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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喝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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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值深秋，太阳下山早，又陪小年说了一会儿话，眼看天色暗了，谢香书对小年笑道：“姑姑该去归啦。”
小年依依不舍地抓着她袖子，可怜兮兮地看着她：“姑姑，明日还来看我好不好？”
谢香书连连点头：“当然来啦！你好好的养病，明日姑姑带纸笔来，画画给你看。”
小年拍手笑道：“好啊好啊！”
告别了小年，谢香书走出房间，站在天井里冲着灶房里招呼一声：“范大哥，我走啦！”
范勇正在准备晚饭，闻言出来对她点点头：“今日多谢姑娘了。”
谢香书见他腰间围着一条脏兮兮的小围裙，明显和他整个人的尺码不符，与其说是围裙，倒不如说是一块兜裆布来的更为贴切，要指望用这一小块布头来替这么个大个子挡油烟，可真是想太多了。他的手上兀自还抓着一把绿油油的韭菜，一边脸颊上还抹了一块锅灰，那样子别提多滑稽了。
谢香书毫不客气地笑出了声，冲他挥挥手，就往门外走去。
范勇抬头看一看天，回身把韭菜放下，走到儿子房里，见小年正半靠在床头，手上拿着谢香书带来的那几张画看得津津有味。也许是下晌喝的那药见了效，这时看起来人已经精神了一些。
范勇走过去对儿子道：“天要黑了，爹去送送姑姑，很快就来归，你一个人在这里可以吗？”
小年乖巧地点点头：“好，我在这里等爹。”
谢香书前脚出了范家大门，范勇后脚就跟了出去，故意放慢脚步，远远地跟在她后面，也不去惊动她。借着夕阳的余晖，可以看见女孩不紧不慢地踱着步子，慢悠悠地朝前走着，并不着急回家的样子。一颗小脑袋左晃晃右晃晃，头上扎着的淡黄色发带也跟着晃来晃去。她似乎是在欣赏沿途的风景，有两次干脆停下来，背着手抬头看远处的天空，也不知出神在想些什么。
范勇看得暗暗摇头，其实自上次道观相遇的时候他就觉得，这位大小姐有些太不谙世事了，对人没有一丝一毫的防备心，在山上和一个大男人同处一室也不见害怕，现在眼看天就要黑了，竟然不知道要赶紧回家去。她大概并没有意识到自己长得很危险？又或者……她是根本就不在意？……
正这么想着，忽然听见前面传来低低的一声惊呼，不禁吃了一惊，定睛看去，却原来是谢香书没留神脚下，一脚踩进了路边的小水洼。只见她生气地一个劲甩脚，嘴里似在连声抱怨，范勇也听不真切，只隐约听得什么“倒霉”、“刚换的”、“跟水犯冲”之类的。
范勇抬手扶额，谁叫你走路不老老实实走，要东张西望的？
就这样一路护送她到家门口，看着她进了家门，范勇这才放心回了自己家，急急忙忙地给儿子和自己做饭不提。
第二日谢香书果然如约而至，又陪了小年一天。她在家里，范勇一方面不用担心小年，一方面也是觉得有必要避嫌，于是干脆扛着锄头下地去了，让他俩自己在家里玩。
就这样又过了两日，眼看着小年的身体渐渐康复了过来，已经能跑能跳了，就是还有些咳嗽气喘。如今天凉了，在病全好之前，谢香书和范勇都不许他出门玩，只准在房间里头，以免再次受凉。为了安慰他，谢香书便在他房间的桌上教他画画。
这一日清早，谢香书在床上睁开眼睛，只觉外面阴沉沉的，眼看又是一个阴天。她扶着脑袋坐起身，在床上发了好半天的呆。
又梦见他了……她仿佛回到了曾经和他在一起时那段最开心最难忘的日子，梦里的自己挽着他的手臂，笑得没心没肺，梦里的他低头看着自己，眼神温暖。
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分手也有好一阵子了，他还会不会想起我？他是不是早就已经被哪个小狐狸精给勾走了？……
也许是阴天带给人的压抑感太重，也许是梦里情形太过于美好以至于让人醒来后格外的怅然若失，谢香书自起床起心情就有些烦闷。草草地吃完了早饭，在房里画了一会儿画，想着时间差不多了，便和家里扯个谎，出门奔范家而去。
“轰隆隆——！”一阵雷声响起，谢香书冷不防被吓得手中的笔都掉了，纸上赫然出现一大块黑乎乎的印迹。
“姑姑……？”小年歪头看着她，心中疑惑。他向来是个细心敏感的孩子，早就注意到了姑姑今日的心不在焉，“你怎么了？在想什哩啊？”
谢香书尴尬地笑一笑，想了想，老老实实地答道：“姑姑昨晚做了一个梦，在想那个梦嘞。”
“什哩梦啊？”
“嗯……还记得上次在道观里，姑姑求天尊的事啵？”
“记得啊，姑姑有一个人想见，但是却不能见，所以要求天尊帮忙。”
谢香书揉他的脑袋：“小年真聪明！昨晚啊，我就是梦见那个人了。”
小年眨巴几下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的脸看，过了半晌，忽然道：“那个人是不是和小狗狗一样，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一个你去不了的地方？”
谢香书苦笑一声，干脆扔了笔，沮丧地趴在了桌子上：“是啊……”
“那你一定很想他了。”
“想啊……”
“姑姑，你等等啊！”话音未落，小年就跑出了房间。
“诶？”谢香书赶紧起来要去拦他，“你去哪啊？外面凉！快回来！”
“我就去灶房拿个东西，姑姑在这里等着！”小年神秘地冲她一眨眼。
谢香书知道他不会撒谎，于是又坐回到椅子上，满心疑惑地等着，果然没过多久，他就回来了，手里还抱着个葫芦。
他把那葫芦往桌上一放，有些小得意地道：“姑姑，这个给你呷！”
谢香书莫名其妙，把那葫芦拿来，扒开塞子，顿时一股浓烈的酒香扑鼻而来。
“你不是想那个人吗？我爹每回想我娘了，就会呷这个，他说呷了这个，心里就痛快了嘞！”
谢香书哑然失笑，也不知该说什么，只捏他脸颊笑道：“你这个小猴精！”
穿书前的她本是个无酒不欢的主，也是圈内出名的千杯不醉，平时闲着没事都喜欢叫上几个朋友一起出去喝两杯。这时拿鼻子对着那葫芦口使劲闻一闻，只觉香味甘醇浓厚，一闻便知是好酒，立时肚里馋虫就被勾了起来。当下也不客气，拿过桌上的小茶杯，往里倒了一杯。
先是轻轻地抿了一小口，入口香甜醇厚，回味无穷，于是学着电视里大侠的口吻，叫一声：“好酒！”仰脖一口喝了下去。
“好呷啵？”小年坐在一边撑着脑袋，邀功似的笑看向她。
她咧嘴一笑：“特别好呷！”
小年颇为遗憾地道：“我爹也说好呷嘞。可惜爹说这个东西只有大人可以呷，我要等长大了才呷得。”
谢香书扑哧一笑：“你爹说的一点也没错！”又给自己倒了一杯，一面品评着那酒，心中没来由地升起一股子好奇来，“小年啊，你爹会跟你讲你娘的事吗？”
“会啊，我爹时常讲起我娘的，尤其是呷了这个以后，爹就会变得特别罗嗦，讲起来没完嘞。”
谢香书想象那个平日冷冰冰坏脾气的汉子喝了酒拉着儿子说醉话的情形，觉得有趣极了，忍不住大笑起来。笑过一阵，又问道：“你见过你娘吗？”
小年垂下眼帘，有些伤感：“没有……我娘就是在生我的时候走的，我爹说那时候我眼睛都还没睁开嘞，所以根本就没有见过我娘。”
谢香书心疼地把他拉过来揽在怀里，安慰道：“不过你爹很疼你，对不对？”
小年笑着使劲点头，声音里带出些小骄傲来：“嗯！我爹最疼我了！我爹说我长得像娘，看见我就想起她，要我一定要好好地长大。”
谢香书笑着摸他的头：“你爹一定很爱很爱你娘。”
小年有些听不懂了，抬头懵懂地看过来。
一边说着话，不知不觉间，几杯酒已然下肚。有一件事谢香书没想清楚，那就是她现在的这副身体早不是穿书前的那副了，如今的她显然酒量感人，才这几小杯，竟然就觉得整个人有些晕晕乎乎起来。
“哎哟，不行不行，姑姑有些醉啦。”她笑着放开小年，只觉脑袋越来越昏沉，有些支持不住，用手撑着，心中感叹，这酒好大的后劲！
天边几个闷雷响过，雨点便落了下来，起先那雨还不大，范勇在地里干着活，觉得没什么问题。没想到淅淅沥沥地下了一阵子后，竟是越下越来劲，到最后，已经成了瓢泼大雨。
活眼看是没法干了，地里的男人们纷纷收工回家，范勇也不例外，冒雨往家赶去。心下琢磨，也不知谢姑娘还在不在家里？雨这样大，她带没带伞来？
浑身湿漉漉地回到家中一看，范勇彻底傻了眼，只见自家儿子乖乖地趴在桌上画画，一边坐着的谢香书却是拿手撑着脑袋，冲着自己一个劲地嘿嘿傻笑，大着舌头道：“你……来归啦……”
她一张小脸红扑扑的，大眼睛眨巴眨巴，眼神迷离，坐在那里也不老实，身子左摇右晃的。她的手边是自己的酒葫芦，和一只空茶杯，整个房间都弥漫着浓烈的酒香。
范勇一个箭步上前，拿过葫芦晃一晃，上回才打的满满一葫芦烈酒，竟已去了小半，闭一闭眼，一把将儿子揪过来，指着兀自还在傻笑的谢香书，厉声问道：“你给姑姑呷酒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