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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七章 ...

  •   冗长繁杂的记忆冲击着原有的三观。
      坐在空阔的别墅里,疲惫的青年瘫倒在榻榻米上,仰头盯着天花板,瞳孔却无法聚焦。
      记忆中是他从未经历过的人生百态。给平静如水的画面添上忧郁的冷的,是那名为“森鸥外”的港口黑手党首领。最初穿着白大褂的颓废医生,到披上红围巾和黑大衣、登临首领之位的上位者。这个长久身处黑暗的男人,把夏禾拉下黑手党的泥潭。
      一直到死,那一世的夏禾也未能洗尽身上的污浊。
      逃避与解脱,不过一颗子弹的事情。
      用手背盖住双眼,夏禾沉浸在昏暗的视野中,跳动的心随着记忆翻涌而沉寂。温热的液体从眼角流出,落地便化为冰冷。
      毫无存在意义的萌芽,是时候该掐断它了。
      半梦半醒间,夏禾似乎看见有人进了房间。他套着白色外套,轻薄的布料哪怕最亲的风也能轻松吹起。站在门口处,暗色头发的男人背着光,望向夏禾的眼神凌厉。
      等夏禾猛然惊醒,门和他入睡时一样好好的关着。心有余悸的青年攥住胸口的布料,缓缓平复急促的呼吸。
      天色不早。
      作息规律的人因少见的迟醒而头疼。他一手揉着头发,因刚才似梦又似现实的事情而选择先去书房。心烦意乱之中是难以写出好文字的,这纯粹是尽快调节自己心理的一种办法。
      夏禾一直觉得:文字会禁锢作者。萎靡不振的主人公会将他的厌世通过笔杆传给作者,从而影响作家的处事态度。看着笔下的主角挣扎,夏禾有种丢下笔的欲望。
      明明是为了调整自我状态而落笔,如今却因此备受折磨。
      冲出了这束缚又能怎么样呢?难言的颓废蔓延到了他的四肢,这股酸涩感硬生生的抑制住作家的天性,持续消磨他继续写下去的欲望。
      夏禾没有违背自己的身体,如它所愿的放下了手中的笔。
      违背生物钟的后遗症再次浮现。夏禾无法聚焦的眼神落在窗外,现已接近正午。
      早餐被跳过。
      站起来活动自己僵硬的四肢,夏禾弥补性质的从信箱里拿出今日份的报纸。然后发现了一份意外之喜——一封信和一瓶新的安眠药。
      署名为“太田丰太郎”。
      缓慢沉重的步伐变得轻快。夏禾如鸟儿般飞回了书房,将报纸随意的掷于茶几上,拿出裁纸刀,开封。
      明明已经决定要与他斩断关系,现在又因为对方的来信而欣喜不已。夏禾在心中唾弃,同时小心的将信纸抽出。
      细细阅读了一番他的信,夏禾竟在不知不觉中笑了。他的信里提到了小说的一些看法,以及零碎的温暖的话语。信纸的背后还附有地址。能看出这些文字后面太田明晃晃的关心。
      这冷漠的人世间还有人记挂着自己——这是一件多么令人欣喜的事情啊。就好像浑身沉重的束缚都消失不见了一样,连灰蒙蒙的天也变得明快起来。
      哪怕是虚假的欺骗,也弥足珍惜。
      为什么不能把这场骗局的时间延长?而是要在这种时候将真相半露半掩的扔在他面前呢?
      内心中突然涌出“想要见面”的冲动,发热头脑很快又冷静下来。若是见面,见到的也不会是真正的“太田丰太郎”吧。那个真名为森鸥外的男性,乔装打扮后再饰演一个身份的可能过于低了。
      恐惧与失落交织,夏禾成功的放弃了这个念想。
      在这场理智与感性的争夺战后,他深陷于疲惫的沼泽中。仿佛在躺上床的下一秒就会入眠。
      他也这么做了。
      当然,是在努力写完一封积极的回信后。回信在里透露出现在正在静养、不方便继续书信交流的意思,相信敏锐的丰太郎君一定能看出来的。
      放弃了今天的日常,躺在榻榻米上。盖好被子,阖眼,神思逐渐地陷入了黑暗。他已经违背了生物钟,干脆违背得更彻底一点吧。
      记忆的一角在梦中向他展开。是一段宁静安详的生活。每日可以坐在庭院中读书茗茶,偶尔接到任务跑一趟欧美。闲来无事可以翻阅组织里积累的情报。没有扰人的情感纠纷,只有伙伴间开玩笑似的打闹。
      那当真是美好的理想生活。
      “花园”——夏禾曾隶属的组织。
      醒来时已是黄昏时分。今天的晚霞格外的美丽动人。自然风景大同小异,变的是人的心态。用文艺的话来说,是有了一双发现美的眼睛。
      电话在此时适时响起,就好像家里被安装了监控器,住户的一举一动都被人窥视着一般。
      有一说一,夏禾如今的一举一动,确实在被人窥视着。
      会在这个时候给他打电话的,也只有森鸥外了。
      照例寒暄几句后,森鸥外突然提出了一个令人有些惊讶的提议:“明日天气应当会不错,不知老师可愿赏面与我一同欣赏一番横滨的美景?”按照他的性格,不应该会对一个利用价值稀薄的人如此热情。
      夏禾有什么拒绝的立场呢?
      他冷淡的同意了。
      次日一早,房门便被敲响。作为这栋房子真正的主人,森鸥外无疑是拥有钥匙的。这尊重性的举动无疑为他赢得了夏禾微薄的好感。
      “日安,医生。”夏禾好心情的先开口。
      森鸥外微笑的问安。仪表堂堂的中年男性在客厅小候,耐心而体贴的等夏禾换上一套宜出门的衣服。
      在清晨漫步,是一件美事。哪怕身边跟着一个扰乱思绪的的人,也无法抹消这散步的惬意。
      呼吸夹杂着海的味道的风,朦胧的雾霭笼罩着这片大地。因为时间尚早,街道上并未有什么行人。森鸥外与夏禾并行在街道上,慢悠悠的行走,有一茬没一茬的聊着天。
      后来不知怎的,就聊到了日常生活。
      森鸥外不知真假的抱怨了几句,夏禾没搭话。倒不是不愿,只是不知该回些什么。为了避免尴尬,他谈及自己昨日又卡文的事情,勉强算得上是抱怨。
      “对了,老师去过元町吗?是横滨这边的一条商店街。”森鸥外突然问道。夏禾诚实的摇了摇头,有些不解话题是怎么歪到这个上面去的。兴许是不想再听作家毫无意义的抱怨了?
      “啊,那我们便去商业街吧。”他有些歉疚的笑道,“倒是我的疏忽了。老师一直没有提,我就一直忘了为老师置办一些家常。今日既然提起了,不如去一趟吧。”
      虽然是询问的话,但语气却是不容人拒绝的。反正都是在外行走,去哪里不是走呢?于是便没有回话,随他去了。
      结果,倒是遇到了意料之外的人。
      “唉?这不是森先生吗?”一个活泼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我先是注意到身侧森先生一瞬间没能控制住的阴郁表情,然后饶有兴味地回了头。
      喊话的人是一位身着驼色风衣、有着微卷黑发的男性。他有着鸢色的眼睛。勾起的嘴角乍一眼看是热情的弧度,但细品却发现里面只有阴森的冰冷。
      就总体而言,是一位俊美的男性。带着不和他性格的波洛领结,伪装的假面过于厚重了。
      最令夏禾惊讶的是——这位不就是为自己带来织田的死讯的、他笔友的挚友吗?
      “太宰君有什么事吗?”森医生控制着嘴角的弧度,用一种亲和的语气问道。但他赶人的态度有些过于分明了,以至于向来琢磨不透他神色的夏禾都察觉到了这一点。
      看来这两位的关系是真的不好。
      “是工作啦。”那位太宰君摊手,维持着嘴角的弧度,视线落在夏禾的身上。那探究的眼神使夏禾不寒而栗,“之前就听说森先生你最近养了人,没想到竟然是真的呀。”
      似乎时间流逝使他遗忘夏禾的存在。如今站在他面前的,不过是黑手党首领私下养的玩物。
      当年只是一面之缘,不记得才正常。
      因为太宰治的不当发言,三人的气氛有一瞬间凝滞。夏禾用余光看了森鸥外一眼后,明目张胆的直视这个出言冒犯自己的人。
      尘封已久的记忆因好友的友人出现而解封。
      夏禾与织田作之助只见过一面,是八年前在夏目漱石的推动下在一家无名的咖啡店里见的面。两人人聊得颇为投机,在结束见面后留下各自的地址,以古老的书信交往延续这来之不易的友谊。
      可惜的是:四年前,织田作之助因卷进□□火拼而去世。
      夏禾曾差点被对方的死亡压垮。作为当时唯三的朋友,而且是聊的最为愉快的朋友,织田作之助在他心中的地位不低。若非织田的死亡,太田丰太郎不可能在顶替他的位置,在夏禾心中留下深刻的痕迹。
      隐晦的打量着这位曾经属于黑暗的青年,夏禾在心中发出一声喟叹。和老父亲心态的织田作之助聊久了,面对于他口中的“孩子”太宰治,也不自禁持有看小辈的心态。
      在繁多的信件来往中,夏禾和织田聊过关于“人和自救”的话题。
      “人是为了自救而活吗?的确如此啊。”织田落笔时,想到了彷徨于黑暗中的好友太宰治。他在后文提到,“反正都一样,那就当个好人。帮助弱者,保护孤儿。虽说对某些人而言,正义和邪恶无甚差别,但这样至少好些。”
      在这一方面和之前持有相同观念的夏禾,长久的看了太宰治一眼,再一次感慨织田作之助真的是一个治愈系的男性。
      有光点亮了那双鸢色的眼眸,给永夜的荒原上带来白昼。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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