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蜉蝣为生》九九野马

66、若兰

　　这件事之后不久，龙辉地产宣布倒闭，不止因为季南的黑料，还有莫家靠山的背后助力。季氏医药再一次被清查，陷入没有尽头的停产整顿中。
　　卢野回归正轨，专心高科新城的建设，顺便暗中收购季氏医药的股份，股价低到不可思议，仿佛所有人都认定了季南不会再翻身。
　　事件中唯一的女主角被人弃之敝履，成为丢人现眼的代名词。
　　赵十安更加沉默了，从卢野召开记者招待会的那天起，她的笑容蒙上了一层悲凉。
　　带娣时常说，以后不要再想他了，咱们姐俩好好过。
　　她挤出一抹笑容，继续低头摘菜。
　　带娣的身体不允许她们接着摆摊卖烧烤，跟李志商量了一下，在胡同口支了小摊，卖些凉菜维持生计。
　　起初，赵十安一出门便会被邻居路人谩骂嘲讽。后来，带娣给她买了口罩，告诉她只要带着口罩，没有人会认出来的。
　　于是，无论酷热严寒，她都不会摘，将脸上那一层棉布口罩当做保护圈。
　　她想，就这样活着吧，否则还能怎么样……
　　去死？
　　她不敢。
　　*
　　时间又过了一年，二十六岁的恶毒欲女赵十安被人遗忘，取而代之的是瘸子六女。
　　街坊邻居都说，六女的手是杆秤，菜做的好，称得也准；五女的手是验钞机，一抓钱就能知道真假。
　　她们的生意很好，每天素菜都能卖完，肉菜也不会剩太多，偶尔梅姐会把剩的全部打包，带去洗浴中心给员工吃。
　　原以为生活就是这样了，梦里的蘑菇屋没了，被出租房代替；梦里的少年走了，消失于人海；
　　偶尔会在电视里看到季南，官司缠身，面容憔悴，不是奔波在举证的路上，就是奔波在庭审的路上；
　　偶尔也会在里面看到卢野，风光无限，神采飞扬，不是参加慈善晚宴，就是参加开幕仪式；
　　这两个男人都曾出现在她的生命中，最后不知道为什么都不见了……
　　*
　　再一次见到卢野，是在摆摊结束的某个傍晚。
　　夕阳西下，映衬的整个世界充满暖意，人人身上都披着金色光晕，好看的像是画一样。
　　卢野从豪车里下来，身旁跟着一个十分漂亮的女人。
　　女人穿着雪白的及膝长裙，长发披在身后，笑容像玫瑰绽放，那么得体，那么美丽。
　　一条马路之隔的赵十安看直了眼睛，直到他们提着大包小包拐进刘叔家才收回目光。
　　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围裙，除了补丁就是油渍，心里喃喃想着：她比思文姐姐还好看啊。
　　收了摊，带娣去帮李志收摊，赵十安一个人坐在屋里静静想念。
　　她的智商好像发展了一些，竟然想到卢野和那个女人结婚的场景，他们好般配，好幸福，他们是王子，是公主。
　　不知哪里来的勇气，她拿上柜子里的一个黑色塑料袋，像百米冲刺似的跑到胡同口，躲在电线杆后面偷偷张望。
　　卢野的车还停在那里，车里有个司机模样的人在看杂志。
　　她走过去敲敲车窗，司机把玻璃落下来，探出头问道：“有什么事吗？”
　　“卢野、车？”
　　“是啊，你认识我们卢董？”
　　赵十安点点头，又迅速摇摇头，把手里的塑料袋扔在司机腿上说：“卢野腿疼、做手术……钱够！”
　　说完这些字，她像来时一样快速跑掉，躲入下班的人潮。
　　司机很奇怪，打开袋子一看，是整整齐齐的三万块钱，迅速下车左右寻找，已经看不到刚刚的人影。
　　就在赵十安落荒而逃的时候，卢野向刘叔和梅姐介绍：“这是我的未婚妻——若兰，我们打算下半年的十月份结婚。”
　　刘叔和梅姐同时想到赵十安，相互对视了一眼，没有说话。
　　大东比他们早来一些，此时正在屋里帮忙做饭，调侃着吼道：“叔，这小子学坏了，他一直告诉我是远房亲戚。”
　　刘叔接茬一笑，回他：“人家都带来未婚妻了，你呢？快三十了还是吊儿郎当的。”
　　话题在接下来的催婚中落下帷幕，大东十分不屑婚姻生活，字里行间都是单身贵族的意思。刘叔撑着胳膊使出一记暴栗，命令他必须找个伴。
　　一顿家常便饭过后，若兰和梅姐去洗碗，三个男人坐在院子里闲聊。
　　大东一直没心没肺哈哈大笑，卢野也很少这么放松地笑着，两个人都刻意不提刘叔的病，仿佛坐在轮椅上的男人还是他们的港湾，累了伤了，对他们开导管教。
　　若兰很贤惠，把杂乱的小厨房收拾得井井有条，梅姐露出欣慰的笑容看她。
　　“卢野是个好孩子，他那么忙不常来，但是隔三差五总会叫人送东西过来，你们在一起会幸福的。”
　　若兰不说话，微笑点头。
　　若兰是莫家靠山的女儿，真正的官二代、千金大小姐，原本是政治联姻的牺牲品，被父亲定给另一个高官家。
　　可是订婚前夕，医院的体检报告上写了一句“先天性不孕”，使她没了婚约。
　　京城的大户人家很看重子嗣，她的情况又半点做不了假，于是顺水推舟，嫁到莫家做正房。
　　用父亲的话来说，在自己家里不会被欺负。
　　莫石川没有反驳，自从宋思文的事情过后，他对儿子的婚姻状况不再提任何意见，只要儿子愿意，他就愿意。
　　卢野很给面子，当即点头同意，并且承诺，无论有没有孩子，若兰都是他的妻子，永远不会离婚。
　　这一桩玩笑般的婚事就这样定下了，若兰父亲非常高兴，给高科新城项目提前批了一大笔钱。
　　晚上八点，梅姐到点去金城上班，卢野和若兰、大东起身离开。
　　“梅姐，我的车在外面，我们送你过去。”卢野说。
　　“方便吗？”
　　“方便，走吧。”
　　四个人坐上车，大东在前面，梅姐和若兰卢野坐后面。
　　司机一边开车一边汇报钱的事情：“卢董，刚才有个女人扔给我一袋钱，说是给你的。”
　　卢野皱眉：“什么钱？”
　　“我也不知道，放在您手边的盒子里了，那个黑色的塑料袋就是。”
　　黑色塑料袋是个垃圾袋，上面印着豪庭酒店的标志，打开一看，三万块钱。
　　这个标志和这个金额，除了一年前的赵十安还能有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