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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讹兽(2) ...

  •   惨白的月光从窗棂照射进来,打在干尸扭曲死相上,更显阴森诡异。危玄阑不忍多看,他扫了一眼四周,道:“除了你开的这扇门,屋里其他门窗都没有打开,那恶妖如何进来?”

      “它没有进来。”句抚月指着墙上的妖咒,道,“恶妖事先设下妖咒,凡进入者,精魂会被妖咒吸收,再转到它的体内。”
      而令句抚月更不解的是,那恶妖有此动静,他居然毫无察觉,这怎么可能?

      危玄阑只觉一阵后怕,不由得把目光投向句抚月。刚刚若不是他拦着,自己估计早已中招。不管是使用的法宝,还是洞察力和修炼境界,他处处不如句抚月。下山至今,他似乎什么忙也没帮上,只是一直跟在句抚月的屁股后面。
      这样的他,还说什么把长雨救出来?恐怕连自保也未必做到。不甘的心情像烈火一样烧灼着危玄阑的心头,令他渐渐握紧了拳头。

      “啊!”

      院里,忽然传来柳月季惊恐的尖叫。只见她花容失色,惊恐万分地瘫软在地上。柳郎中也闻声冲出来,见到院里的景象,也吓得差点没晕过去。

      在柳月季跟前,站着一手执生锈铁剑,通身漆黑,五官难辨,只能迟缓张合嘴巴,吐出焦臭的乌烟的焦尸。

      危玄阑向来五识惊人,此时用鼻子一嗅,便察觉到怪处,“此妖……不对,它周身除了焦臭,并无妖气,应该不是妖,而是被鬼邪控制的焦尸?”

      句抚月没有答话,但见他神色平静,估计早已察觉到此事。世间万物皆能修炼妖道,哪怕现在只是鬼邪,只要吸足了人的精魂,总有一日也能修炼成妖。
      这下,句抚月更郁闷了。区区一只鬼邪,他居然毫无察觉,还让他得手?!他越想越气结,越气结越头晕,恍惚间,四肢竟然一瞬脱力,险些站不稳!

      与此同时,危玄阑没有句抚月想得那么多,他只有两个目的:救人和问出长雨的下落。他苦等五年,终于能下山,因此不管是恶妖还是鬼邪,逮到就问,不能错过任一丝可能。转瞬间,他已拔剑冲去,此剑名为“辟天”,正是由禹元夜所赠。
      但那焦尸反应极快,往后一跃避开这一剑。
      危玄阑挡在柳月季跟前,剑指焦尸妖,大声问道:“你可曾见过一个年若十七,”说着,他扯了扯自己的群青色短褐,“身上也穿这件奇装,脖子上还套着一个长生锁,面容苍白,身材清瘦的少年?”

      焦尸没有理会,而是纵身跳上屋檐。

      “休想逃。”句抚月二指并拢,气凝指尖,挥指间,一道蓝色的冰凌飞射过去,射穿了焦尸的右肩,被冰凌击中的位置立即生出一道冰莲,并将它整个肩膀冻结。
      句抚月是世间难得拥有的双灵根的人,而他其中一个灵根便是冰灵根。

      危玄阑追问心切,想也不想便飞身过去。句抚月想要阻止也来不及,只得大喊,“莫要冲动。”

      危玄阑刚一欺近,那焦尸忽然挥剑劈去,危玄阑虽然及时避开,但前襟却被割破,那挂在脖子上的草织香囊也因此被割落。
      但危玄阑急着退避,并无发现。纵然他看上去颇为狼狈,但所幸没有伤到皮肉。趁众人愣神间,焦尸已落荒于黑夜中。

      句抚月马上追去,而危玄阑却放心不下受惊过度的柳氏父女。他踟蹰片刻后,在袖中摸出了一叠护符,递给柳月季:“这些护符有退邪之效,能保护你们。”
      “多谢道长。”待柳郎中迅速接过后,危玄阑马上转身追去。

      *

      句抚月踩着冰莲,奋力疾追,但没想到那焦尸逃得极快,并故意与句抚月拉开距离,以防被冰凌击中。

      “哇,阿月师兄,你的冰莲好厉害啊。”危玄阑刚一赶上,便目不转睛地盯着句抚月脚下的坐骑,危玄阑又问:“我可以与你同乘么?”

      “不可以。”句抚月想也不想,直接拒绝。就算是师尊禹元夜想要坐他的冰莲,他也绝不答应,更别说危玄阑这惹他讨厌的半吊子。这如同他的小小地盘,一律不让人涉足。

      危玄阑失望地扁扁嘴,但也再无多嘴。

      焦尸逃窜速度极快,句抚月懒得再跟它耗,当下一叠鸭形符箓从句抚月的袖中飞出,它们像是有灵性一般,整齐地排列在句抚月的跟前,只待他命令落下。

      “哇,鸭子灵符?我头一回见这种模样的护符呢。”危玄阑的兴奋大呼,将句抚月呛了呛,他的嘴角不笑自扬,看上去依然笑吟吟的,只是语气很不耐烦,“你当然没见过,这是我自创的护符。”

      危玄阑闻言一惊,据他所知,造符极考验裁者的定力和意念,需要他们摒除一切杂念,聚精会神,按照心中所想的符箓之样来裁剪和画咒方可。
      哪怕只是裁错一个小角,或者画错一点,也会使符箓作废。所以造符修士一般会选矩形来造符,正是因为此形易裁。

      这句抚月倒好,偏偏不裁寻常款,而是裁了棱角不少的小鸭子。
      危玄阑惊奇之余,不禁想起师尊曾夸过句抚月“无所不会”。但他玩完没想到句抚月会裁出如此可爱的符箓,这跟他要强的性格完全不搭,不过跟他的水月美貌一比,却不违和。

      “没想到你还会造符。”危玄阑啧啧称奇道。

      “有何难。”句抚月不以为然,迅速掐诀,指间凌空划出一道光,那些鸭子护符的墨眼愣时转了几圈,然后它们腾空飞跃,以惊雷般的速度朝焦尸追去。

      危玄阑看着远处玉雪可爱的鸭子符,忍不住追问,“阿月师兄你是不是喜欢小鸭子?”

      句抚月“和善”笑笑,“与你无关。”

      焦尸被护符纠缠,逃窜的速度渐渐变慢。他胡乱舞剑,将那些缠人的符箓逐一劈裂,但奈何护符数量过多,他根本无法全部破坏。

      焦尸和他们的距离已缩到圈内,危玄阑双手掐诀,数把飞剑从辟天分出,如流光一般飞矢而去!

      句抚月也欲凝冰,不料刚催动仙元,忽然眼前一黑,竟从冰莲下栽下去。

      “阿月师兄!”危玄阑顾不得操纵飞剑,立即御剑过去将人接住。同一时间,飞剑失控乱飞,不但无一击中焦尸,还帮它刺破了不少鸭子护符。焦尸立刻趁乱急窜,竟消失在迷雾环绕、阴森鬼气的乱葬岗中。

      句抚月也很懵,他今天到底怎么回事?不但没有察觉到鬼邪的行动,竟然只是出了几招,用了些护符就虚成这样?

      “阿月师兄你没事吧?是不是没吃饭,所以没力气?”

      听到危玄阑的声音,句抚月才想起自己还被他抱着,当下嫌弃地推开他,然后跳回冰莲上,不予应答。

      危玄阑猝不及防被推,险些从剑上摔下去,“很危险啊!”句抚月对他的抱怨充耳不闻,直接道,“快追!”

      四周淡月漆黑,荒凉无比,偶有阵阵夜鸟呜啼,叫人听得头皮发麻。这个乱葬岗位处村外的野郊,句抚月没想到那焦尸如此好能耐,竟然跑了这么远。
      两人落地时,正好云过月清,昏暗的四周顿时亮了些,原本匿藏在暗处的孤坟顿时清晰了起来。
      这些孤坟横都立着横七竖八的木牌,牌上只写了所葬者的姓氏,甚是简陋。有些甚至连姓名也没有。
      他们分开搜寻,可是四周全是孤坟野墓,哪有焦尸的半点踪影?句抚月从乾坤袖中取出一个定风罗盘,念咒催动。只见定风罗盘的中心生出一道绿光,指针随即快速转动,将四面八方都指了遍,却无定论。

      句抚月微微蹙眉,心道:看来那鬼邪并不在附近,否则罗盘显现不该是绿光,这道绿光代表四周潜伏了不少妖兽,且等级极低。
      世间上,天之乾清,地之阴浊,水之灵秀,尤其人之精魂,最能提高恶妖的修为。此地阴浊混沌,自然吸引妖兽聚集于此。
      退灭这种低阶妖兽,交给他的鸭子护符便足矣。

      顺带一提,妖的等级高低,取决于其内丹的修炼程度。此丹结于妖的心脏,因此又称之为“心丹”。其既是妖的力量之源,也是它们的致命弱点。而通过修炼,此心便能开窍。

      常言道:三窍通智,五窍化形,七窍逃命。

      妖若能修炼出七窍玲珑心,脖颈位置便会生出一道鲜红欲滴的红痕,宛如自刎。这种七窍恶妖可谓强能通天,遇上这种它,不逃几乎只有死路一条。虽然这种强大的妖很稀有,但句抚月却遇过一次,那正是十五年前那一战中,灭了句家的妖邪。
      当年若不是他被神尊所救,此时早已命丧黄泉。一想到神尊,句抚月下意识握住那枚岫岩玉印。

      “阿月师兄,快来这边!”

      句抚月完全不想过去,但是听他声音像有重大发现似的,便勉为其难过去瞧两眼。这一瞧,竟让句抚月怔住了。
      而危玄阑的神色也没有平时的轻松嬉戏的模样,只见疏松的泥土上露出一截天青色的衣摆,摆上还隐约看到一只鸟爪纹样。

      “这难道是弅家人?”

      三清宗四大家族各自有自己的家纹,像句家便是以圆月为家纹,而禹家则是以蚕纹为家纹,取“春蚕到死丝方尽”之意,寓意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而弅家则是以鸾鸟为家纹,传说鸾鸟是西王母的传音者,有传递福音之用处,弅家以此为家纹,则是寓意天下安宁的福音,必是由弅家带来。而且弅家是出了名的“女儿国”,向来只收女弟子,而家中男丁一般不肩负退妖的重责,而多负责善后等工作。

      “得罪了。”句抚月深深一拜后,掐诀破土,四周顿时尘土飞扬。尘土三散尽之时,只见一个浅坑里,杂乱地躺着两具干尸,二者皆是身穿三清宗队服,只是一个是弅家人,另一则外族弟子。

      两人分明已被恶妖吸干精气,而弅家弟子的尸体上留有清晰的剑伤,可见生前必定经过一番恶斗。若不是他们正巧发现,恐怕他们会一直埋没在如此荒凉寂寥之地,连一个像样的墓碑也没有。

      句抚月看着那两具同修的尸体,忽然神色一凛,“不对,还少了一人。”
note作者有话说
第7章 讹兽(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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