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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阿柔 ...

  •   谢香书从来没有在范勇的脸上看到过这样的神情,平时犀利如刀的眼神里,此时竟似杂糅着怜惜与心疼,甚至还有一丝愧疚。她直直地看着他,一向敏锐的他竟是丝毫没有察觉,只低着头想着自己的心事。谢香书的心中一动,从这一刻起,对那个叫做“阿柔”的女子真正好奇起来。

      正愣愣的出神,忽然觉得鼻尖飘来一股清香,甜腻腻的,像是栀子花,接着就是一个异常柔媚的女声:“最后一道菜了。”

      谢香书循声看去,女子二十出头的样子,身材修长,皮肤白皙,鹅蛋脸,柳叶眉,长得虽说并不算惊艳,但却叫人看过去很是舒心,尤其她眉梢眼角都带着丝丝媚态,举手投足也尽是风流。俗话说,人要俏,一身孝,眼前的女子就穿着一身白色丧服,腰间系着细麻绳,把本就纤细的小腰更显得盈盈一握;乌黑的头发挽成发髻,鬓边戴一朵小小的白花,更衬得她楚楚可怜。

      谢香书下意识的去看范勇,果然见到他正细细打量着进来的这个女子,从来也没有见他这样目不转睛地盯着哪一个女子看过……这进来的,应该就是阿柔了吧?

      刘氏笑着接过阿柔手中端着的菜:“阿柔,你来坐吧,我给你介绍客人。”

      阿柔轻轻地点一点头,先是径直走到了范勇的跟前,垂下头,眼眶一红,竟是落下泪来,低低地叫了一声:“姐夫……”这一声,满是心酸与委屈,叫旁人听了也禁不住心中一软。

      范勇赶忙站起身,扶住了她的两只胳膊,满眼的心疼,柔声道:“莫哭。”

      刘氏拉过阿柔的手来,顺势就让她在自己和范勇中间坐了,揽着她的肩,叹道:“唉……你这孩子,今日你姐夫过来看我们,你该高兴才是,怎么又伤心起来。快别这样了,倒把你姐夫的伤心事也勾了起来。”话虽是责备,语气却满是爱怜。

      阿柔拿帕子抹泪:“是,干娘,是女儿的不是。一看见姐夫,我就……”说到这里,她抬起头,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双手拉着范勇的一只手,让他坐下,“姐夫,对不住,你快坐下呷酒,别让我扫了兴。”

      “姨姨,”刘氏怀里的小年伸出小手去给阿柔擦泪,“姨姨不哭,爹和师婆看了要心疼的。”

      阿柔把小年从刘氏怀中接过来,搂着他又是亲又是摸的,很是亲昵:“小年都长这么大了,真是越来越可爱了呢!”

      那边刘氏忙着给谢家兄妹介绍:“这是我多年前认的干女儿,独自守寡,我见她可怜,便把她接来同住,也好有个照应。”她拿过阿柔一只手来,摩挲着叹道,“这细伢子命苦,我总是疼不过来啊……”

      阿柔将小年放下,站起身来对着谢永平盈盈万福:“谢家大哥万福,总听志龙提起你,如今见到了,果真最是和善可亲不过的。”

      谢永平哈哈大笑着点头回礼:“柔娘子客气!”心中却是对这阿柔有些不大喜欢,不说别的,就她刚才同自家未来妹婿之间的那些亲密举动,有哪个未来大舅哥会不介意的?

      阿柔又将目光投到谢香书的身上,她自进堂屋以来,注意力几乎都集中在范勇一个人的身上,此时乍一看见对面坐着的女孩,不由微微一愣。不需要衣裳的加持,也不需要粉黛的点缀,女孩明眸皓齿,艳丽动人,怕是走到哪里都会是众人瞩目的焦点,自己跟她一比,竟是立马逊色了几分。

      谢香书见她看过来,要给自己行礼,忙也站起身,先她一步,俏生生地福了一福,笑道:“阿柔姐姐好!”她这一笑,说不出的明艳可爱,阿柔只觉屋子似乎都亮堂了三分。

      阿柔回过神来,忙还了一礼,笑道:“这位就是志龙常提起的谢大姑娘了,他总说谢姑娘人长得漂亮,如今见了,果真是倾国倾城。”

      刘氏呵呵笑着:“可不是!我见了也是忍不住的欢喜。阿柔,你这回可被比下去啦!”

      阿柔捂嘴笑:“干娘莫要说笑了,我早已为人妇,哪里能和谢姑娘比。”这么说着,眼角瞟到身旁的姐夫,见他的唇边竟隐隐带着笑,只不知这是因何而笑。

      “姐夫,呷菜。”她伸出手去,夹了一筷子菜放到范勇的碗里,又拿起酒壶给他斟酒,“两年没见了,姐夫一点也没变。”

      范勇微微一笑,道:“你也没变。”

      阿柔掩口轻笑:“姐夫这话说的,我都是嫁过人的人了,怎么能没变?”说着换了个话题,“姐夫和小年这次来打算住多久?”

      刘氏这时插口道:“这次多住些时日,索性住个十天半个月的再走。”

      向老镖头也道:“不错,听你师娘的。这一年也就见你们这一次,白养你这么大,没半点良心!”

      范勇笑着给师父敬酒:“一切都听师父师娘的,我哪敢惹师父生气。”

      向老镖头哼了一声,还是和他喝了一杯。

      “半个月……”阿柔却是垂下了头,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呢喃道,“也只半个月……”这一句声音很小,只有范勇听见了,他却是并没有回话。

      谢香书侧目看着对面的光景,别看她刚才打招呼时很大方的样子,心中却是没来由的不痛快。原来范勇还有这么个俏丽的寡妇小姨子,看那二人那股子亲热劲,就让人心烦!她索性别开脸去,想着眼不见心不烦,再也没有往对面多看一眼。

      范勇偶尔瞥眼看向对面,隐约觉得那位大小姐好像是又生气了,只不知这回又是生的什么气,心中暗暗好笑。

      吃完饭,刘氏安排谢家兄妹住进了客房,这一晚上谢香书想着心事,翻来覆去的怎么也睡不着,到最后实在烦躁,索性穿衣服起了床。今晚倒是个难得的好天,大月亮当空,把镖局大院照得亮堂堂的一片银白。

      推开窗,谢香书惊喜地“哇”了一声,可是好久没有见到这样好的月色了,便趴在窗口撑着脑袋看月亮。看着看着,心思又飘到了别的地方去,想起过来的这一路上经历的种种,又想到晚饭时的情形,脸不禁微微发起烧来,心里也酸涩涩的,说不上来是种什么感受。

      正出神呢,忽然就听见对面房间传来动静,定睛看去,正是范勇的房间。只见一个纤柔的身影手端着托盘,袅袅婷婷地站在他的门口,轻轻地扣着门,不是阿柔又是谁?

      谢香书心头火起,这什么时辰了,孤男寡女的真是不成样子!她可知道,小年今晚被刘氏带着一同睡了,现在那房内可是只有范勇一个人!

      那房里原本就点着灯,想来范勇是没有睡的,阿柔轻敲了两下门,门就吱呀一声从里面打开。范勇满脸的错愕:“阿柔,怎么了?”

      “我见姐夫灯还亮着,想是没困。我……我也是心中有事,困不着,便干脆起身做了碗醒酒汤,拿来给姐夫解酒。”许是怕惊醒院中其他人,二人说话的声音都很轻,谢香书虽竖起一对耳朵,却是听不真切。

      范勇一愣,见到她手中托盘上一大碗奶白的鱼汤冒着热气,旁边放着两个空碗。他心中一动,盯着阿柔看了一阵,阿柔低垂着头,并没有对上他的目光。

      半晌,范勇笑道:“你有心了。我见今晚月色很好,不如我就在院内石桌那边,一边赏月一边呷汤吧。”

      阿柔一怔,没有想到他竟然不让自己进房,但很快就点点头:“也好,我给姐夫端过去,只是天凉了,外面不比屋里暖和,姐夫要快些呷……”

      范勇直接接过她手中托盘,径直朝石桌走去:“我这就呷。”几个大跨步就来了石桌旁坐下,等阿柔追上来的时候,他都已经给自己盛了一碗,大口喝开了。

      “这汤好,和你姐姐做的一样。”范勇两口把汤喝了,笑道。

      阿柔暗地里咬咬唇,心道你不让我进房,不同我喝汤,还要和我提姐姐,你就是成心的!
      谢香书眼见着他们从房门口走到石桌旁,又见范勇坐在那里吃着什么,离得有些远了,她忍不住伸长脖子探出头去,想要看个究竟,却一不小心碰到了窗页,发出吱呀一声响。

      谢香书一个激灵,来不及多想,赶紧一缩身,躲到了窗户下面,心中祈祷他们没看见自己。
      那边的二人早听到了动静,都齐齐扭头看过来,见谢香书房间的窗户开着,此时正吱呀吱呀的乱摆。范勇忍不住了,远远的对着那窗户就笑出了声,阿柔心头一懔,满眼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姐夫。

      就是这个笑,又是这个笑,刚才在饭桌上,他也是这样笑……他何曾对姐姐这般笑过?他又何曾……对我这般笑过?……

      “姐夫,”阿柔冷冷地开了口,“姐姐走了有六年了,这六年来,我时时怀念她,”

      范勇听她冷不丁地提起亡妻,神色凝重起来,收回视线,就见她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自己,“你呢?你有没有想起过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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