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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7、换代 ...


  •   急促的马蹄声从街角传来,仆役刚刚把门打开,一个满面尘土的军士就冲了过来。
      “孙颜小姐是不是住在这里?”
      仆役没有反应过来,只是机械的点点头。
      军士立刻上前,一抱拳:“小的是山海关总兵麾下,有急事求见小姐!”
      仆役还是怔愣,完全被他的神情吓住了,只能本能的转身指指孙颜所在的房间,也忘记了通报就让人进去了。
      孙颜正在看着手中的一份塘报出神,军士一进门,她抬头一看。
      “你是山海关来的?”
      军士一愣,连忙点头:“总兵……”
      孙颜挥手打断了他:“你的来意我已经知道了,现在辽东军的情况如何?”
      军士不意孙颜问的如此直接,自从李自成攻破北京,到处都是乱作一团,山海关看起来还是铁板一块,其实也就是个架子,要不是吴三桂硬撑着,人心早就散了。大明都亡了,到底这是给谁守的天下?
      来之前,吴三桂说现在能镇住辽东守将的就是孙颜了。将死余威在,孙承宗经营了半辈子的辽东,这些资本是谁都比不上的。那看来也没必要瞒着她了。
      军士一拱手,实话实说了:“外面看起来,辽东军还是坚如磐石,实际上快散了。有人说降,有人说不降,各种消息满天飞。总兵大人虽然一力弹压,但是已经有些老资历的将领不服了。所以总兵大人让我来请小姐。”
      孙颜沉思了一会儿,点点头:“知道了,你下去吧。”
      军士出门后,孙颜一直坐在那里,眉头紧锁着不言不语。
      突然,哗啦一声,她把桌上所有的东西都掀到了地上。
      国之将亡,必有妖孽!
      怡然听到消息,急着赶到孙颜这里,才到门口就听到东西碎裂的声音,连忙走进来:“颜姐姐,出什么事了?”
      “没什么事。”孙颜手里攥着那份塘报,薄薄的几张纸几乎被她捏成粉末,她只是强抑着让自己平静下来。
      看着孙颜的样子,怡然有些紧张,她下意识的咬咬嘴唇:“颜姐姐,听说……新君的人选已经定下来了,是不是……”
      孙颜无声的叹了口气,眼中带着深深的无奈:“朱由崧。”
      “那个福王朱由崧?”怡然脸色一白。
      这个朱由崧她和孙颜都认识,和他父亲是一路货色,除了好事什么都做,除了本事什么都有,怎么就选上他了?
      “是马士英和阮大铖选的。”孙颜恨恨的把纸丢到一边,转过头,郑重的嘱咐怡然,“怡然,我马上要启程去山海关,马士英他们已经准备特赦你哥哥了,估计也就是这两天的事。他们这么做也就是拉拢人心,对你们是不可能放心的。你们离开后就去福建,尽可能避开他们的锋芒,要是有什么事就去找左良玉,他会帮你们的。千万记住!”
      怡然看着孙颜寒霜般的神情,心中越发不安,但还是点了点头。
      孙颜看着怡然强作坚强的样子,鼻头一酸,上前把她抱到怀里,不觉柔声道:“怡然,大明……撑不了多久了。我最不放心的就是你,你们的身份……太危险了,你要好好保护自己。”
      怡然眼眶中泪水终于也流了下来:“颜姐姐,我会的。”

      “范大人?”刚刚下朝,玉儿便看到范文程欲言又止的跟了上来。
      范文程凑近,低声道:“臣有事想私下回禀太后。”
      玉儿一顿,沉声道:“那请范大人随本宫来。”
      看着左右退下,关上了门,玉儿方说:“可是为了山海关之事?”
      范文程点头:“诚如肃亲王所言现在明军军心不稳,若想拿下山海关确实是最好的机会。”
      “那范大人还来找本宫何事?”
      范文程低下头,带着一种久经宦场的老成缓缓说:“太后,肃亲王会那么说只是因为他不认识一个人。而事实上,”他看着玉儿,眼中的黑色如漩涡般不可捉摸,“我们是可能兵不血刃拿下山海关的。”
      玉儿心头一动,脸上飞快的掠过一瞬神伤。
      范文程继续说:“而且,臣估计,摄政王已经动了这个心思。摄政王已经是独掌大权,若让他再成此大功,恐怕……”范文程期待的看着玉儿,虽然他不清楚他们三人之间到底是何种关系,但玉儿对孙颜的影响绝对大过多尔衮。
      沉默许久,玉儿起身,轻声言道:“范老,用人不疑,疑人不用。这件事,就由多尔衮去吧。”
      “太后……”
      玉儿摆手:“就这么定了,范老,本宫累了,你跪安吧。”
      范文程走了出去,玉儿定定的坐在那里,手中端着一杯已经泛起凉意的茶水。
      看着范文程迟疑的背影,玉儿知道他不赞同自己的决定,可是她还是任性了一回。
      其实,苏茉尔有句话还是对的,她和孙颜,都注定不可能真正的成为世间的主宰。因为,有些东西,她们是无论如何都放不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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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啪!坚实的红木桌竟然应声而断,吴三桂暴怒:“匹夫安敢欺我!”
      孙颜一愣,上前拾起地上的邸报,看完,脸色也沉了下去。
      吴三桂怒气不止:“他还用得着我呢就敢打我父亲,霸我姬妾。要是我交出兵权,是不是也要被他们投下大狱了?!”吴三桂是真的失望了,“这大明不争气,大顺更不争气。他们才占了北京几天就敢四处嚣张,目光这么短浅怎么平定天下?我们才把蒙古人赶出中原几天啊!”
      孙颜没有说话,几天的时间,大顺的表现实在让人失望透顶。看来,已经没有退路了。
      “那些满清的使者你还见吗?”
      说完,孙颜就静静的看着吴三桂,她相信他明白自己的意思。
      来之前,马士英给了孙颜一封信,希望有可能的话让他们请求清军入关剿贼。他的意思很简单,两虎相争,然后渔翁得利。
      吴三桂知道后直接气笑了,南明小朝廷连李自成都挡不住,放清军入关就等于拱手让出天下。
      可现在,情况又是不同。大顺政权摆明不是个明智的选择,那就只剩下……
      明知道结果会是自己不想要的还是要去选,这是不是就是无奈?
      吴三桂叹了口气,一拳砸在墙上——自己人不争气啊。
      “让他们进来吧。”
      卫兵领着几个满人打扮的人走了进来,门帘一掀,孙颜就愣在了那里……

      孙颜素来清减不爱奢华,所住的地方便甚少金玉,连应时的花卉也不多见。乍入其中,便见绿影叠翠,晚风浮动室内轻柔的浣溪素纱,一地月光清影摇曳无定。朦胧中便看见窗边一袭清矍身影。
      “我有想过你们对这件事看的很重,可不曾想堂堂摄政王竟然愿意以身犯险。你就不担心我把你扣下作为筹码?”
      多尔衮从阴影中走了出来。
      不知不觉,他也已经年过三十了,曾经那个极力隐藏锋芒的少年已经不见。岁月在他身上刻下了沧桑,也留下了成熟和霸气。
      “我相信你不会。”
      孙颜清风一笑,如冬梅绽雪,说不出的凄清:“吴大哥同意了?”
      多尔衮点头:“他没有选择。”
      “那你完全可以不用再特地来找我。”
      多尔衮沉默片刻,扬起眉头:“关宁军和我们打了几辈子仗,结怨太深,我担心他一个人弹压不住。”
      孙颜出神的盯着多尔衮看了一会儿,不管他们之间曾经发生过什么,或许只如多尔衮所说,他只是单纯的需要她孙承宗的女儿,这重身份而已。
      “她知不知道你来?”
      多尔衮马上知道了孙颜说的‘她’是指谁:“她不知道,她不赞成来找你。”
      孙颜静默一下,走到多尔衮面前:“第一,不可扰民。第二,满汉一视同仁。”
      多尔衮迎着孙颜的目光,点点头。
      清顺治二年六月,清军进驻北京,掀开了满清王朝对于中原大地长达两百多年的统治。

      “孙小姐,你我终于名正言顺的同朝为官了。”看到孙颜,范文程迎了上来,看着她就站在那里,又问,“怎么就站在这里?不去参加大典吗?”
      孙颜摇摇头:“不必了。”说着,她看向范文程,眼光盈盈,“其实你我都知道,我们,是整个民族的罪人。”
      “这要看你怎么想了,”范文程捋捋自己的胡须,“自古上位有能者居之,若善加引导,大清必可强于大明。百姓安康才是最重要的不是吗?”
      孙颜飘忽一笑,不置可否。
      傍晚时分,孙颜走上了煤山,传说中,崇祯就是在这里结束了自己的生命。回头望去,金黄的光芒笼罩了整个紫禁城。
      繁华世事逐香尘,流水无情草自春,紫禁城依旧金碧辉煌。虽然它已是三易其主。
      一串礼炮响起,孙颜不由向下望去,一队人马在山呼万岁中走向太和殿。所有的心神便一下被那身明黄之后的身影攫住。
      坐在轿撵上的玉儿心口猛地一痛,直觉的向远处看去,却是什么也没有看到。
      玉儿笑笑:或许,是自己错觉了吧,她应该不会出现的。注意力便还是转回到眼前的大典上。
      孙颜依旧站着那里看着,直到人影消失在重重宫阙之后。微微一笑,她走下了煤山。夕阳把她的背影拉的很长,也很孤独。
      玉儿,谢谢你。我知道你在可以选择利用我的时候却选择了放弃。真的,谢谢你。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67章 换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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