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朝坠暮》此去蓬山远

4、第四章

　　风雨兼程过后，阳光穿透云层，长街又恢复了以往的喧嚣，陆朝行缓缓睁开眼睛，眼中一片清明，听着耳边林至暮安稳的呼吸声，并没有叫醒他，而是轻手轻脚地走出了房间。
　　轻车熟路做好早餐后，陆朝行只留下了一张纸条，就匆匆离去。
　　足足过了半个钟头，困意才消磨大半，“唔……”林至暮嘴里轻哼一声，原本平躺的身体翻了过来，一只手在床上摸来摸去，指尖触到的，只有身旁仅存一丝还未消散的余温，躺在那儿的人早已不见踪影，林至暮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哥哥……朝行哥哥！你在哪儿？不要丢下至暮！”林至暮找遍了房间，也没看到陆朝行的影子。林至暮很傻，傻到第一时间将床底翻了个遍，衣柜里，门后面都查看仔细，唯独傻到没有看见正在一方角落里安安静静放置着的一张纸，一句话。倘若不是那张纸条，倒真是叫人怀疑是大梦一场。四四方方的白纸上写着几行大字：
　　“哥哥起得早，给至暮做好了早饭，吃的时候记得热一下，还有，我去警局工作了，至暮一个人要好好地待在家里，不要乱跑，等我回来，勿念。”
　　林至暮哭着哭着就笑了起来，自己就是个大傻子，就算世上的人都不要他林至暮，也唯有一个陆朝行还在原地等着他，从未走出半步。那张纸条被林至暮紧紧握着，像是对待什么稀世珍宝。
　　禁毒总队。“朝行，这么早就来了。”说话的男子一身干练的警服，精心打理的头发，一对眼镜镜片擦得干净透亮，看着陆朝行淡淡笑道。
　　此人名叫沈怀瑾，是陆朝行这一禁毒总队一支队七人组的老干部，也被其余六位成员亲切地称为老沈大哥，几人对沈怀瑾可都是又爱又恨。
　　七人组里的成员分别是陆朝行、沈怀瑾、习南、江希、许巍、顾玖和楚衍，七位成员，组成了一支强大的小队，一个共同的团体，幸不辱使命，陆朝行暂代七人小组队长，这支小队是冯时的心血，组员也是由冯时一手精挑细选、层层选拔。
　　“真要说早的话应该是你们吧，怀瑾，其他人呢？”看了看空旷的座位，陆朝行问道。“哦，楚衍他们？他们出去买早饭去了，喏，这不，说曹操曹操到，不错不错，你们几个手脚够麻利的啊。”沈怀瑾抬抬头，看向门外边说道。门外传来的脚步声有条有理，不用猜也知道是另外几人回来了。
　　“朝～行～哥～早上好！”江希一口气跑进来，挽着陆朝行的肩膀笑道。“嗯，早上好。”陆朝行笑着揉了揉江希的头。
　　“唉，这小子白养了，我们这么多人在这，一看到朝行就给他高兴的，真是伤我们的心啊！不过最可怜的还是我们家老沈啊！”习南打趣道。“姓习的，那叫老吗？还有，我要是老头子，那你是什么？老婆子？”沈怀瑾和善笑道。“老沈，你那叫老当益壮，更甚从前，不过，大白天的，你可真够恶趣味的。”习南悠哉乐道。“习大才子，叫你不要招惹怀瑾，这下好了吧，这闭门羹吃的香吗？”楚衍笑道。“也是，江希见到朝行的时候确实心情很好呢，你说呢，小巍？”顾玖淡淡笑着和身旁的许巍搭话。“不愧是阿玖。”许巍面无表情竖了个大拇指。
　　“好好好，是我的错，二哥、三哥、四哥、五哥、六哥，小弟在这里给你们陪个不是，您几位爷还请入座。”江希笑笑，给每个人都摆好凳子。“行了，你小子快别贫了，回位待着去。”沈怀瑾轻声呵斥，颇为不情不愿地坐了下来。“遵命，沈警官！”江希贫了一下，恭恭敬敬行了个军姿礼，乖乖在座位坐好。
　　“朝行，吃过早饭了吗？给你买的豆浆，要不要尝尝。”“谢谢你，阿衍，我吃过才来的，你慢慢吃吧。”陆朝行淡淡一笑，说完又继续开始工作。“好吧，我这里还有一杯豆浆，谁想喝举手，先到先得。”楚衍笑着问道。“楚衍哥，这这这，还有我！”江希踊跃地举着手。“你喝那么多干什么？再说了，你喝的下去吗？”沈怀瑾忍不住出声询问。“哎呦喂，怀瑾哥，按现在的说法，我还在成长期，营养补充得多。”“啧，你个小屁孩有什么成长期。”沈怀瑾随口怼了一句。“身体上的成长，心灵上的成长。”“反正是哪哪儿都要长。”习南开口调侃道。
　　“对于昨天那批毒品入境，你们……有什么看法？”陆朝行这一开口，几人顿时安静下来，互相看了几眼。“只是问问而已，说说你们的看法。”陆朝行又道。“案子已经解决了，说白了，是担心会有同样的事再次重演么？”许巍一字一句答道。“万州城区那边被查获以后，我们几个蹲守了一夜，并没有发生什么，整件事看起来，似乎只是一次简单的入境毒品交易。”沈怀瑾沉思道。
　　“我赞同怀瑾哥的想法。”江希一改刚才的嬉皮笑脸。“怎么说？”顾玖示意江希接着说下去。“与其说是一次有预谋有计划的不纯目的交易，倒不如说是盲目的敛财。”“确实，一般的毒品买卖都是暗箱操作，这次就这么轻而易举地端了这伙人，倒是比平常轻松，换做是我，起码要先制造一个缜密的计划才会行动，哪像他们，双方一碰头就被逮了。”习南一五一十地说出自己的想法。
　　“□□，你不会……是要学学那些家伙来一场绝密的犯罪吧？”沈怀瑾语出惊人。“这么多年的警察可不是白当的，不是我吹，我的作案手法甩那些人几条街。”习南吹嘘几句。“阿衍，你来说。”陆朝行吩咐道。“你们也说了个七八分，冯叔审问的时候我在场，他们都交代了，那几人确实是为了敛财，只是没想到……”楚衍顿了顿。“只是没想到一开始就走漏了风声，最后人财两空。”陆朝行接着后面道。“倒真是为了钱什么都干得出来，没见过这么奇葩的。”习南说道。
　　“毕竟这可是群豺狼虎豹，把他们逼急了，要你命都行。”沈怀瑾淡淡道。“你们觉不觉得，我们在一路升级打怪？”江希想了想说道。“臭小子，我看王者荣耀玩多了，玩过头了！”沈怀瑾呵斥道 。“我都不玩那游戏。”江希小声嘟囔。
　　“想想还真是像呢，一路升级打怪，最后打败boss，败尽英雄。”顾玖笑道。“要放大招吗？”许巍看着顾玖认真问道。“打得好是英雄，这要是打不好就成了狗熊，诶，兄弟，组团打怪吗？要命的那种。”习南开玩笑道。“到时候可别英雄都没当成，净瞅你那副熊样。”沈怀瑾说道。几人倒也乐乐，不说话。
　　“对了，朝行，中午有空一起吃个饭吗？”楚衍想了想，开口问道。“不了，家里有人，改天再去吧。”陆朝行一口回绝。
　　“没关系，那我到你家去，我也好久都没吃过你做的饭了，算算距离上次你、我……我父亲，我们一家人团聚的时候，已经过了多少天，我也数不清楚了……”楚衍笑笑，有几分忧伤又有些许怀念。“想楚叔了么？”“嗯？嗯，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那段时间他看我看得特别紧，还记得吗？一个动作错了就要从头再来，那时候我恨他恨得可狠了。”“现在呢？现在还恨么？”楚衍只是笑着摇摇头，“早就不恨啦！”“想来的话就来吧 ，我这里，永远为你打开。”“一言为定？”“嗯，一言为定。”
　　“朝行，下午我们几个不值班，大伙准备出去吃，你和楚衍一起来吧。”沈怀瑾他们都收拾收拾，准备出去。“不了，我家里还有人，阿衍和我一起，你们去吃吧，下次补上。”
　　“朝行哥，你说你家里有人，神神秘秘的，不会是哥新交的女朋友吧！下次记得带出来给我们看看啊！”江希调侃道，楚衍没有做声。“屁大点人整天想些乱七八糟的，怎么，想恋爱了？”沈怀瑾没好气问道。“嘿嘿，不想，怀瑾哥，你放心，我会帮你找一个的。”江希笑道。“老沈，也算我一个。”习南说道。“一边去。”“阿玖，你呢？你想谈吗？”许巍颇为认真问道。“不是已经再谈了么？”顾玖扬起一抹笑，许巍微微红了脸，别过头去。
　　“没有，就是一个朋友，说起来，还是因为我。”陆朝行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讲了一遍，众人也都恍然大悟。楚衍原本悬着的心也慢慢放下。
　　“你看看，我平时说什么来着。”“是是是，道路千万条，安全第一条，以后绝不会再犯了！”沈修瑾还没说完，就被江希开口打断。
　　“我知道，所以他现在由我来照顾。你们去吧，我和阿衍先回去了。”“开车慢点！”“放心吧。”陆朝行说完和楚衍一同先行离开。
　　车内，“朝行，你真的打算让他一直留在你家吗？”“我不知道，但他失忆是因为我，也许等他恢复记忆了，我会送他离开。”陆朝行叹息道。“是吗。”楚衍听到陆朝行的回答便没有再说什么。
　　回到家后，陆朝行刚打开门就被一双手紧紧地抱住。身后的楚衍表情有些复杂。
　　“哥哥，你怎么现在才回来，至暮好想你。”林至暮扑在陆朝行怀里撒娇道。“要不是看到纸条，我还以为哥哥也丢下至暮了。”林至暮擦擦眼角的泪水。
　　“至暮乖，哥哥这不是回来了。”陆朝行拍拍林至暮的背安慰道。“可是……”“朝行，你先去忙吧，他是叫至暮吧？交给我来照顾就好。”林至暮还想说些什么，却被楚衍出声打断。
　　“好，阿衍。”“至暮乖，这位是楚衍哥哥，是我的同事也是好朋友。你在这和楚衍哥哥玩一会，我去做饭。”陆朝行转头对林至暮嘱咐道。
　　楚衍和林至暮来到沙发前，“初次见面，你好，我是楚衍，是朝行从小到大的好伙伴。”楚衍皮笑肉不笑地介绍道。
　　“楚哥哥好，我叫林至暮，楚哥哥从小就和朝行哥哥在一起吗？”林至暮好奇地问道。“没错，我和朝行很早就认识了。”楚衍故意把“很早”这两个字咬的很重。
　　“你喜欢朝行吗？”楚衍又问道。“喜，喜欢，朝行哥哥是对我最好最好的人！”听到这话，林至暮的双颊微微红了起来。楚衍静静地看着，默不作声。“那……楚哥哥你也喜欢哥哥吗？”林至暮也问道。楚衍愣了一会，“喜欢……自然是喜欢的，或许我们在这一点上是相同的。”之后，楚衍并未多说什么……
　　“饭好了，都来吃吧！”陆朝行招呼道。“朝行，你做的饭还是这么好吃。我今天不是以客人的名义来的，多吃点肉。”陆朝行还没来得及说话碗里就被楚衍塞了一块肉。
　　“谢谢，阿衍。”陆朝行知道他的意思，楚衍满足笑笑。陆朝行抬头看了看林至暮，发现他还没有动筷子，只是看着两人。
　　“至暮，怎么了？不好吃吗？”“不是。”“那就多吃点。”陆朝行往林至暮的碗里夹了一些菜。“谢谢哥哥，哥哥也吃。”林至暮也照着楚衍的样子给陆朝行夹菜，
　　一顿饭就这样进行下去。
　　“朝行，我来洗吧。”“不用，你们坐着就好。”楚衍想帮陆朝行洗碗，被对方拒绝。“好吧，不过……别动，你脖子上好像有什么东西，黑黑的。”楚衍微微探头。
　　这一幕被林至暮看到，从自己的角度来看，就好像楚衍在亲陆朝行。林至暮感到有些伤心，回到房间关上了门。
　　“什么东西？”陆朝行问道。“没什么，就是一点黑烟，可能是我看错了吧。”楚衍笑笑说道。“朝行，那我先走了，不用送了，明天见。”“嗯，回去慢点，明天见。”楚衍摆摆手走远。
　　既然目的已经达到，也没有必要继续待下去了，那个叫至暮的应该暂时安分了点。楚衍心里默念道。
　　“至暮，你在里面吗？我进来了。”陆朝行推开门，看到林至暮闷闷不乐地坐在床上。“至暮啊，怎么了，刚才不是好好的吗？”陆朝行担忧道。“刚才，哥哥和楚哥哥在做什么？”林至暮委屈道。
　　“刚才阿衍说我脖子上有东西，帮我看了下，怎么了？你生气了？”“真，真的吗？我还以为哥哥又讨厌我了，我才不会生哥哥的气。”林至暮一把抱住陆朝行的腰说道。
　　“怎么会呢，哥哥不会讨厌至暮的。”陆朝行笑笑安慰道。“那，哥哥喜欢至暮吗？”林至暮不安搅搅手问道。“当然，喜欢了。”陆朝行捧捧林至暮的脸笑道。“我，我也喜欢哥哥。”林至暮的声音越说越小，陆朝行也只是笑笑。
　　彼时，陆朝行只当林至暮是个心智尚未成熟的孩子，也并未理解这句话的真实含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