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上最二神尊》阑雪夜歌

35、姑获鸟（3）

　　危玄阑闻言也怔住了，难怪句抚月反应这么大。

　　“这并非姑获鸟的真身，而是分身而已，因为真身的双眼下有两颗红色泪痣。”

　　正如句抚月所说，眼前这只姑获鸟的双眼下并无红色泪痣，但即便只是分身，其实力并不弱，真正的姑获鸟恐怕更强。
　　对方显然并不想跟他们纠缠，她一挥宽大的袖子，如鸟翼裹身般自己已经裹着自己和“昏睡”的容音，然后纵身从屋顶跳下，危玄阑等人马上追去，但对方却早就不见踪影。

　　不过两人并不慌，这都还在他们的计划之内。既然诱饵都放了，若不能找出对方的老巢，实在说不过去。容音一直“昏睡”，就是为了让对方带他回巢。
　　按照计划，危玄阑也在方才的打斗中，将追踪符神不知鬼不觉地拍到对方身上。自从达到元婴期，加上这几个月来的修炼，危玄阑已经可以使用部分高级符篆，这追踪符便是其中之一。
　　此符一共两张，两张符之间相互牵引，一旦发动，其身上的符便会发出一道光，此光会如线一般连接上另一张符，并牵引着用符者，以便追踪。
　　当然这条“线”只有用符之人，才能看到。

　　危玄阑等人追踪着“线”，来到一片树林里，“线”穿过重重树影，延伸到树林的最幽暗之处，此时密云闭月，无法看清前方是什么，但既然“线”牵引至此，想必那妖邪就在那边。
　　一路上，无论危玄阑说什么，句抚月都一声不吭，这让他心生奇怪。这若在平时，句抚月定会讽刺他几句。
　　他带着疑惑，悄悄回头看句抚月，这一看，却是一惊！那一向冷静果断的句抚月，此时额前竟沁出了一丝薄汗，身体还在几不可察的颤抖。

　　“阿月师兄你怎么了？”

　　这一声呼唤，让句抚月定了定神，他迅速调整了下自己的呼吸后，平静道：“没什么。”

　　危玄阑虽然心存疑问，但他向来信服句抚月，既然他说没事那便是没事。正在此时，幽暗的树林中传来阵阵孩童数数的声音：“一、二、三、四……”

　　女孩空灵的声音在无月之夜里回荡，诡异至极。

　　危玄阑按剑，句抚月掐指，两人循声而去。忽然间，密云被风卷走，惨青的月色披洒下来，照射在一片草地之上，眼前一袭鲜红羽衣，满脸蜈蚣伤疤纵横的鸟足小女孩，正乖巧地坐在地上闭目数数，仿佛对危玄阑二人的闯入毫不上心。
　　若不是她双眼下那两点夺目的红色泪痣，在时刻彰显她就是姑获鸟本尊的话，危玄阑估计以为眼前的也是替身。
　　这两实在太像了，他转念一想，后背不禁冒出了一层冷汗。既然追踪符指引他们追踪到此，却不见替身，这足以证明，姑获鸟是故意将他们引到此地，他们中了圈套！

　　如今容音不知去向，光靠他和句抚月能摆平这家伙吗？他下意识瞟向句抚月，只见他已无法像刚才那样抑制自己的情绪，双眼直勾勾地盯着姑获鸟，他双拳紧握，全身颤抖不休。

　　危玄阑一怔，后知后觉发现句抚月之所以这样，必然跟姑获鸟脱不了干系，因为十五年前，正是这只七窍妖邪将句家灭门。

　　姑获鸟嘴角含笑，依然无视危玄阑二人，只对着空旷的四周数数，数罢方道：“奴奴要来找大家喽，要是谁被发现了，奴奴就把他吃掉。”
　　她语气轻快活泼，似乎不觉得自己在说何等可怕的话。即便如此，却早已把躲起来的小孩们吓哭，但为了活命，他们只能死命捂住嘴，不让自己发出丁点声音。

　　危玄阑懒得管姑获鸟想做什么，抡起剑便问：“容音大师兄在哪里？”

　　姑获鸟并不看他，反而温和有礼地道：“奴奴正在和大家玩捉迷藏，请勿打扰。”

　　“捉迷藏？”危玄阑反应过来，“是跟被你掳走那些孩子玩吗？”

　　姑获鸟理也不理会危玄阑，她像是忽然发现什么新奇事物一样，咧着嘴展袖飞向一个树丛，她利爪一抓，愣时从树丛里揪出一个七八岁的小孩。
　　那小孩原本满脸泪痕，如今被抓更是当场吓尿。

　　“别杀我……求求你别杀我……”姑获鸟贪婪的笑容在小孩的眼中放大，他吓得浑身战栗不休。他虽然只被抓了几天，但他觉得像过了一辈子。他和其他孩子一样，每天被迫陪那妖怪玩孩童游戏，又不断看着玩输的孩童被吃掉，巨大的精神折磨几乎将他逼疯。
　　这么一想，他竟然觉得被吃掉也许是一种解脱，如此，他不用成天担惊受怕，不用每时每刻想着何时轮到自己。

　　姑获鸟却没有任何动作，而是为难地“唔”了一声：“你为何如此没用？一下子就呗抓到了。这可难办啊，奴奴喜欢玩游戏，吃掉你，又少一个玩伴了。”
　　她认真地思忖片刻，忽然阴测测地笑道：“罢了，玩伴没了可以再抓……”

　　危玄阑忍无可忍，再不想听这妖邪瞎扯，辟天的剑锋刚划向姑获鸟的手腕时，她忽然和手里的孩童换了位置。危玄阑一惊，若不是他及时刹住，断腕的便是那孩童，而非姑获鸟。

　　“今日的虫儿真是聒噪”姑获鸟青筋暴跳，双目因震怒而喷火，她像扔垃圾似的把手中的孩童随手丢了出去。虽说是随手，但那劲力和去势显然要将之活活摔死。

　　危玄阑立刻飞身过去将孩童捞在手里，他双臂护着对方，这才不至于让孩童在落地时受伤，未及喘息，一个黑影在他们身上放大，姑获鸟抬腿横扫，似要一脚将危玄阑的脑袋踢飞！

　　兵！

　　清脆的兵刃声响起时，右手臂凝着坚冰的句抚月，硬挡下了姑获鸟的致命踢击。原本句抚月一直无动静，危玄阑还担心他状态不好，可现在见他和平日无异，他才渐渐放下心来。

　　这回换作姑获鸟一怔，她从未想过有人能单手接下她暴怒的一击，同时又觉得眼前这名青年和他使用的仙术有些熟悉，但霎时间却想不起来是何人。
　　不过她很快就把这些无聊的疑问抛诸脑后，忽然狂笑起来：“奴奴喜欢玩游戏，看来你们能好好陪下奴奴。”

　　话音刚落，姑获鸟翻身飞跃到树杈上，双袖大展狂扇，数十枚白色鸟羽竟一改柔软的常态，如飞刀似的割裂空气般朝他们袭去！

　　眼看那些羽刀逼近，句抚月刚才的气势竟忽地荡然无存！那似曾相识的羽刀像飞越陈年，将被他捆在心底的旧事逐一破开，残忍而赤/裸地展现在句抚月的眼前。
　　双目所见，只有一片血红，他的至亲被白色得羽刀一刀又一刀地切成肉碎，尸体堆积成山，轰鸣的双耳除了四面八方的惨叫，再也听不到别的。

　　句抚月的大脑“嗡”一声崩裂，全身的力气都像被逼近的羽刀粉碎，只能本能地哆嗦。危玄阑见状不妙，迅速把句抚月和孩童护在身后。千钧一发之时，一阵雷响炸起，羽刀被落雷尽数击落。
　　在姑获鸟再次出招之前，容音突然从她身后的半空中杀出，同时用坤灵境一照，将姑获鸟的战意短暂吸走，趁她愣神间，容音已带人带走。

　　“果然是七窍，其实力不容小觑，不可硬碰。”容音将三人安置在法阵之内才道。他转向那惊魂未定的孩童，摸了摸他的头，柔声道：“已经没事了，那妖怪捉不到你。”

　　也许孩童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了一下，双目止不住流泪，但他却不敢放声哭，因为一哭，就会被杀掉，那只妖怪不喜欢吵闹，即便得救，一时间也无法缓过来，只能呜咽着直点头。

　　“大师兄你还活着。”危玄阑见容音无事，感动地扑过去熊抱，结果得到的只有容音的兜头爆栗，“你当你大师兄是何人？我会那么容易死？”

　　危玄阑互猛然想起什么，急问：“那些孩子呢？”

　　“放心，我已他们安置在遁形法阵之中，就算是七窍也不易发现。”把分身退灭后，容音便忙着解救那帮孩童，因此才姗姗来迟。
　　容音把空洞的白瞳转向句抚月，叹息道：“比起这个，你还是多关心下你的阿月师兄吧。”

　　句抚月原本水灵的眼睛，如今却是一片深潭，表面不起波澜，但水下却深不见底，额前挂了几条凌乱的发丝，颇为狼狈。

　　“我不可能退灭她……”句抚月咬着牙，十指狠狠抓进地面，犁出十道指痕。

　　话一出口，他自己先是一惊。他这是怎么了？明明不共戴天的仇人就在眼前，明明日日夜夜都想着手刃此妖。
　　十五年来，他喋血苦修，甚至为了炼出能对付她那绝招的招数，险些丧命，再艰难的磨练他都挺过来了，不就是为了替家族报仇吗？
　　可他倒好，只是短暂的正面交锋，他却怕得只会发抖，他真是个废物！

　　危玄阑站起来，拍了拍屁股，马上打起精神来，“现在丧气话还言之过早。”

　　“你根本不知道他有多强，所以才能说得如此轻巧。”句抚月下意识紧握他的岫岩玉印，“食物年前，正是此妖一举灭了句氏全族，若不是神尊及时赶到，我命休矣。”

　　“七窍妖邪固然强悍，但我们总不能任其不管，更不能对这些孩子见死不救。”

　　句抚月当即顿住，他当然不可能放过姑获鸟，更不可能见死不救，只是他……
　　他低头看着自己还在发抖的双手，这样的他恐怕连掐诀都做不到，又如何与之抗衡？

　　“我没有神尊强悍，我无法……”

　　危玄阑心里一阵憋气，立马抢白：“你根本不是我认识的阿月师兄，我认识的他，一向冷静自傲，根本不会说这种窝囊话！”

　　这句话就像一把刀子，挑开句抚月不愿面对的痛处，然后再刺上几刀，叫他痛得不能自我。他心头满腔无处发泄的郁结、愤恨、懊恼、自嘲等情绪，只待找一个缺口泄洪出去，可是他最终还是忍住了。因为危玄阑说的是事实，他确实窝囊。

　　“你说得对，我很窝囊。”句抚月自嘲冷笑一声后，转身独自步入一片幽暗之中。

　　“你要去哪？”看着句抚月落寞的背影，危玄阑急了，他马上想去追他，却被容音拦下，“你让他静静吧。当年那事，我们旁人无法揣测他得经历，是多么残酷。但我知道他一定比任何人都想手刃姑获鸟，只是，他还未能完全从阴影中走出来，唉。”

　　“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他有问过禹元夜，但他不答。好几次想问句抚月本人，但又不敢问，生怕触痛他的伤疤。
　　可是他真的很想知道，想知道有关句抚月的一切。

　　容音想了半会儿，觉得这事如果不跟危玄阑说，他和句抚月之间必然无法团结向外。当然他们以后怎么相处，他不管，他只想他们不要影响这次的任务。

　　权衡之下，容音悠悠道：“其实当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