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上最二神尊》阑雪夜歌

33、姑获鸟（1）

　　所谓奇事，实则是危玄阑任务回来时，经过一名为黑水镇的小镇时，发现此镇的妖气时有时无，很是怪异。
　　打个比方，妖气等同于妖邪身上的臭气，妖气强弱和妖邪本身的等级挂钩，可以说越厉害的妖邪，身上越“臭”。
　　因此，正常来说，妖邪是无法掩饰自身的妖气，就好像人无法掩饰自身体臭一样。除非妖邪等级很高，能用妖咒将自身妖气抹去。但若真是实力很强的妖邪，也不会为这种事情浪费妖力，而且于它们而言，妖气便是它们身份和实力的象征，它们又岂会将之抹除？

　　句抚月听他这么说，也起了好奇心，当下便答应了。说实话，这回应实在出乎危玄阑的意料，他以为句抚月不会这样爽快答应。但句抚月反而淡定了，或者说已经习惯了危玄阑的存在。
　　所谓接受现实，大抵如此。

　　但因为危玄阑这次下山也是带伤回来，幸好伤势不重，他养伤了十天八天后，已无恙了。

　　之前危玄阑、师不骄和几个师弟下山，主要为了退灭横无崖上的妖兽，那些师弟是第一次下山，起初兴致勃勃，但看到妖兽后却吓得不轻。虽然没有临危不乱，但也不至于被妖兽灭团，只是其中两个资质差的却险些丧命。

　　至于黑水镇，其坐落在通往横无崖的必经之路上，第一次经过的时候，就连危玄阑也未曾察觉到异常。直到归途时，危玄阑才嗅到那股微弱的妖气。但因为两个师弟的伤势刻不容缓，他们便先行回来。

　　以防有诈，句抚月和危玄阑决定先在镇外观察一番，再做打算，然而两天过去了，镇上毫无动静。

　　危玄阑坐在树枝上，一条腿竖起来，另一条腿则自然垂下、郁闷地晃着，他忍不住怀疑起自己的嗅觉，“难道是我鼻子不灵了，因此搞错了？”

　　“不是。”句抚靠在树上，手指在修长的腿上不轻不重地点了几下，“我也闻到了镇上的妖气，确实时隐时现。”

　　且不论为何妖气时有时无，单凭有妖气这点，便能断定镇中确实有妖，但为何他却一点行动也没有，就好像在等待什么。

　　突然，四周扬起了一阵灵压，句抚月和危玄阑皆是一惊，那股灵压越逼越近，就在危玄阑正要动作时，一只手忽然捂住了他的嘴！

　　句抚月指间刚凝起冰凌，却又放下了，“戏弄我们很有趣吗？大师兄。”

　　“哈哈哈，当然有趣。”容音不知何时也爬上树，一只手捂着危玄阑的嘴，危玄阑“呜呜呜”地挣扎了好一会儿，容音才撤了手。

　　危玄阑问道：“大师兄怎么会在这？

　　“我才想问你们这个问题。”容音敛了玩笑的神色，“这里不是你们该来……啊！”他话未完，脚踏空，竟从树上摔了下来。

　　“……”

　　句抚月情不自禁想问，自己为何会有这么笨的大师兄？他无语地上前扶起他。

　　“多谢师弟。”

　　危玄阑从树上跳下来，“大师兄难道也觉得此镇很异常？”

　　“嗯。”容音拍了拍身上的灰尘，道：“这次我们摊上‘麻烦’了，虽然不能确定镇上的妖邪具体是什么，但我怀疑这次遇到的极有可能是七窍。”

　　两人闻言都倒吸了一口凉气，自从上次水月堂一议后，六圣和禹元夜手下的死士已经开始四处搜寻七窍的行踪。本以为这会是一个艰巨的任务，不料仅仅过去了两个月，容音就有收获了。
　　但这收获并没有让容音感到有多兴奋，七窍一般不会随意现身，自从上次在多宝村遇到后，短时间内再次遇到，极有可能是对方故意现身。若是这样，多数是陷阱。因此容音在四周逛了几天，也没有发现任何动静。
　　不料逛着逛着就遇到了自己的同门师弟。

　　危玄阑震惊之后，当即激动得跳起，“大师兄，我们可以和你一起走吗？”

　　容音笑了，“就算不说不可以，你们不也会跟来。”且不论镇里的是不是七窍妖邪，即便是，容音也不反对他们跟来，或许在其他人眼里一个修为不高，另一个火候不够，但他容音可是对这两个师弟很有信心。句抚月是天才不说，危玄阑仅仅元婴期，上回却也让七窍跳脚，这难道不令人期待他后续的发展吗？
　　容音只觉这次猎妖会很有趣。

　　容音道：“入镇之前，我们需要乔装一下，正好你们来了。”之前他不知道自己乔装什么好，因为他外形不过一个十岁的小孩，总感觉乔装什么都不妥当，只差几个搭戏的。

　　句抚月问：“大师兄又何打算？”

　　容音就等他这句话，马上向他摆出一个诡异的笑容，这让句抚月莫名升起一股不详的预感。
　　“乔装成一家三口作为诱饵，引其出现。”容音指着句抚月，“你演孩子的娘亲比较适合。”

　　“？”句抚月脸色大变，“不演。”

　　容音早知道他会拒绝，忽然一改严肃的语气道：“你们有所不知。我打听过了，此妖只选择小孩下手，而且只选有爹娘的，因而镇上失踪的都是孩童。若只有我一人，虽然能轻松乔装成孩童，但根本无法引之出来。”
　　他看向一脸不满的句抚月，语重心长道：“师弟，我这么做不是为了戏弄你，只是你这水月之貌，乔装起姑娘来，不胜过玄阑师弟这跳猴吗？”

　　“额……我怎么觉得大师兄你在骂我？”不过危玄阑不得不承认容音所言甚是，虽然同修都夸他长得俊朗超然，英气逼人，但让他乔装成姑娘，一定完全不像。但句抚月便不同，想起他头一回见句抚月时，还以为他是嫦娥姐姐呢。

　　句抚月冷哼一声，算是答应。他虽然不愿意，但不得不同意，虽说他完全不信容音这德行没有戏弄之意，但是这确实是引蛇出洞的唯一方法，总不能找普通人做诱饵吧。况且，若让对方看出破绽，那乔装就毫无意义了。

　　三人乔装完毕，危玄阑被句抚月的打扮惊艳得眼睛直了。只见句抚月发髻轻挽，虽未施粉黛，但唇不绛而红，绿眸轻轻一撇，便已顾盼神飞。
　　即便身穿粗布麻衣，却不失素雅大方，竟不比三清宗里的四大美人逊色。

　　他不禁怀疑，此人真的是他认识的阿月师兄吗？

　　句抚月被他盯久了，觉得不耐烦，额头边跳着青筋，对危玄阑和善地笑道：“你是被定身了还是怎么？”

　　好吧，他是货真价实的句抚月！

　　但危玄阑依然忍不住多瞄几眼，他像个大男孩一般，脸颊微红，下意识由衷赞叹：“阿月师兄你真美。”

　　句抚月又是一声冷哼，并不答话。倒是一旁的容音，乐呵不已，只觉这两人逗极了。

　　三人刚踏入黑水镇便看到前面一座平房，围了一圈人，才刚一靠近，只听到一个妇人在人群中号啕大哭。
　　那妇人正瘫坐在地上，双手紧紧揪着一件小儿衣服，那衣服上有一道清晰的红色印记，其色泽欲滴，仿如呕血。而四周的人见状，皆面露无比同情，哀叹连连。

　　危玄阑忙上问道：“这位大婶，可是发生了什么？”

　　“我的儿啊！我的儿……”那妇人自顾伤心，没有把危玄阑的话听进去，只一味哭嚎。旁边另一位年轻的妇人替她回答：“你们是外地来的？”

　　“正是。”

　　年轻妇人一脸惊讶：“我劝你们还是赶快离开吧，别苦了孩子。我也不怕实话与你们说，这里闹了怪事，那件衣服瞧见没。”她抬手一指，“谁家的小孩的衣服只要落下这个标记，翌日便会消逝得无影无踪，连一根头发都不剩下。这李婶也是可怜，好不容易老来得子，结果今早刚发现她儿子的衣服上有这晦气的印记，人却已经没了。”

　　她看了容音一眼，见他小小年纪便双目失明，顿时心生怜悯。年轻妇人叹道：“李婶那孩子瞧着跟你们的儿子差不多岁数，我劝你们还是不要在镇上久留。”

　　危玄阑脸上露出了担忧的神色，“多谢提醒。不过天色已晚，我们此刻离开，也找不到地方落脚，露宿郊外，也不安全。”

　　年轻妇人点头称是，又道：“不过这会儿镇上的客栈估计都满客了。”

　　众人一惊，句抚月道：“没想到黑水镇居然如此热闹。”他特地变着声音说话，丝毫没让旁人听出是男声。

　　“过几天不是春社吗？我们黑水镇一到春社可热闹了，很多外地的人都会特意过来看咱们镇子的庙会。你们若是早来几天，兴许还能打尖。”

　　危玄阑这下可真愁死了，若是没地方落脚，那还怎么把那妖邪引出来。正苦恼间，年轻妇人道：“若三位不嫌弃，不如到我家暂住一晚吧。”

　　“这恐怕不方便吧？”

　　年轻妇人掩嘴一笑，“又何不方便的，我相公张三去得早，我又膝下无儿无女，客房空着也是空着。而且我瞧你们孩儿怪可怜的，小小年纪便得了眼疾。”

　　危玄阑还在犹豫，句抚月已他谢过张夫人，“那我们便恭敬不如从命，谢过姐姐。”

　　这一声“姐姐”喊得甜，让张夫人听得美滋滋。

　　也许春社庙会临近，黑水镇果真热闹非凡，这与方才那嚎啕大哭的妇人，形成了鲜明对比。她的哭声仿佛一滴没入汪洋的水，很快便被巨涛淹没。这并非说黑水镇的人冷漠，而是悲伤向来是不共通的，即便你再苦，别人也未必能尝到当事人苦楚的百分之一，除非同样的悲剧降临到对方身上。

　　街上的摊贩各有千秋，卖的货物玲琅满目，危玄阑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热闹的场景，不禁东看西看，他这一作态像极了一个好奇心重的小孩，而不像为人夫和父。
　　句抚月见状，忍不住暗骂一句：半吊子。

　　一个卖扇子的小贩，看危玄阑这般好奇，便拿着一把团扇上前推销：“这位公子，俺这些扇子既看好又便宜，所谓好扇配佳人，你要不要给你娘子买一把？”

　　危玄阑一时没反应过来，谁是他娘子，回头对上句抚月的眼神，才想起自己跟句抚月正乔装成一对夫妻。
　　结果对方毫不掩饰脸上的嫌弃，也不知道是在嫌弃扇子，还是在嫌弃他这个“相公”。但他越这样，危玄阑就越想逗他。

　　“好一句好扇配佳人。”危玄阑拿过那把扇子，端详了片刻后，忽然一把将句抚月拉到面前，他不理句抚月脸上的惊愕，笑问：“娘子，你喜欢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