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藕花深处-穿书成了女主娘》小乔留谁

12、吃药

　　眼看着小年又虚弱地闭上眼睛，似是睡过去了，谢香书自己坐在床头发了半晌的呆。忽听得脚步声从门外传来，知道是范勇抓药回来了，连忙起身走到房门口。果然看见汉子大跨步走进院来，手中拿着一个大纸包，虽时近深秋，额头上却是渗出了点点汗珠。

　　“范大哥，你来归了，太好了！”

　　范勇冲谢香书点点头：“多谢姑娘，姑娘久等了。”

　　谢香书站在房间里摆摆手，再次赶他：“你快煎药去，小年头先咳嗽得厉害。”见他神色间稍稍犹豫，跺脚气道，“哎呀快去啊！小年等着呷药呢！”

　　范勇这才拿着药又一头钻入了灶房。谢香书大松一口气，回到房内，轻轻替小年将鬓边乱发理一理，低声道：“再坚持一下，药就来了。”

　　扭头看见桌上那盆水，已经投了好几遍帕子了，心想反正闲着没事，不如拿去换一盆，于是端着那盆走出来，把水泼了，来到天井一角的井边打水。她穿书前就不要说了，活了二十几年只在电视上见过这种水井，穿书后这副身体的原主又是个自小娇生惯养的，水井见倒是见过，就是从来也没有碰过。

　　来到井边，先是把那轱辘打量研究一番，感觉看着并不难，便自信满满地将水桶放下去，一下一下地转那摇把。桶是转上来了，桶里倒也装了水，只是木桶本来就重，再装满了水，要把那桶里的水倒到盆里去，却是很需要一些力气的。

　　谢香书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人，哪里有那个力气，把桶放在井缘上，一手拿着桶提手，一手托着桶底一边，使出吃奶的力气，想把那桶提高倾斜过来倒水，却是控制不住它的重量，一下倾斜太过，水哗啦啦就往自己脚上倒。眼看着那桶整个都要翻过来倒下了，那样一来，不止是鞋，她整个下半身都要变成落汤鸡。

　　就在这时，一只大手冷不丁伸过来，扶住了那桶，接着那手就好像拎个空竹篮子似的，不费吹灰之力地把桶接过去，把水倒入了盆里，一滴也没撒在外面。

　　谢香书看着范勇娴熟的动作，脸上一热，尴尬地笑道：“我……我一时没拿稳……”

　　令她万万没想到的是，范勇把水倒好后，竟是冲着她微微笑了一笑：“药已煎上了，今日真是劳烦姑娘了。”说着就端着那盆去了小年房间。

　　谢香书傻愣愣地站在原地，好半天回不过神来。我的天……他、他、他……居然笑了！而且还是对我笑！而且还不是嘲笑！他这是吃错药了？还是也发烧了？……

　　那边范勇把水放好，给儿子又投了一遍帕子，再出来见到谢香书还傻乎乎地站在井边，不禁侧头好奇地看了她一眼。他从灶房端出一个小托盘来，上面放着茶壶和水杯，径直走到谢香书面前，颇为抱歉地道：“家中不常来客，没有备得茶叶，只好请姑娘呷一碗白水，姑娘莫要嫌弃。”

　　谢香书这下彻底地惊呆了，睁着大眼睛满眼不可思议地去看他，这……这还是她认识的那个整天面无表情凶巴巴板着脸、对人爱答不理的范勇吗？

　　范勇有些窘迫，这个娇滴滴的大小姐，是不是不爱喝白水啊？早知道刚才去县城就该顺便买些茶叶回来了，也怪自己太过着急，到家才想起这茬来。一码归一码，面前这大小姐虽然性子蛮横任性了一些，对待男女感情儿戏了一些，但对自家儿子却是真的关心照顾。如今她来帮自己看孩子，自己却是连一口茶水都忘记给人家准备，确实有些说不过去。

　　他扯一扯嘴角尴尬一笑，问道：“谢姑娘？”

　　谢香书扑哧一下笑出了声，指着他捂嘴道：“哎呦，你原来会笑啊！”说着一把拿过托盘上的茶杯，大口喝得香甜，“我正好渴得紧嘞，谢啦！”喝完又不客气地给自己再倒了一杯。

　　范勇被她说得颇为无语，懒得理她，转身把托盘端到小年房中桌上放好，出来道：“姑娘坐着呷吧。”

　　谢香书喝完两大碗水，只觉畅快无比，抹一抹嘴，笑道：“你药在煎了？”

　　范勇点点头：“在煎了。”

　　谢香书把杯子塞到他手里：“那你看着小年，我去归拿一趟东西。”话音未落，已经转身跑走了，留下一串湿漉漉的小脚印。

　　范勇哪里知道这位大小姐又在搞什么鬼，自己站在原地摇摇头，回去照顾小年了。

　　正坐在桌边出神，小年忽然醒了过来，张口就叫：“姑姑？”

　　范勇走过去柔声道：“姑姑去归了。”

　　许是刚睡醒，又许是生病了人难受，一向听话懂事的小年，一听说姑姑走了，难得地闹起了小情绪，小嘴撅得老高：“一定是爹太凶，把姑姑气走了！”说着费力地翻个身，把背冲着爹。

　　范勇不由失笑，把他身子掰过来，道：“有爹陪你，要什哩姑姑？”

　　小年蹬腿气道：“我不要爹，我就要姑姑，就要姑姑嘛！”他一把抓住爹的衣摆，央求道，“爹，你去把姑姑找来，好不好，好不好？”他的声音哑着，微微气喘，一双眼睛闪着水光，让人看着着实心疼。

　　范勇犯了难，总不能让他真去谢家找她吧？去了跟谢家人怎么说？我儿子病了，吵着要见你们姑娘？……人家本来就觉得自己勾引了他们姑娘，破坏了人家一门好亲事，自己怎么还敢主动上门去招惹？

　　正在这里为难，忽然听见噔噔噔一串脚步声，然后就是一个清脆的声音道：“范大哥，我东西拿来了，小年醒了吗？”

　　小年的眼睛一下放起光来：“姑姑来了！”

　　范勇赶紧迎了出去，见女孩已经换了一双干净鞋，手上拿着一叠纸，正在院里手撑着膝盖喘气呢。

　　“姑娘这是……？”

　　谢香书得意地扬扬手中的纸，笑道：“等小年醒了，我给他讲故事，小年说要听故事嘞！”

　　范勇微微一愣，她回家就是去拿这个的？木讷讷地答道：“小年已经醒了……”

　　“是吗？”谢香书闻言笑靥生花，抬脚就往小年房里去，正对上他那双弯弯的笑眼。
　　于是，谢香书拿着自己之前画的画稿，坐在床头，一张一张举着给小年看，一边给他讲起了故事。

　　范勇站在门外看了半晌，房内一大一小两个人都是满面的笑容，女孩讲得专注生动，时而伴随着夸张的动作表情，绘声绘色，逗得小年咧嘴直笑。小年听得认真投入，眼珠子转来转去，看看画稿，又看看姑姑，那样子仿佛把病痛都给抛到了脑后。

　　范勇轻轻地转身，去了灶房，拿个小凳子坐在炉前，专注地煎起了那一瓦罐药，女孩清脆爽利如雀鸟般的声音时不时地从门外飘进来，混着瓦罐里咕嘟咕嘟药开的声音，钻入他的耳中。

　　谢香书一个故事讲完，就闻见越来越浓的苦味，想是药快好了。果然没过多久，范勇就端着一个冒着热气的碗走了进来。她赶紧站起身，把床头的位置让给范勇，自己站在一旁，将小年扶着半坐起来，笑道：“药好啦，先呷药，呷完再给你讲一个！”

　　小年小脸皱成一团，刚才的雀跃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抬头可怜巴巴地看着谢香书：“姑姑，药可苦了。”

　　谢香书笑着安慰道：“苦才好嘞，苦药呷了病才好得快。等病好了，小年还要去跟姑姑学画画，是不是啊？”

　　小年闻言乖巧地点点头，不情不愿地看了一眼自己爹。范勇在床头坐下，一手端碗，一手拿勺。

　　谢香书眨巴着眼睛，饶有兴致地看这个五大三粗的汉子小心翼翼地喂儿子喝药，觉得新奇极了。他的动作轻柔，神情专注，每舀起一勺药汤，就撅起微厚的嘴唇，冲着勺子轻轻地一下一下的吹气。他的手很大，十指修长，骨节分明，碗和勺在他手里，都显得比平时看着要小了两号，简直就像是小朋友过家家的小玩具。

　　等到一碗药终于见了底，小年吐着舌头连连哈气，痛苦得小鼻子都皱了起来。谢香书赶紧伸手入怀，变戏法似的掏出一个小纸包来，打开在他眼前晃一晃，笑道：“小年，你看这是什哩？”

　　小年仔细一看，立时拍手笑道：“麦芽糖，是麦芽糖！”

　　谢香书嘿嘿一笑，掰一小块放入小年嘴里：“这是给你乖乖呷药的奖励！”范勇还待阻止，却哪里来得及。

　　小年含着那糖，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小表情，一改刚才喝药时那副苦大仇深的样子，对着爹和姑姑眯着眼睛笑。

　　“怎好叫姑娘破费。”范勇站起身。看来她刚才回家一趟，不只是拿了画，还拿了糖来，这是早就想到了小年会怕苦……不知道她从家里拿糖，家里人知不知道？她是怎么跟家里人说的？

　　谢香书一挥手：“客气什哩！”看也没去看他，弯腰对着小年笑嘻嘻，“好呷啵？”

　　“好呷！好甜！”

　　“这些都是小年的！”谢香书把那糖包好，放在小年枕头边，拍拍他的小脑袋，“什哩时候想呷就呷，呷完了姑姑再给你拿！”

　　小年摇摇头，笑道：“我要留着慢慢呷嘞！以后呷药都不怕苦了！”说着把那包糖拿起来递给范勇，“爹，你帮我收起来，呷药的时候就拿一小块给我，好不好？”

　　谢香书扑哧一笑，去捏他脸蛋：“小东西，你还挺抠门的！”见范勇似乎有一丝犹豫，便自己接了过来，往他手中塞，笑道，“快，替他收起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