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蜉蝣为生》九九野马

52、卧底

　　从刘叔家里出来，在路边买了一身工装和安全帽换上，径直去了工地的仓库。
　　这个时间恰好是工人们装卸材料的时间，卢野趁机混进去跟其他人一起搬运。
　　工地这种地方本就是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工人来来去去很频繁，没人怀疑一个新面孔的人。
　　“呦，新来的？”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跟卢野打招呼。
　　“嗯。”
　　“你这表是搁哪个地摊买的，瞧着挺真啊！”
　　“呵呵，赶明儿带你去。”
　　“这感情好啊，中午哥请你来瓶啤酒。”
　　“谢了。”
　　午饭时间，卢野学着其他人一样蹲在角落吃盒饭，那男人真的拿了两瓶啤酒过来，上嘴一咬，酒瓶盖“噗”得一声飞了出去。
　　卢野没有嫌弃，接过来仰头先喝，瞧着那男人笑嘻嘻地坐在身边，决定探探口风。
　　“大哥，咱这出库量挺大啊，我肩膀都酸了。”
　　“一看你就是新来的，今个儿不算多，等你碰上换货的时候才叫累呢！”
　　“啥换货？”
　　男人突然噤声，一直摇头不肯再说话。
　　卢野心下了然，卸下手上的表递过去，大方地说：“大哥，你不是喜欢这表吗，送你了。”
　　“这咋好意思啊，俺就是随口一说……”
　　“拿着吧，我这刚来谁也不认识，就当交个朋友。”
　　“嘿嘿，那行，以后俺罩着你！”
　　卢野趁热打铁，继续问道：“你刚说的换货是啥意思？”
　　“你问这干啥？”
　　“没什么，就是听你说换货累，我怕我吃不消。”
　　男人做贼般地四处看看，声音小了几度：“你刚来不知道，咱这库里的东西等抽检的人走了要换一批，换货的时候额外算工资，一天两百呢！”
　　“能给我说说是换什么吗，太重的东西我可搬不动。”
　　“就是钢筋、接口一类的。”男人为了显示自己知道得多，继续说道：“这帮龟孙子拿好货应付抽检，完事就把烂货换进来，你别看现在没啥事，等房子盖到一半说不定就得塌！”
　　卢野眉头紧皱，接着追问：“那上头不知道吗？”
　　男人“呸”一声，没好气地回答：“咋能不知道，还不是……那词怎么说来着？哦对——官官相护！”
　　事关重大，若想验证男人话里的真伪，只能亲自体验一次他口中的“换货”，卢野决定继续伪装，查清猫腻。
　　“聊了这么久还不知道您的名字呢，我该怎么称呼您？”
　　“啥您您的，我叫吴斌，这儿的人都叫我大斌子。”
　　“斌哥，我叫……大东，晚上能不能跟你挤挤？”
　　“咋啦，头儿没给你分床铺？”
　　“不瞒您说，我是听老乡说这儿挣钱才来的，还没跟主管见面。我想先试试，能干的话再麻烦老乡介绍。”
　　“你小子心挺细，得，先跟着我吧。”
　　“谢谢您了！”
　　下午，卢野跟在大斌子身后像其他人一样搬运货物，正在干活的间隙，程明打来电话汇报调查结果，他借口上厕所跑去角落接听。
　　调查结果跟想象的一样，钢筋供应商和接口供应商怨声载道，就连混凝土供应商也颇有微词，抱怨出货量太少，跟预想的差太多。
　　难道宋思文撼动了这么多人的蛋糕？
　　为了抓现行人赃并获，卢野暗中安排质检人员24小时待命，等待通知立即冲进来抽检，吩咐程明跟警方打好招呼，届时以最快的速度出现场抓住负责运货的人。
　　除此之外，他要人搞来几台信号屏蔽器隐藏在仓库周围，时不时地启动一会儿，让这里的内奸与幕后主使联络受阻，到时候无法第一时间把消息传出去。
　　卧底了几天，终于在一周后迎来进展。
　　这天深夜，工友们早已入睡，大大小小的鼾声此起彼伏，大斌子的手机嗡嗡两声突然亮起，卢野余光瞥去，屏幕上是一条短信：带五个人，加班！
　　凌晨两点加班？
　　卢野装作毫不知情地叫醒大斌子：“斌哥！斌哥！你手机亮了。”
　　男人迷迷糊糊地接过手机，指尖轻按几下回复信息：马上到！
　　“斌哥，是不是家里出啥事了？”
　　“呸呸呸，别瞎说，头儿让带几个人去加班。”
　　“这大晚上的，哪个工程队要货啊？”
　　大斌子神秘一笑，边穿衣服边回答：“问那么多干嘛，跟着走就行了。不过说好啊，你今天的工钱得算在我头上，我还得给你担保呢！”
　　卢野装傻充愣，似乎做了很大决心才点头，匆忙起床穿衣服。想着来换货的人可能会认出他，随手拿过其他工友的帽子戴在头上，帽檐尽量压低。
　　两人悄声走出宿舍到楼梯口等人。
　　不一会儿，大斌子找的其他三个人也来了，说着相同的方言，似乎是同乡。五个人一起顺着墙根走去仓库，只见库管开了一盏照明灯等在那里，表情鬼祟警惕。
　　卢野趁机给程明发短信：20分钟后抓人。
　　程明没有回复，立即开启信号屏蔽器计时，通知抽调的十位质检员有序出发，还有警方那边也准备出动。
　　“斌哥，今天货多不多啊？我这胳膊还伤着呢。”其中一个人朝大斌子问道。
　　“那谁知道啊，要不你回去，我再找个人。”
　　“别别别，我指定给你干完！”
　　五个人说着说着走到库管跟前，对方稍稍点头朝另一个方向看去，很快，另一栋宿舍楼里走出十来个人，看样子跟他们一样，都是“加班”。
　　搬运人员到齐，库管一个人走到场院大门左右偷瞄，摸着黑打开大门。
　　忽然，刺眼的远光灯亮起，等在大门口的是一辆大型重卡！
　　卡车进入场院后关掉大灯，熟门熟路倒停在仓库门前。大斌子和另一个男人上前开锁，满满当当一车接口摆在里面，足有几十万个。
　　工友们开始卸货，卢野抱起一箱正想往里面走，大斌子拦下了他。
　　“先放外面，大箱子和小箱子分开放，等车空了把库里的货换上再进去。”
　　卢野点点头，暗自佩服幕后主使的谨慎。若是这样直接入库，新旧货物的位置必然会发生改变，抽检人员极有可能发现端倪，一出一进便可保证抽检合格的区域完整。
　　只是这大小箱子有什么分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