准回京述职，再加封赏。”宣完旨意，那个内监又补充道，“孙将军，皇上和太后都反复的叨念着您，您这份殊荣可是咱大清国头一份了。大伙儿都在京里等着呢，您尽快出发吧。小的告退了。”
　　内监一出去，周围的下属马上围了上来。
　　“听上谕竟然都可以不跪，这可是从没听说过的。元帅，上头对您可真是器重的没话好说了。”
　　“就是，这连着三道圣旨，紧凑劲可是比宋高宗的那十三道金牌都不逊呢！”
　　一边的参将立时黑着脸道：“你怎么能这么比？宋高宗十三道金牌招岳飞怎么能和招我们统帅相比？”
　　那人立知失言，马上就想向孙颜请罪。孙颜却是有些心不在焉。
　　她略带苦涩的一笑，别有深意的漫声言道：“未必就不能比。”说完，她也不理会众人的疑惑，一个人走了出去。

　　一早下了朝，龚鼎兹回到府中，管家连忙上来做了个揖：“老爷。”
　　龚鼎兹点点头，四处打量了一番，不由的失落，还是像从前一样没有看到顾眉的身影。懒懒的，他问：：“夫人呢？”
　　“夫人正在小花园，要不要小的去禀报？”
　　龚鼎兹兴致阑珊的摆摆手：“不用了。”
　　别人家里，相公一回来妻子无不是马上迎上来嘘寒问暖，可在自己这儿就从来没有如此过，顾眉好像仍是像在眉楼一般和自己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会不会顾眉并不喜欢自己？
　　龚鼎兹连忙摇头，不可能啊，从未看到顾眉还对其他人有过兴致，会不会只是她生性淡泊？嗯，他连连点头——一定是这样的。
　　随手打发了管家，他说：“我自己去看看她，你忙你的吧。”
　　走过水榭，龚鼎兹看着顾眉手里拿着一本书坐在凉亭中，目光却是空洞，显然又在神游。他突然觉得挫败。
　　在顾眉身边，日子永远都是潮湿而漫长。顾眉手中似乎总有一本看不完的书卷或是一幅没绣完的团扇。而心思，更是一直飘忽不定，好像眼前没有什么值得她留恋。
　　“要不是看你对谁都这样，我当真怀疑你心中另有别人。”
　　顾眉一愣，看是龚鼎兹，便站起来微微福身：“大人回来了。”淡淡的样子仍像是不食人间烟火。
　　龚鼎兹无声的叹了口气。随手翻翻书案上的书，他突然想起来件事，便说：“差点忘和你说了，孙颜将军要回来了。约莫着这几天就该到了，之前好像听说你也认识他，到时候可以去走动走动。”
　　顾眉略显吃惊：“孙小姐要回来？”
　　龚鼎兹点头：“不想回来也不行啊，一日三道旨意，朝廷是势在必得了。”
　　顾眉在龚鼎兹身边坐了下来：“都两年没回来了，怎么就这么突然？”
　　哼，龚鼎兹冷哼一声，长长道：“今时不比往日了。朝廷决定撕破脸了。”看着顾眉不解，他往后一仰，靠在了立柱上。
　　“当年满清一入关，便派吴三桂向西打，孙颜往南打。生生把明国最精锐的关宁军分成了两部。那时候史可法还给我来信说感谢满清帮崇祯报仇，真是太天真了！
　　现在，孙颜打到了长江，估计朝廷觉得是时候撕破脸了。我想，孙颜前脚到京城，后脚，我们就该和南明朝廷宣战了。”
　　顾眉脸色马上白了，几不敢信的说：“你是说，朝廷要拿下整个中原？”
　　龚鼎兹垂下了眼皮——纵使早已看透，事到临头还是万般无奈。
　　“现在放眼中原，已经没有几支力量可以和他们一拼了。他们是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的。”仰起头，龚鼎兹看着凉亭上繁复的花纹，道，“也就左良玉将军看的清楚。之前，他在阵前大骂孙颜不忠不孝不仁不义四宗大罪，骂的那是字字泣血。但也是这样让朝廷下了决心换下军中的汉人将领。总之，山雨欲来了。”
　　龚鼎兹还在絮絮的说着什么，顾眉却是听不进去了。清军还要南下？！那她，她怎么办？
　　白玉般的手指揉捏着手中的娟帕，心如刀绞。

　　沿着官道行进了几天，孙颜终于远远的看到了京城那高耸的城墙，行近了，发现周围旌旗飘扬，很是盛大。再往前走，便看到很多官员站在那里，而为首的正是多尔衮。
　　看到孙颜下马，多尔衮豪迈一笑，大步上前，扶起打算行礼的孙颜，脸上的笑容如春风拂过，温润谦和。
　　凑近孙颜，他说：“不用多礼，一别两年，你还好吧？”
　　感觉到多尔衮的亲近，孙颜有些错愕——他们之间不是向来疏离有余吗？多尔衮这S是？
　　怔楞片刻后她还是恭敬的回答：“还好，劳王爷惦念。”说完，便不着痕迹的拉开了些距离。
　　多尔衮倒是不介意，只是自然收回手。
　　少许，他拿出摄政王的架势，扬声道：“孙将军为国征战，劳苦功高，本王特带百官亲迎，以示朝廷恩宠。”说完，他一摆手，“孙将军请！”

　　慈宁宫里，苏茉尔端着茶水站在门边，看着玉儿手里拿着奏章，眼睛却是茫然的看着前方，不知看向了那里。
　　轻轻的把茶水放在玉儿面前，苏茉尔说：“外面来报，颜小姐已经回来了。”
　　玉儿一惊，这才注意到苏茉尔已经进来了，忙掩饰着自己的尴尬。她随手把奏折丢到一边，状似不经意的拿起杯盏，轻抿一口：“知道了。”
　　苏茉尔心中一笑，盈盈看着玉儿道：“晚上要在宫里设宴，格格您可想好穿什么了？”
　　一别经年，看得出来孙颜在玉儿心目中的地位其实没有丝毫下降。当年也是都在气头上，事情又多，就刺激的走了极端。过了这么久，什么都平静下来了，苏茉尔也又释然了，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玉儿显然一直对孙颜念念不忘，这次孙颜回来，无疑是重修旧好的机会。
　　玉儿却不带感情的抛出一句：“我不会去的。”
　　苏茉尔一愣，失声问道：“为什么？”
　　玉儿也不看她，慢慢然道：“我向来不参加这些事情。这次也不会破例。”
　　苏茉尔咬着嘴唇，心揪了起来：“格格您还没消气？”
　　自从皇太极崩逝之后，玉儿一举登极，成为圣母皇太后。可是她却过起了半隐居的生活，朝廷大事非必要不出面。平日里的事情都交给多尔衮，除了几位最尊贵的王爷和范文程这班老臣，几乎没有人能见得到她。入关两年，满朝降臣竟无一人见过她本人。
　　苏茉尔知道，出于责任，玉儿不会弃国家于不顾，但是她的这种行为也明明白白的章示着，她对于眼前这种睥睨天下的权势没有丝毫的感情。
　　看着玉儿疏离的态度，苏茉尔心痛了，曾经，玉儿是她唯一可以依靠的亲人啊。
　　“格格，不管我做过什么，都过了几年了。我知道，您心底里还在怨我拆散了您和颜小姐。可您可以一次次的去原谅颜小姐，难道就不能也给我一次机会？”
　　玉儿沉静了，看着慈宁宫墙边纯金香炉里飘出的屡屡沉香，许久，她才缓缓开口，声音里带着怅惘和无奈：“苏茉尔，看惯了这宫廷里的事，你的作为，我不能说是错。至于颜和我的事，那是天意，更怪不得你。”
　　“那您……”
　　玉儿摇摇头，制止了苏茉尔的话：“不要再说了，我累了。”
　　看着玉儿兴致阑珊的闭上了眼睛，苏茉尔黯然，事到如今，她终于不得不承认一件事，玉儿再也不会像以前那么待她了。终究，是疏远了。
　　倍感失落的，苏茉儿说：“到底，我是没法和颜小姐比。”
　　玉儿一顿，似乎想说什么，但始终还是没有回应。
　　这和是谁没有关系。可以理解不代表可以接受，是苏茉儿对权力的执着，让人心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