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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第三十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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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唐王求见。”
孙颜的声音没有任何波澜,只是冷漠:“不见。”
孙颜率军赶到南阳之后,便命手下换上唐王军的军装,趁着夜色冲击叛军。混乱之中,叛军将领误以为是唐王突围,为求全胜,他立即整军追击孙颜。孙颜便顺势将他们引入一个峡谷之中,活捉了所有叛军。
朱韋键脱险之后几次求见孙颜,却都被孙颜拒绝了,对他,孙颜实在是不想再说什么了,要不是他还是怡然的哥哥……哼!
“将军,有个自称顾眉的要见您。”这时,副将上前报告说。
顾眉?来的人不是怡然多少让孙颜有些惊讶。
“有请。”
顾眉第一次涉足军营,周围的刀剑之气让她多少有些紧张。定定神,她走进帅帐,看着坐在中央的孙颜——孙颜脸上的线条更加分明了,人越发的俊秀。
“坐。”孙颜没有把顾眉当外人,很随意的回应着她。
看着孙颜一脸自然的笑意,顾眉有些吞吐。她思量之后,认真的问道:“颜姐姐,对于殿下这件事你能告诉我你是做何打算吗?”
孙颜脸上的笑意有些淡去,她支起头:“是朱韋键让你来试探口风?”
“不是,”顾眉坦言,“王爷自回去以后就一直抑郁,是我看怡然担心他,才自作主张来问问的。本来怡然是想自己来,但是又不放心王爷,所以便由我来了。”
顾眉看着孙颜,孙颜好像在考虑着什么,她便继续说:“颜姐姐你来了数日了,可王爷几次求见都不得。而且,现在事情变成这个样子,听说已有言官弹劾王爷,不知?”
见着顾眉也是坦然相对,孙颜便实话实话了。
“这次是朱韋键太过了。身为藩王竟敢私自募兵,他究竟在想些什么?现在还好,他是兵败了,要是胜了,下一个要被围剿的就是他自己了。他也太不分轻重了!”孙颜并不掩饰自己深深的失望。
顾眉听得出来孙颜已是极度失望,但她还是问道:“那现在还有转圜的余地吗?”
孙颜神色凝重的想了一会儿,无奈的闭上眼睛:“我尽力。”
“那我就不打扰颜姐姐了,”顾眉起身,孙颜的那句话已经相当于是一个承诺,虽然听得出来孙颜自己也没多大信心,但她也总算安了点心,“怡然还在等我消息。我就先回去了。”
孙颜的脸色趋于缓和,她点点头:“那你去吧,告诉怡然不要太担心。”
数日后。
孙颜正在看书,却见几个锦衣卫冲了进来,后面紧跟着一个手拿圣旨的宦官。孙颜不明所以,赶忙上前跪下。
“西北巡察孙颜,平叛不力,结交藩王,意图不轨,着免去一切职务,锁拿进京。钦此。”宦官面无表情的念完圣旨,边上的锦衣卫就即刻上前给孙颜上了枷锁。
孙颜尚不明白何事就被押往京城。
金銮殿上,崇祯气急的看着孙颜。
“好你个孙颜,朕不计较你是女流之辈而委以重任,你竟敢勾结唐王谋反!你就是这么报答朕的?!”
孙颜还是如坠云雾,只是上了道为唐王求情的折子,怎么就变得这么严重?
“皇上,微臣只是欲解南阳之危,并无它意啊。”
“你还狡辩!”崇祯翻出一份奏折,丢给孙颜,“你自己看!”
孙颜一目十行的滤过奏折,手瞬时僵硬了。
奏折是曹文诏所写,上面细说了孙颜与唐王府的密切关系,而且笔墨夸张的描述了孙颜得知唐王被围后,弃平叛大任于不顾急赴南阳的情景。严词凿凿的暗示着孙颜广交将领,意图不轨。
“你还有什么话好说?”崇祯走下来盯着孙颜说,“曹文诏是你父弟子,和你家关系慎密,不是确有此事他怎会上此奏折?你还在这里狡辩!”
这件事太突然了,孙颜一时竟不知道该如何替自己辩白,曹文诏的奏章中对于自己和唐王府来往的细节都讲得很清楚,让自己几乎百口莫辩。
“你无话可说了吧!”崇祯怒极反笑,“朕已经废去唐王一切爵位,押往凤阳监禁。朕平生最恨的就是有人背叛!你竟敢做这样的事,朕会让你付出代价的!拉人!把她押进死牢!”
天牢很闷,为了防止有人劫狱,整个牢房修的像一座堡垒,连个窗子都没有,黑黑的模糊中满满的腐味,这里所有的人都是沉闷而压抑的绝望。
孙颜坐在一个角落发着呆,刚刚进来的时候,她还有点激动。她应该恨的,恨曹文诏的诬陷,恨崇祯的不辨是非。不经意的想起自己为万世开太平的梦想,还会遗憾的近乎挫败。
但数日下来,现在,坐在这里,她有的只是平静。牢房里不辨白天黑夜,昏昏沉沉的,孙颜都快想不起来自己进来多久了。
看着浓黑的看不到头的甬道,孙颜想起了自己的过去。
从杨涟被杀,她就选择走上这条路,路走的一直曲折坎坷,甚少能睡一个安稳觉。但现在坐在这里,她竟然感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平静,不用再为良心和责任而挣扎,早已丢失的纯真似乎在这一刻又回来了。
她想起马湘兰,不知道她在死前是不是也像自己这样。
静谧中,孙颜眼角竟然滴下了一滴泪水。盈盈的水滴在黑夜里透射着特殊的颜色。曾经被她埋在心底的感情仿佛找到了一个发泄口,借着泪水翻涌而出。
孙颜不得不承认,在这人生的最后时光,她想起的不是给自己人生定下目标的杨涟,不是指导自己的父亲,更不是那些或许伤害过她的人,她想起的——是玉儿。
患难时的生死与共,骄阳下的嬉笑玩闹,沉静时的真诚相对……
当时只道是寻常。
六年的相识,在这生命已近乎终点的时候,孙颜才肯承认,那些家族的荣耀,帝王的青睐,所有的生死情仇、明枪暗箭后的那些所谓的天下大义,其实,都比不过曾经的真心相对。
还记得六年前一个夏日的午后,大雨后的清新飘荡在空气中。玉儿睡在临窗的榻上,外面的叶子在暴雨的清洗下绿的能滴出水来。孙颜就在外面看着她沉睡的容颜,金色的阳光覆在她的睫毛上,像一只金色的蝴蝶散发着温暖。恬静,美好。那一刻,其实已经倾心相许。
说马湘兰的时候,自己义正词严。可回想起来,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明明对她有感觉,却偏要拿出那些大义来排斥。这样又和马湘兰有多大不同?
泪水在不知不觉中已经连成线。
玉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