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蜉蝣为生》九九野马

65、落幕

　　没过一会儿，李志来了，沉默着把赵十安领回家，送到带娣的屋子里。
　　一年多没见，带娣的脸色好了不少，只是身子还很虚弱，半躺在床上，目光晦暗。
　　“五姐。”
　　“十安？你没事吧？”
　　“没……”
　　李志伺候带娣吃完药退了出去，把空间留给姐妹俩。
　　这间屋子不是她们之前那间小屋，李志特意为带娣换了阳光更好的南房，与房东老太太住隔壁。
　　空间大了一倍，床也换成了双人大床，上面铺着厚厚的席梦思。床尾不远处多了一台电视，大大的后壳子顶在墙上，上面翘着两根很长的天线。
　　赵十安放下手里的两杯肉，静静坐在床边微笑，这是她表达开心或者不开心的唯一方式。
　　带娣几番欲言又止，终是问了出来：“十安，你跟姐说实话，是不是真的帮卢野偷过季南的东西？”
　　“没、有！”
　　“那你昨晚跟卢野有没有去酒店？”
　　“酒店、裙裙脏，洗。”
　　理由太蹩脚，任谁听了都不会信，权当是敷衍的借口，或者是刻意的隐瞒。
　　带娣不再多问，牵过妹妹的手拉进怀里，让她和自己睡在一个枕头上。
　　不管新闻说的是真是假，她是她的妹妹，唯一的亲人。
　　一夜梦魇，赵十安上半夜回味着卢野的气息，开心又满足；下半夜躲避着镜头的追逐，狼狈又可怜。
　　*
　　经过几天的发酵，绯闻热度久居不下，每天都有新的说法引导大众，让季南大赚民心的同时也大赚股价。
　　与之相对的莫氏，股票几乎跌停，信誉度将至冰点。
　　董事会联合抗议卢野继任，其中几个带头的更是气势汹汹，扬言卢野继任的话，将会一同撤回股资。
　　卢野和莫石川却很淡定，由着他们在会议室大呼小叫、拍桌瞪眼。
　　第十天，网络上出现了另一条新闻——真相大揭底，谁是幕后黑手？
　　文中以叙述者的口吻，扒出赵十安的黑历史：出身洗浴城、智商欠缺、插足季南和姚佩之的婚姻等等等等，真假混谈，说得煞有介事，而发文人自称是掌握确凿证据的某小报记者。
　　第十一天，大众讨论更加激烈，分站两派，吵得不可开交。
　　一派以卢野为出发点，把激情视频当做成熟男人都会犯的错，顶多算□□。
　　一派以季南为中心，把赵十安形容成恶毒女骗子，骗财骗色又骗心。
　　季南没有当回事，继续扮演被欺骗的悲惨角色，收获了一大批支持者。
　　转折发生在当天夜里。
　　豪庭酒店的一个保安突然站出来，向吃瓜群众播放了一段用手机偷拍的监控录像。
　　录像只有四秒，是季南在宴席结束时下药的画面。
　　随即有很多记者承认，那天晚上是被同一号码叫去蹲点，而号码的持有者是季南的秘书刑晚。
　　于是，整件事情峰回路转，变成了季南伙同赵十安下药，陷害卢野。
　　无论是哪一种结果，最无辜的赵十安始终不曾被人怜悯，成为两个男人斗争的牺牲品。
　　舆论哗然，打得季南措手不及。明明已经销毁了所有监控，可是那四秒的视频是怎么来的？
　　他很懊悔亲手下药，否则只要把责任推到刑晚身上，便可以借此脱身。
　　眼睁睁看着股价下跌，网络上铺天盖地的谩骂，让商业才子再一次跌落神坛。
　　另一边，卢野和莫石川坐在茶桌前品茗。
　　“你这一招什么时候开始的？”莫石川看向自己的儿子。
　　“您让大东来提醒我的时候。”
　　“具体说说。”
　　卢野灌下一杯茶，喉咙里感觉像喝酒一样，畅快又烧心。
　　“我让大东去酒店周围查查有没有记者，同时让程明出面买通监控室的人。季南下药是意外收获，监控室的人收了我十万，答应保留下那一幕。”
　　“视频呢？也是计划中的一步？”
　　卢野低下头，口不对心的说：“是，知道季南下药后，我想欲擒故纵……”
　　一壶水煮沸，莫石川边泡茶边夸赞：“三十六计，步步为赢。”
　　卢野隐瞒了他没喝下那杯酒的事实，沉着眼眸回想赵十安。
　　那一夜，他是真的无法自控，如同此刻的想念一般，无法自控。
　　那一夜，是他身体心理满足到极致的一夜，梦境成真，如此美好。
　　那一夜，喧嚣吵闹、纷纷扰扰全都不见，只有怀里的女人温暖如初。
　　*
　　在大众已经完全了解事情经过以后，莫氏终于召开记者招待会。
　　卢野坐主讲台上一脸严肃，诚恳地向镜头道歉：“关于这段时间的绯闻，我必须给大众道个歉。”
　　深深一鞠躬，博得许多好感。
　　他接着说：“是我不够警惕，让小人得逞，还浪费了这么多新闻资源，我很抱歉。”
　　有记者提问：“卢总，您和视频女主角是不是很多年前就认识？”
　　卢野表情瞬间悲痛，轻轻点头：“她是我很久之前的朋友，虽然没什么交集，但是我对她没有戒心，实在是没想到她会跟季南一起害我。”
　　记者：“季南前几天在招待会上说，她和您曾经是恋人关系，请问这个是真的吗？”
　　卢野嗤笑一声，反问记者：“你们都知道她的智商欠缺吧？当年只是因为她在街口迷路，又说不清自己住在哪里，我好心收留她几天而已。所以我们算相识，没什么交集。”
　　他以玩笑的口吻叙说他们之间最美好的过去，脸上云淡风轻，心口落字成结。
　　她是牺牲者，无论对于季南还是卢野，她的身份只是一个牺牲者。
　　记者招待会的片段播放在当天的本地新闻上，赵十安坐在电视前看完了卢野的讲话。
　　明明有很多杂乱的信号音干扰，可是她却觉得无比清晰。
　　每一个字，每一个音，每一个动作，每一个眼神，清晰地如同真人一般。
　　她的蘑菇屋少年，她的小王子，原来只是一个梦啊……
　　带娣走过来安慰她，顺手关了电视。
　　屏幕黑了，显现出人影，玻璃里面的女人在笑，笑得那么苍凉，那么悲伤。
　　“六女，姐知道你喜欢他，可是他们的世界我们进不去的。你乖，咱俩好好过日子，姐一定给你寻个好人家！”
　　两个女人并排坐在床边，一个哭着安慰，一个笑着听话。
　　相依为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