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第八章 ...
-
森鸥外和太宰治对视，两双眼睛朦胧着虚假的伪装。远远看见自家前辈和敌方危险人物接触的中岛敦一愣，昨日凌晨战斗遗留下来的疲惫感一扫而空。他连忙跑向太宰治，生怕他在大庭广众之下生事。
夏禾注意到匆匆跑来的白发少年，了然。
原来这位太宰君加入了武装侦探社。
“太宰君，你说的话太过于失礼了。”森鸥外嘴角的弧度加深，深紫色的眸子和鸢色的眼睛对上，“说出这种话，哪怕是你，我也无法轻易的原谅。”
“唉？”太宰君装模作样的维持了一会儿惊讶的神情，然后假惺惺的向夏禾道歉，“那倒是我的失礼了。倒是不知道，这位先生该如何称呼？请务必允许我亲自上门道歉。”
夏禾瞥了森鸥外一眼，他刚好也在看向夏禾。
两人沉默了一瞬。
须臾，还不等夏禾开口问他，森鸥外便直言替正主回绝了这位太宰君：“那就不必了。我们接下来还有事。你若有心，不要跟上来变可。”
像是被森鸥外的直言不讳打击到了，太宰君变得情绪低迷，像是被浸在浓盐水里的清水球，蔫了。姗姗来迟的中岛敦抓住的就是这样一个耸拉着不存在的耳朵的太宰先生，和夏禾与森鸥外并行离开的背影。
“那是……夏禾老师？”中岛敦想起之前社长使用的称呼，有些疑惑的看向太宰治，“刚刚发生了什么吗？”
听到中岛敦的称谓，太宰治收起了虚假的沮丧，鸢色的眼眸闪过深思。
夏禾已经去过侦探社了。
所以他的人身自由并没有被限制，森鸥外表现出来的态度也看不出有什么异样。关于下颌为什么会出现在森鸥外身边，这方面的信息被隐匿的无懈可击。即使是太宰治也找不出有用的信息。
昨日出去寻情报，唯二的收获是：“夏禾于一个月前尝试自杀，无果。被救起后不知所踪”，以及“黑市上，异能组织花园对夏禾发布了一亿三千万美金的悬赏。”
鸢色的眼睛一闭一睁，审视与忧虑就被完全的隐藏好了。
不过，跟着医生离开的夏禾并不知道后面发生的这段插曲。
最初出行的时候，心情还是不错的。可经过了这一段插曲，夏禾又产生了对这段出行的反感。更确切的说是，对行走在人群中的反感。
扫过的视线，似有似无的注意力，都令他痛苦。
森鸥外是个敏锐的人。他加快进程结束购物，然后让他的下属开车载他和夏禾一同去了处于郊外的三溪园。似乎是默认自己的身份已被识破，他没有在刻意伪装成一个医生。
三溪园里人影零星。
不得不承认，这个幽僻安静的地方确实是极大程度上安抚了夏禾内心的烦躁。抿了一口由同行人推荐的不知名的茶，作家有些惬意地呼出一口气，嘴角略微微上扬。
“夏禾对这里可还满意？”森鸥外手中同样捧着一杯茶。他笑盈盈地看向青年，深紫色的眼睛反射出柔和的光，“若是你想来，随时都可以。”
“还是算了吧。”夏禾半阖眼帘，视线落在手中的茶杯上。杯中有一根茶梗立起。会有好事发生吗？那事情的好坏又该如何区分呢？他不知道，也不愿意去深思，“您愿意为我准备住所，便已是承蒙厚爱了。正好再劳烦您？”
注意到夏禾疏远的敬称，森鸥外收敛了嘴角的弧度。他叹息一声，颇为无奈的对夏禾说：“我由衷地喜爱着老师的作品。也是真心想要为老师做些什么。老师不必与我客气。”为了表示真诚，他特意用上“老师”这个称谓。
无论此时他说话的语气有多么真诚，夏禾都只能从中感受到虚假。或许有一点是真的——他对“夏禾”的作品确实感兴趣。但森鸥外对名为“夏禾”的个体的感情有几分真呢？夏禾无从得知，也不欲得知。
他只想尽快逃离。逃离这黑暗的彼岸，也逃离这个男人的身边。
因此夏禾只似应是不应的“唔”了一声，低着头喝自己的茶，没有再开口的欲望了。森鸥外盯着夏禾，突然心生不安，似乎有什么要从他身边逃走了。
“夏禾。”他维持嘴角的弧度开口，“能冒昧的询问一下，关于你的异能力的事情吗？”
他果然知道了。
夏禾用指腹摩挲茶杯外壁上光滑的纹路，神色冷淡，并不意外。他抬头直视森鸥外，盯着紫色眼睛中自己的倒影，语气平静：“当然可以。正好我也想询问您，关于为什么要将我带来横滨的事情。”
森鸥外含笑点头。
夏禾不着痕迹的深吸一口气，甘愿落于下势，先行开口：“我的异能力，具体是什么我也不太清楚。大概是能梦见平行世界的自己。”
“平行世界吗？”森鸥外双手合十置于茶桌上，身体微微前倾，做倾听的样子。他认真的眼神落在夏河身上，带着点长辈的鼓励，“能详细说说看吗？”
这个问题的意料之中。夏禾端起茶杯喝了口，借此给自己组织语言的时间：“我似乎是一个名叫花园的组织的成员。”他顿了顿，像是在纠结，又仿佛在回忆，“大部分都是一些比较日常的相处。”说到这，他沉默了。
一直注意着对方的微表情、确定夏禾没有撒谎的森鸥外眯了眯眼睛。这样一来，黑市上关于夏禾的悬赏就可以解释的清了。他不动声色的身体后靠，给坐在不远处的部下打了个手势。全程视线没有从夏禾身上离开。
“现在是轮到我了吗？”他调侃的问。没有刻意等回答来拖延时间，他相当坦诚的把黑市上悬赏的事情告诉了夏禾。这样一来，原本负面性的“软禁”就成了好心的“保护”。
听了对方的解释，夏禾明显愣住了。
要，回“花园”么？
喝茶的两位陷入沉默，另一边的中岛敦正拖着太宰君赶往他们的目的地。
在路上，中岛敦有些疑惑的问：“夏禾老师……是出什么事了吗？怎么会和港口黑手党的首领走在一起？”
“敦君不知道呢。”太宰治双手插兜，仰望天空，“一个月前，作家夏禾所在的出版社宣布了这位的暂时封笔。”
“唉？”中岛敦不敢置信的睁大眼睛。他难以想象这样一位富有文学气息的男性，竟然会停止文学创作。而且他在夏禾老师身上闻到了浓重的墨水的味道。很明显，这位老师最近依旧在创作。
是不准备再发表了吗？
太宰治继续说道：“有消息说，那位老师因患病身体抱恙，不得不暂时停下文学创作，专心休养。”
“可是……”中岛敦欲言又止。
“啊。没想到竟然是和森先生在一起。”最初得到这个消息时的惊讶现在早已消失的无影无踪。太宰治淡定的微笑着引导中岛敦的思路，“说不定这位老师不是自愿的。不过谁知道呢？”
“咦咦咦？！”
太宰治的视线从中岛敦震惊的面容上掠过。他对自己引发的震撼没有任何表示，双手插兜，悠哉的继续走。仿佛刚刚不过随口一提。
自杀啊……
想起关于夏禾情报的太宰治默念着这个词，把这一方面的信息隐瞒。他不再望向天际，而是重新正视眼前的道路。如果再不赶到集合地点，恐怕国木田是真的不会轻易的原谅他了。
夏禾那边，他自己能处理。
“所以你准备怎么办呢，夏禾。”森鸥外手背撑住下颚，笑着等待夏禾的回答。是留在他身边，还是被他送给花园。
一亿三千万的悬赏金额或一个拥有异能力的友人，无论留下哪个都不亏。
夏禾睫羽微颤，棕色眼睛泛起涟漪。
花园的体系决定了——一旦他回去，大抵是无缘再回日本了。能去欧美出差都是偶尔。
夏禾怔怔的盯着森鸥外，没有来的冲动促使他直接摊牌：“森先生，您是否使用过‘太田丰太郎’这个笔名？”他的声线不稳，尽量委婉的询问对方是否是自己的笔友。
他在求证事实。
若此次夏禾选择离开，那便是永别，隐瞒也毫无意义。
注意到青年内心的挣扎，森鸥外心软了。将偶尔的坦诚作为临别践礼赠与对方：“是的。”他颔首，以简单的话语承认了自己的欺骗行为。
“为什么呢？”夏禾冲动的询问。他置于膝前的双手攥紧，指尖深陷于掌心，留下月牙形的痕迹。
森鸥外的回答引起他内心的波澜。
“最初的时候，我曾想过坦诚。”他说，“药剂师和医生的差异不大，也算不上是欺骗。是你让我转变了想法。”
夏禾茫然，对接下来森鸥外将说的话若有所感。他嘴唇翕动，制止的话语最终还是没能说出来。
“夏禾，你所有的行为都在引导我去欺骗你。”森鸥外收敛笑容，神色郑重，“你不希望与笔友见面，我便伪造了医生的身份；你不希望掺和进黑暗，我也确实没让你踏入这个圈子。”
“我……”
“你一直在不停的沉默和退让，引诱着，把他人带进你的舒适圈。从不主动踏出来，对发生一切的全盘接受。 ”森鸥外叹息一声，没有提起对方那隐秘的小心思，“我不过是顺应着你的想法和你相处而已。”
对于这种心态，夏禾是自知的。
同时，他也清楚的知道自己的心病并没有如此严重。
眼前这个儒雅的男性在误导他。
作者有话说第8章 第八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