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清之间gl》寒清澈

31、第三十章

　　咯吱
　　顾眉听到开门的声音回头——一个婢女独自走了进来，顾眉示意她噤声，带着那人一起走到外面。
　　“世孙呢？”
　　“殿下还在商议事情，说了不准任何人打扰。”婢女小心翼翼的说着。
　　顾眉很失望，自从唐王一病，朱韋键就一直在不停的见各种人，迫切接位的心思已经是不加掩饰了。本来以为朱韋键是个重情重义的人，可是现在看来这个情义对他也许并不是最重要的吧。
　　那婢女踌躇不定的问道：“那郡主那里？”
　　“你下去吧，不要对任何人说起，剩下的我会处理。”顾眉挥退了婢女，一个人走回了寝殿。怡然还在沉睡，数日的劳累加上刚刚感情的宣泄，她确实是累了。只吩咐了句去请世孙就昏昏的睡着了。顾眉看着怡然消瘦的脸——这个时候她应该很需要亲人的陪伴，可是朱韋键……
　　天黑了又亮，怡然竟是沉沉的睡了一天一夜。
　　她惺忪的睁开眼睛，人还迷糊着：“天还没黑啊，怎么感觉我睡了好久，人都昏了。”
　　顾眉一笑：“不是天还没黑，是又亮了。”
　　怡然先是不理解的疑惑了一下，旋即不好意思的摸着头：“原来我睡了这么久。啊，”她突然想起一件事，“那我哥呢？”好久没见到哥哥了，好想他。
　　“世孙来过了，只是见你没醒就没打扰。”顾眉没有一丝异色的安然道，“先吃点东西吧。”
　　“这样啊，”怡然的脸上有掩不住的失落，不过马上就笑起来，“他来过就好了。”
　　看着怡然的样子，顾眉的心中隐隐作痛。朱韋键自接触上东林党之后就日渐只醉心于政事，这个妹妹他也是难得来看一次，连顾眉这个生人都敏锐的发现了朱韋键的疏离，可怡然还当他是当年那个舍身保护自己的大哥。
　　“嗯，世孙还要你好好修养，等他忙完了再来看你。”顾眉一边端过碗筷一边说。她从来没有这么庆幸自己一直都不爱笑，要是要她笑着撒这个谎，她估计自己一定会笑的比哭还难看。
　　“顾眉，”怡然轻唤道，“我们今天去庙里上柱香吧。”心结解开了，怡然也不在那么沉闷， “去替祖父和哥哥祈福。”
　　“好。”

　　山西太原
　　“我要见曹文诏。”孙颜语气极其冷硬对着总兵府外的仆役说道。仆役看着孙颜的官服颜色，没敢怠慢，通报之后便领她入内。
　　曹文诏正在研究作战，突然被打扰也是不悦，但还是强撑着颜色道：“孙小姐找我何事？”
　　“良玉的事情是怎么回事？”孙颜开门见山的问道。
　　曹文诏这才知道孙颜原是为左良玉在武安几被全歼的事情而来。
　　“战略需要。”曹文诏此刻已是山西总兵，品级略高于孙颜，自是不需要细细解释。
　　“是为了你打算它引祸水的战略？！”孙颜冷笑，自曹文诏接任山西总兵，仗倒是连战连捷，可是若是细看，曹文诏其实是在把人往河南赶，实在让人不能不怀疑他的用心。
　　曹文诏听到这句话，眼睛里的杀气开始浓郁 ：“你想说什么？”
　　被他这么一问，孙颜确定了自己的猜想，她有点齿冷，不愿再与曹文诏纠缠，冷冷的抛出一句：“食君之禄担君之忧，曹将军好自为之。”
　　等着孙颜已经走出了宅子，曹文诏还是凝重的看着门口。
　　这时南阳道人从后面走了出来，脸上带着诡邪的笑容：“之前金国的事，她未必没有疑心，曹将军看来要当心了。”
　　曹文诏的神色越发的幽深。
　　崇祯五年，西北叛乱的三大头目被杀，但战事没有丝毫好转，原属三人的下属纷纷集结自己的力量继续叛乱，此称“三十六营”。西北战事颇有蔓延之势，山西，河南均被波及。同年，病重的唐王不治而亡，朱韋键继位成为大明历史上，最后一任唐王。
　　“哥，我给你炖了些补品……”怡然的话还没说完，汤盅就被朱韋键打翻。
　　“出去！本王说了不见任何人，你们听不懂吗？！”朱韋键暴怒，完全没有看清是谁就发了脾气，直到怡然倒在地上，他才注意到来者竟是自己的妹妹。
　　“怡然？”朱韋键的怒气淡了下来，他扶起怡然，控制着自己的怒气说，“怡然，这两天哥哥这里有些事情，等一切稳妥了，哥哥再去陪你好吗？”
　　“好。”怡然心疼着自己的哥哥，也没有怪他，“那哥哥你忙吧，我改日再来好了。”
　　看着怡然出去，后面的属下才上前劝道：“王爷息怒，小心伤身。”
　　朱韋键一口气把桌上的书扫到地上：“本王也姓朱！堂堂太祖皇帝的子孙！就想为我大明建功平乱他们怎么就那么那么多话！洪承畴他们这些外人都可以领兵平乱，本王为何就不行？”
　　这时属下上前，狡邪的眼珠转了几圈说：“朝廷不给王爷兵马，王爷可以自招。反正我们唐王府有的是银钱。等立下大功后再向朝廷禀报这是事急从权，想来朝廷也无话可说。”这个属下本就萎萎，奸笑着给朱韋键提议的样子更是不堪。
　　朱韋键却觉得这是个好办法：“行，就这么办，本王要让世人知道，本王比起那些洪承畴，曹文诏之流是毫不逊色。”
　　朱韋键的情绪已是极度高昂，他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功成名就的那一刻。他等了好久了，从结识东林党的那一刻他就想做一番事业，为此还处心积虑的去结交袁崇焕。现在终于等到自己接位唐王，刻不容缓，他几乎已经等不及听到那种街头巷尾都在赞扬自己的声音了。
　　顾眉正在庭院中散步，一个抱着大捆东西的人快速跑来，直直的撞到了她。
　　“你？！”
　　那人一看，赶紧把东西放下，磕头如捣蒜：“小人该死，小人该死。”
　　“你起来吧。”看着他的样子，顾眉也不想发火，“这么急匆匆是去干什么？”
　　“这是后面武器库要的拿来做羽箭的羽毛，他们急着要，所以小人跑的急了些，撞到了小姐。”
　　“羽箭？”顾眉顿感不好，“王爷在造兵器？”
　　那人却恍然不觉：“小姐不知道？王爷不止在造兵器还在募兵呢，凡是从军者均赏银一两，外面的人都挤破头了！”说完就赶紧向武器库跑去。
　　顾眉呆在了那里。朝廷不是已经回绝了朱韋键的要求了吗？虽然不是很了解朝中之事，可藩王私自募兵是要被杀头的。心中集起浓浓的不安，她不敢迟疑，马上去找怡然。
　　“哥哥募兵？我知道啊，”怡然全然无谓的笑着，“哥哥早就想建功立业了，现在西北叛乱日重，哥哥说正是他梦寐以求的机会，所以正好大展拳脚。”
　　“那朝廷是后来又同意王爷募兵了？”
　　“没有吧，哥哥好像说是先准备着，等着大败叛军了再和朝廷说。”怡然很悠闲的抿着茶说。
　　顾眉气急：“藩王私下募兵等同谋反，是要杀头的！”
　　怡然的手顿了一下，旋即又笑着说：“没这么严重吧，这点我们都知道，可是哥哥说现在好像有个什么八大王的反贼马上就到南阳附近了，他在这里击溃他，然后在和朝廷说是事急无奈，朝廷也不会说什么的。”
　　“是吗？”听了这话，顾眉提着的心放下了一点，她其实对朝中之事并不了解，怡然的话听起来好像也有几分道理。不过她还是有些不放心，“你还是写封信给孙姑娘吧，她好像也不远，稳妥起见吧。”
　　怡然沉思一下，点点头：“也好，我马上就写。”
　　怡然正坐在营帐中思索着近日之事，曹文诏应该是故意让左良玉在武安溃败，这样既可让叛军南下也可压制左良玉，也是一石二鸟。只是没想到平日一副冷脸的曹文诏竟然也用这么下三滥的手段，真是人不可貌相。
　　“将军，”一个侍从走了进来，“您的信。”
　　孙颜接过，打开一看。
　　“副将！”她高声呼道。
　　“属下在！”
　　“你点齐人马随我至南阳。”
　　副将不明白：“将军，我们现在不是要和曹将军配合剿敌吗？”
　　“不用了，曹将军一人足矣，南阳那边也出现了叛军，我们先解决那边的问题。”
　　“是，属下这就去准备。”
　　副将一出去，孙颜的脸马上变得发白。手中死死攥着那封信，关节因为用力都有些发白。
　　早就知道朱韋键心比天高，可没想到他竟然敢如此胆大妄为。他就没想过这场仗他要是打赢了后果会更严重吗？况且，以他的实力，孙颜还真不相信他能打得赢。现在只求尽快赶到南阳，希望事情还可以转圜。
　　“什么？！”听到孙颜离开的消息，曹文诏震怒了，本来是打算他们配合剿灭叛军的，现在孙颜一走，虽然自己也可以应对，但是也是压力倍增，当真是有些惊怒。
　　“大人早该料到了不是吗？”南阳道人奸笑的说，“孙颜恐怕早已怀疑金国之事是你在其中故意陷害，欲至她于死地。现在只是撤兵，下次可就保不准会不会直接从背后给大人一刀了，大人自当早做打算。而且，”他压低了声音说，“现在孙承宗罢免，东林党群龙无首，将军若可雷厉风行，未尝不能为东林之首。”
　　听着南阳道人半是威逼，半是利诱的话，曹文诏心动了。
　　孙颜才到南阳近郊，南阳那边的消息就传来了——唐王朱韋键大败于叛军首领八大王张献忠部，现在被团团围困，生死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