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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姑获鸟(2) ...

  •   为了避免身份穿帮,句抚月强压着把危玄阑的手甩掉的冲动,和善笑道:“不喜欢。”他不着痕迹地抽回手,和善的笑容变成嘲笑:“再说,你有银子吗?”

      一语如飞箭,狠贯心头,这“诛心”一问立马把危玄阑问住了,他当下颓丧道:“没有。”句抚月见他蔫蔫的样子,心中舒畅极了,然后绕过危玄阑走到前面去。

      没走几步,一个卖糖葫芦的小贩热情地上前来推销:“俺这的糖葫芦可好吃,保证夫人吃了一串还想再吃。”

      句抚月正要拒绝,一旁的容音忽然撒娇道:“娘亲,我想吃糖葫芦。”

      “容音原本长得娇憨可人,又因失明的双目多少惹人怜爱,此时小贩顿时心生怜悯,马上拿了一串糖葫芦给他,可容音没接,而是道:“叔叔,我没钱,不能要您的糖葫芦。”

      小贩见他如此懂事,更加怜惜这孩子,一个五大三粗的掐着声音道:“不用钱,叔叔请你吃。”
      容音还是没接,而是把脸转向句抚月,喊了一句:“娘亲。”

      句抚月的嘴角抽了抽,心知他是故意的,虽然不想理他,但迫于形势,只好掏出钱袋。这时,句抚月忽然觉得身后有一阵奇怪的气息传来,回首看去,果见早已馋哭的危玄阑。

      “……”句抚月闭了闭眼,语气透着不耐烦和无奈,“想吃便说。”

      “想吃!”危玄阑连忙点头。

      待句抚月付过钱后,“两父子”便人手一串,滋味地吃着糖葫芦。临走时,容音不忘对小贩灿烂一笑,然后嘴像抹蜜了似的,又是祝对方生意兴隆,人财两旺等,把那小贩哄得眉开眼笑,非要再送他一串糖葫芦,而且死活不肯收钱。
      危玄阑像用仰视天官的目光看着自己的大师兄,忍不住小声赞道:“厉害,我若是矮个几尺,是不是也能这样?”

      话音刚落,危玄阑的右耳顿时传来一阵剧痛,“哎哟!疼疼……”

      句抚月拧着他的耳朵,呵斥道:“好学不学,学坏的?”

      “我错了,阿月……娘子你快松手松手……”

      句抚月冷哼一声,才收手。

      李氏见他们一家三口其乐融融,不禁笑道:“难怪危公子身上没钱,原来钱都给娘子管了,真是个绝世好相公。不过危夫人对自己相公也很好。”

      句抚月只报以微笑,并不答话,然而他内心的真实想法是:鬼才对他好。

      不一会儿,众人已经来到李氏居住的平房,平房也不小,有好几间厢房,只是小院子空荡荡,显得有些冷清。李氏说她相公之前是经商的,人虽然不在了,但是留下一笔财产足够她过日子。

      在李氏眼里,危玄阑他们是一家三口,因此她干脆安排了一间比较大的客房给他们。至于,厨房也就随便他们用。虽然李氏不差钱,但句抚月还是留足了房钱。

      刚安顿好,危玄阑就饿瘫,一哈腰便趴在圆桌上,“我好饿。”

      “我也饿。”容音也瘫在桌子上,两人把桌子铺得严严实实,可在句抚月眼里他们俨然与死鱼无异。
      看着危玄阑水汪汪的大眼睛,又看着容音茫然空洞的白瞳,句抚月早已猜出他们的心思,他无奈道:“说吧,想吃什么?”

      两人顿时来精神了,危玄阑向来对吃的要求不大,只要能下嘴的都不挑。但容音可不是,他对食物极其讲究,于是报了几个菜名,危玄阑涉世不深,没听过这些新奇的菜名,听得一愣一愣。

      他用父亲的口吻,斥道:“你小小年纪,怎么如此挑拣?”由于不知道妖邪到底藏在何处,因此就算只剩下他们三个,也一直扮演一家三口,可谓是做戏做全套。

      容音扁了扁嘴,“可我想吃。”

      危玄阑奇道:“这些要上哪去买,你别为难你娘。”

      “我会烧。”句抚月的话语十分平静,却把危玄阑的心砸得狠狠一颤,他一时因为诧异而激动得说漏了嘴,“阿月……娘子你怎么什么都会?”

      危玄阑真给句抚月跪了,知道他会研制法宝,会画符,会剑术,会炼丹等等,没想到,他居然连这么复杂的菜也会烧?
      他忍不住小声喃喃道:“这世上到底有没有你不会的?”

      容音也压低声音道:“他无所不会,就是不会吃菜。”

      危玄阑猛然醒悟,小声补充道:“还不会好好说话。”

      “……”句抚月和善笑道,“看来你们一点也不饿,我看今晚和明日也不需要吃……”

      “我们错啦!”

      句抚月话没完,危玄阑和容音都扑到他脚边,抱着他的大腿,大声哭诉。两人泪眼汪汪,嗷嗷待哺,看得句抚月想翻白眼,但还是勉为其难下厨去了。
      既然“娘子”烧饭去了,危玄阑便把洗衣服的活儿揽了。洗衣服是假,做戏是真,之所以这么做,实则是为了让妖邪上钩。按照李氏所说,被那妖邪看中的孩子,其晾晒的衣服一定会被留下血印,因此他得把容音的衣服晾在院子里。

      正巧李氏从屋里头出来,看见危玄阑在晾衣服,吓得不轻,忙上前阻止。危玄阑一怔,实话告诉李氏呢,又怕打草惊蛇。不说实话呢,又不知怎么遮掩过去,只好说自己不信这些,又说自己是拜菩萨的,菩萨一定会保护他们一家。
      李氏觉得不怕一万,只怕万一,还想继续劝。正在这时,厨房突然飘出一阵香气,别说危玄阑,即便是李氏,这才嗅了几下,便已馋得直咽口水。

      两人一下子忘了刚才的争论,好奇地往厨房奔去。只见长发挽成髻,背影清瘦的句抚月正在灶前忙过,听到有人进来,只是回头瞟了一眼。

      “好香啊!”危玄阑留着口水凑上前,此时锅里正炖着红烧肉,肉质肥瘦适中,鲜嫩多汁。不光是危玄阑,李氏也过来凑趣,“危夫人手艺真好,危公子真是有口福之人。”

      “那是。”危玄阑自豪道,然而同一时间,句抚月背对着两人翻了个白眼。危玄阑鼻尖被肉香萦绕,他早就迫不及待想尝先,当下也不怕烫,拿起筷子便往锅里夹菜,但肉还没入嘴,句抚月忽然猛地踩了他一脚。
      危玄阑顿时疼得呲牙咧嘴,手一松,肉便掉回锅里。句抚月冷不丁道:“不许偷吃。”

      李氏在一旁看两人小口“打情骂俏”,忍不住笑道:“年轻真好。”

      “额。”危玄阑无语极了,这哪里好了?他的脚都差不多要废掉了。

      句抚月对李氏笑道:“李大姐若是不嫌弃,要不要与我们一起吃?”

      本来李氏不想打搅人家一家三口,但架不住句抚月的手艺,便应承下来。饭罢,以防李氏再度“劝告”,危玄阑把另一件衣服稍微盖在容音的衣服上,让其看起来不怎起眼。当然这个不起眼只是针对李氏,对于妖邪来说,留血印只是它的癖好,若是被其看中的小孩,不管如何,它不知道便不会罢休。

      只是一夜过去,不管是院子上的衣服,还是容音,都毫无动静。这让危玄阑等人有些发愁,之前和李氏说过只是借宿一晚,这下得再编一个理由继续在逗留。
      于是容音充当了极其重要的角色——病人。

      李氏本来就怜惜容音这孩子,这下听到他病了很是担忧,后来听危玄阑说容音只是昨晚吃太多,导致积食不畅,李氏才松了口气,没有多想便同意他们留宿一事。
      危玄阑觉得应该两手准备,不能光等妖邪上钩,万一他察觉到这是陷阱,故意不上钩,那他们不是白等了吗?

      只可惜那妖邪藏得深,就连句抚月的定风罗盘也找不出他的藏身之处。无奈之下,众人只好再等等,句抚月只怕那妖邪一日不出现,他们一日都要继续扮演一家三口,这想想都觉得麻烦。

      他正郁闷着,忽然瞧见危玄阑拿着一条帕子走进房里,那条帕子上绣着青竹,竹叶鲜活灵动,可见绣工了得,从前并未见他用过,而且他身上没有银两,这条帕子到底从何而来?大街上捡的吗?

      “不是捡的,是李大姐送的。”危玄阑并未留意这帕子上的竹叶有多好看,只觉得这帕子吸水性真强,用来擦汗最好。

      句抚月“哦”了一声,他的语气平静中好似透着嘲讽,“才认识两天,她就送你东西了?”

      “李大姐人好嘛,她也不是特地送我,只是我从外面回来时,看到她在院子外绣帕子,说是打发闲暇,又说这不是什么金贵东西,便送了我一条。”

      容音单手支头,斜躺在床上,笑道:“爹,你这都不懂,我娘这是吃……”话未完,句抚月随手拿起一个靠枕扔过去,直砸其脸。

      危玄阑没弄懂容音想说什么,但看句抚月一直盯着这帕子,以为他想要,便道:“你若是喜欢这条帕子,我把它送给你好了。”

      “不必。”句抚月一脸嫌弃,“你擦过汗,很脏。”

      “好吧。”危玄阑耸了耸肩,倒了一口茶喝后,又出去了。容音一天到晚在屋子闷得慌,他越闷便越想听书,但因为装病,也不好外出,只好把“矛头”指向句抚月。
      句抚月架不住容音的聒噪,只好拿过他递过来的话本,念给他听。

      念完一本,已薄旁晚,句抚月正打算去烧饭,危玄阑突然掀门而入,手里还多了一条帕子。帕子上绣了什么,句抚月没看清,好像是一只黄色的老鼠?
      他奇道:“李大姐又送你帕子?”

      “不是李大姐送的,这是我跟她学着绣的。”危玄阑得意地将帕子一展,笑道:“你不是想要一条吗?只是因为嫌我用过的脏,才不肯收下。”

      句抚月一愣,“我何时说过我想要帕子?”

      “嗯?你若不想,为何老盯着我那条?”

      句抚月答不出来,他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觉得那条帕子碍眼,他甚至想责备危玄阑不该收下。但转念一想,他哪来的资格干预对方?两人一时无话,容音觉得好笑,索性帮他们打破尴尬的沉默,问道:“你绣了怎样的花纹?”

      “小鸭子。”

      句抚月差点没一口气憋死,这玩意儿是小鸭子?

      “一点也不像,丑死了。”句抚月嫌弃的表情让危玄阑有些泄气,他想着阿月师兄喜欢小鸭子,才让李氏教他绣这个。不过说实话,这鸭子看着确实别扭,黄色一团,头不像头,尾不像尾,只有一只眼睛尚算清晰,但眼中却透着“我是谁,我在哪”的茫然。

      “既然你嫌丑,那我把它扔掉得了。”这帕子原是给句抚月绣的,既然他不要留着也没用。危玄阑刚要抬手,句抚月却先一步把帕子夺在手里,“我何时说不要?常言道:丑东西耐用,就这样吧。”

      “额。”这到底是在称赞他还是贬损他?不过句抚月肯收下,他还是高兴的,不枉他被针扎破了十个指头,危玄阑当时做了只简单止血,并无包扎,因此句抚月并无发现,他也不想他发现,免得又被说是半吊子。
      一旁,容音只觉自己生生听完了一场戏,果真比说书先生说得还精彩,他心想这两个呆子的“双修之路”还长着呢。

      入夜,任凭妖风四起,屋里的人却早已酣然入睡,不知所觉。一道红影借着月色悄然立于屋顶之上。被晾在院子中的衣服,被夜风吹得猎猎作响,其中容音的衣服不知何时,已被落下血红色印记。

      只觉是一阵风吹进屋里,仍在酣睡中的容音已被对方单手圈住。几乎同时,危玄阑和句抚月已破门而出,和这不速之客战成一团。

      危玄阑借着月色看清了对方的庐山真面目,那妖邪面容稚嫩,但脸上纵横交错着蜈蚣一样的疤痕,为她水灵的面孔添了一抹暗色。衬上她脖子那圈七窍独有的血痕,更显得狰狞可怖。
      虽为人形,但她的双足却是鸟爪,鸟爪上有根脚趾戴着一枚戒指。细辨之下,危玄阑觉得那戒指好像和弅非胭所戴的是同一款。
      再看她一身红色羽衣,双袖大如鸟翼,袖口上还粘满黄色羽毛,句抚月已认出这是何妖。

      “是姑获鸟。”

      句抚月双瞳剧颤,掐诀的手忽然一顿,冷汗不由自主从他额前冒出,整个人像被定身一样一动不动。

      此时已经无须继续扮演,危玄阑直言问道:“阿月师兄你怎么了?”

      句抚月似乎还未从巨浪般的惊骇中回过神,他下意识握紧拳头,颤声道:“是她,我的灭族仇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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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姑获鸟(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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