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乐久安》HappyPinocchio

31、其实，并不想见他

　　忙忙碌碌一直到晚上，一桌年夜饭才总算是做好，。

　　饭菜都上了桌，假肢戴了一天，腿那里有一点儿疼，就回房间换一个护膝，找遍了行李箱都没有找到。

　　想着可能是忘在了连九州的车里，屋里不见连九州的影子，宝儿就想自己去看看，兴许车门没有锁，就经过客厅往外走。

　　林木森正坐在沙发上看着几个孩子连着电视打游戏，抬头看见宝儿的身影过去，就像是在超市里的那次。

　　林木森揉了一下眼睛，站起身来跟上去，外面又开始下雪了，路上有一点儿滑，宝儿只穿了一件白色的毛衣，扶着墙慢慢地，一瘸一拐往车库那里走。

　　林木森在后面跟着，屋子里暖色的光透过窗子出来，照在宝儿身上，林木森看见几片雪花落在她的头上，想上前去拿下来，却又不敢，只是在后面跟着。

　　院子里停了不少车，没有连九州的那一辆，昨天来的时候连九州好像把车停在了车库门口的位置上。

　　借着外面的灯光，宝儿找到了那辆车，车门没有锁，一拉就开了。

　　宝儿觉得冷，搓着两只手哈气，赶紧侧身坐在了车里，在旁边的小背包里找到了自己的护膝。

　　实在是疼的受不了了，宝儿打开车门，让灯光照着自己的腿，把假肢取下来。

　　林木森看着宝儿那张熟悉的脸，身子僵在了那里，嘴巴张着想叫宝儿的名字，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来。

　　当他看见宝儿取下假肢的那一刻，林木森觉得头痛欲裂，头上的青筋几乎要爆出来，艰难的迈着步子一步一步往前走。

　　逆着灯光，宝儿看见一个人往这边走着，觉得害怕，赶紧把护膝和假肢戴上。

　　假肢刚放在了膝盖下面，那个人好像在哭？

　　那人离自己越来越近，不知道为什么，宝儿没有关上车门，而是一直看着他，慢慢靠近。

　　林木森在宝儿面前单膝跪下，颤抖着手想要摸一下她的脸，却又不敢触碰。

　　宝儿看着林木森的眼睛，总觉得在那里看过。

　　“宝儿…不记得我了吗？…是我啊…宝儿…我是林木森啊。”

　　听见林木森三个字，宝儿所有的记忆都如排山倒海般的袭来。

　　很多事情都是模糊的，但她还记得透过后车窗，林木森追着自己跑的样子，随即是孙美心和林尚桥在沙发上的画面在脑海里一闪而过。

　　宝儿忍着哭，小声抽泣，咬紧了嘴唇，低着头不想看林木森的眼睛，慌乱着拉过旁边的背包想要盖住自己的腿。

　　林木森看着宝儿的样子泪水涌出来，不断地说着：

　　“对不起，宝儿,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把自己的衣服脱下来，给宝儿披上，可她往后退了一下，推开了林木森的手。

　　林木森一把抱起宝儿，往自己车的方向走，宝儿也着急了。

　　“你带我去哪？多鱼还在里面，放我下来。”

　　林木森抿着嘴不说话，给宝儿系好安全带快步转到另一边自己也上车。

　　刘远州出来的时候林木森的车正好开出去，里面的宝儿正拍着窗户对着自己说着什么。

　　跟在后面大声叫着林木森的名字，还是没有追上，便跑回到屋里找连九州。

　　李景仁刚找了连九州到屋里商量分公司的事儿，刘远州推开门冲进去。

　　“远州，有事吗？”

　　“二哥…厂长，木森把…把姜宝儿带走了。”

　　连九州听见就往外走：“他们两个又不认识，带走宝儿干什么。”

　　刘远州拉住他：“哥，姜宝儿真的姓姜吗？”

　　连九州正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李景仁从沙发上站起来：

　　“你问那么多干什么，九州，别管他，你赶紧出去看看。”

　　“二哥，木森已经走了…那个姜宝儿…好像是，好像是林木森的妹妹。”

　　“你说什么？”

　　“我也说不清楚，我就知道林木森小时候有一个领养妹妹，叫宝儿，六岁的时候丢了…

　　哥，我真的不知道事情会这样，他跟我说那个孩子叫张宝儿，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九州，你去追他们，别吓到了宝儿。

　　远州，你去楼下，把多鱼带上来，那孩子知道宝儿不见了肯定着急。

　　之后你下去吃饭，有人问起你就说宝儿不舒服，在房间里睡觉，别让人去打扰。”

　　“知道了。”

　　连九州开车到林木森的住处，没有人，连忙给刘远州打电话：

　　“远州，林木森除了这儿还有其他住处吗？”

　　“还有两个，我就知道这一个，他平常图清净，其他的两个不肯跟别人说。”

　　“那他爸妈知道吗？”

　　“他爸妈更不知道了，他们知道的还没有你多呢。”

　　“那这里没有人我去哪儿找？”

　　“二哥，你别着急，木森找她找了好多年了，现在肯定情绪不稳定，但他一定不会伤害姜宝儿。

　　多鱼还在咱们家里，姜宝儿不会扔下不管，说不定等明天木森平静了，他就自己把姜宝儿带回来了。”

　　林木森开着车走了四十多分钟，宝儿一直偏着头看着车窗外面飞过的雪花，一直到市中心才停下来。

　　“宝儿，这些年…你过得好吗？”

　　“挺好的…叔叔阿姨怎么样？。”

　　“不知道，很长时间没联系过他们了。你不问问我吗？”

　　“…”

　　“我不好，过得一点儿都不好。”

　　林木森痛哭流涕，说话都说不清楚。

　　宝儿不知道该怎么办，想伸出手安慰他，在看清楚林木森身影的那一刻又收了回来。

　　“你们是什么时候来的？”

　　“你被带走之后，他说这儿有你的消息，我们就来了。”

　　“他？林叔叔。”

　　“是。”

　　“一直都没有离开？”

　　“没有，他在这里做生意…宝儿，要去看看他们吗？”

　　“不了，过去的都过去了，我现在有自己的生活，有自己的家，过得很好，没必要再去打扰他们。”

　　“你的家？是啊，你的家。

　　你奶奶，那个女孩儿，听说还有一个弟弟在德国，都是你的家人。

　　…我是谁？”

　　宝儿静静地看着雪花不断飘落在前面玻璃上，化成了一个小水滴趴在上面，叹了一口气。

　　“送我回去吧，是李爷爷让我来的，今天是除夕夜，不能坏了气氛，找不到他们也会着急。”

　　“连九州跟你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带你回他们家过年。”

　　“他去找奶奶，可是奶奶几年前去世了。爷爷看只剩下了我和多鱼，就常常让连先生去帮我们送点儿东西。

　　爷爷让我和多鱼来一起过年，只是因为我是奶奶养大的。

　　他把对奶奶的歉意转移到了我身上，觉得能补偿一点儿是一点儿，就算不是我，换了别人，他也会一样对待。”

　　“他们家的人在撮合你和连九州你看不出来吗？”

　　“撮合我跟他？…我不会结婚的，多鱼还在上学，旗袍店还要开下去，我不能让溢阳回来的时候没有家。”

　　林木森没有再说话，两只手紧紧握着方向盘，指尖泛了白，掉了头，按着来的路回去。

　　连九州靠在窗户边，李景仁在沙发上坐着，两只手放在前面的拐杖把手上，闭着眼睛也不说话。

　　刘远州坐在楼下吃不进去饭，找了个借口上了楼，背靠着门站在那里大气都不敢出，小心翼翼的看着连九州和李景仁的表情。

　　多鱼坐在李景仁旁边，一直盯着在门口的刘九州，表情像是要吃了他。

　　外面来了一辆车，看不太清，连九州站直了身子，等到车进了院子，立马就转身冲了出去，多鱼紧跟在后面。

　　李景仁睁眼瞪了一下他，刘远州觉得腿软，也扶着门连忙追了出去。

　　林木森正扶着宝儿下车，多鱼跑上前一把推开了林木森，把宝儿护在身后。

　　连九州冷着脸走过去：“多鱼，外面冷，带你姐进去。木森，跟我上楼，爷爷有话问你。”

　　刘远州跟在林木森后面：

　　“厂长，你把我害惨了？一会儿千万要好好说话，别跟老爷子硬刚知道吗

　　我跟你说话呢，你倒是吱一声啊，急死我了，遭殃的不是你你就不急是吗？

　　光是那小丫头刚才都快把我给吃了。就算这个宝儿真是你妹妹，你千万千万好好说知道吗？”

　　多鱼坐在床上抱着宝儿的胳膊：“姐，那个人是谁？”

　　“之前的家人。”

　　“姐…”

　　“嗯？”

　　“他会把你带回原来的家吗？”

　　“不会，咱们明天就回家。多鱼，你去上楼收拾一下东西吧。咱们就不麻烦别人了，明天咱们俩一起坐车回去，好吗？”

　　“好。”

　　林木森和李景仁说完话出来，连九州送他出去，往宝儿的房间那里看了一眼：

　　“九州哥，宝儿不知道你们一家子的心思吧？”

　　“什么？”

　　“她不会跟你结婚的。”

　　“我看你今天是昏了头了，回去好好休息吧。别忘了你的衣服，多鱼给你扔在客厅沙发上了。”

　　“你知道我在说什么，别再打宝儿的主意，不用再过多久，我会带宝儿回家，回我们家。”

　　林木森走到宝儿房间门口停下来，轻轻叩了两下房门：

　　“宝儿，睡了吗？宝儿，你…真的不跟我回家吗？”

　　宝儿听见了林木森说话，停下了收拾行李的手，慢慢走到门前，隔着门跟林木森说话：

　　“我姓姜，不姓林，也不再姓张，我的名字是姜宝儿。你回去吧。”

　　“…宝儿，我先走了，明天再来看你，你好好休息。”

　　第二天一大早，宝儿去跟李景仁辞行，李景仁沉默了一会儿，敲了一下拐杖：

　　“回去也好，总不能让你奶奶自己在那儿。九州，你让人把我的东西收拾起来，咱们一起走。”

　　“爷爷，我和多鱼自己就能回去。”

　　“那你奶奶知道了，将来见了我还不埋怨我，说我没照顾好你。

　　就这样，咱们一起回，九州分公司的事儿也可以提前。九州，多鱼，你们先出去，我和宝儿有话要说。”

　　“宝儿，昨天木森跟我说了，你不是他的亲生妹妹，没有血缘关系。

　　我问他，你的亲生父母在哪，他只说是他父亲的朋友，你们小时候定过亲，出事之后把你托付给了林家，别的不记得了。

　　我又问他，为什么他的父母从来没有跟外人提过你的事情，既然孩子丢了，肯定是要找的，可他没有说出个所以然来。

　　再说回你，昨天晚上回来之后你直接进了房间，没有跟他走，如果你跟林家真的有感情的话，你不会连林家父母都不去看。

　　木森的父亲我是认识的，是个精明，会算计的人，你小时候的事我不清楚，跟他们家的事我也不多问。

　　你奶奶去世，我不能抛下你不管，之前确实是想让你跟九州培养一下感情，那孩子也是真的喜欢你，但跟你说实话，我有私心。

　　九州…二十五岁那年，跳到河里救人，在结了冰的水里泡的时间太长，伤了身子，对他来说娶妻生子是不可能的了。

　　所以他直到现在都没有结婚，跟在我身边到现在。

　　宝儿…九州，对你的好感有一部分是因为你的腿，之前我想着你们要是能在一起，我将来走了也能放心。

　　可我忘了问你的心思，这件事儿是我的错，没有处理好，以后我不会再提这件事，回家后，你和九州该怎么相处还是怎么相处。

　　至于林家那小子，你不用担心，他顶多就是追过去，不会真做出让你为难的事。

　　你只管过你自己的生活，就算是真的有事，还有我和九州在后面跟你撑腰。”

　　李景仁和连九州是和宝儿她们一起回去的，刘远州载着李景仁开车跟在后面。

　　刚出了大门，就看见了林木森的车停在大门处不远，自己拐弯的时候林木森也跟了上来。

　　刘远州在心里骂娘：

　　你不会真的在这里待了一夜吧？别搞我了行不行，你TM干什么？别跟上来啊，我还没娶老婆呢，老爷子和二哥看见了真的要剥了我一层皮，别跟着了，走吧。

　　李景仁在后视镜里看见了林木森的车，握了握手上的拐杖：

　　“不用管他，开你的车，给你二哥打电话。”

　　“啊？哦，好。”

　　连九州挂了电话，抬头看了看后面的宝儿，正闭着眼休息。

　　轻轻叫了一声：“宝儿？宝儿？”

　　“怎么了？”

　　“刚才爷爷打电话说回去之后先不去旗袍店那里，让你和多鱼去园子那里住两天。”

　　“为什…好，那样也好。”

　　一路上林木森都紧跟着，刘远州看着后面李景仁的样子发憷，不敢跟林木森打电话，也不敢打扰正在闭目养神的李景仁，这几个小时可谓是心惊肉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