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上最二神尊》阑雪夜歌

32、余温（5）

　　都说八卦是缓解枯燥的良药，但它也像一阵风，刮过后便会渐渐消怠，最后很难再掀起波澜。句抚月和危玄阑的事风风火火地传一会儿后，渐渐平息了，最终变成被偶尔提起的“佳话”。
　　明明句抚月已经解释过很多遍，但弅非胭依然对此深信不疑，但也难怪，毕竟她亲眼目睹了一切，叫她不信也有些难。
　　但信就信吧，句抚月真不懂这人心里在想什么。他看着桌子上那瓶龟鹿丸，黑着脸，沉声问道：“弅宗主这是何意？”

　　弅非胭直言不讳，“此药于双修之人大益。”

　　“……我说了我与那半吊子不是那种关系。”句抚月一度怀疑自己是否说得不是人话，因此不管是弅非胭还是容音大师兄，都听不懂。

　　不过这龟鹿丸只是顺带，弅非胭这次来是为了查看句抚月的伤势，这伤势自然不是前两次出任务受的伤，是这之后他再次独自下山执行任务回来受伤。弅非胭一得知他回来，便过来查看他的伤势。
　　原本句抚月本不接受弅非胭对他的照顾，此刻她多余的“关心”更让他觉得恼火。

　　“阿月师兄，”危玄阑熟门熟路推门进来。

　　自从他上次说了要照料句抚月之后，他每天修炼完毕，便会来寒鸦居一趟。第一次是为了还债，后面继续来，纯粹是觉得句抚月真的需要有人照应起居，而且师尊不是说了要他们和睦相处吗？他正好借这个机会和句抚月搞好关系。
　　危玄阑每次过来，不是打扫卫生，就是斟茶递水，或者给句抚月浇浇花，洗洗果子。

　　句抚月斜睨了他一眼，忍不住在心里呐喊：苍天啊，神尊啊，又一个听不懂人话的人来了。而且此人为何还能像没事人一样，整天笑嘻嘻的。
　　其实这并不难懂，因为危玄阑从小在山里长大，根本没开窍，也不知道大家传的到底是什么意思。句抚月很快就想通了这个关节，愤恨地握紧了拳头，“若我能像你一样无知便好。”

　　危玄阑无语极了，“阿月师兄你是在骂我吗？”

　　“是称赞。”

　　“额。”

　　危玄阑这才看到弅非胭，连忙施礼道：“弅宗主。”

　　弅非胭点了点头，想到两人的关系，不便不想久留，以免妨碍他们。于是道：“我晚些再过来给你换药。”
　　她既然答应过那个人要照顾句抚月，自然面面俱到，哪怕是小伤也会亲自处理，若她不在，便会委托她的亲信去料理。但句抚月非但没有感激，还觉得困扰。

　　“不必。”句抚月为了打发弅非胭，也不忌讳危玄阑，便道：“他会替我换药。”

　　若是平时嘘寒问暖的小事，弅非胭也不会坚持，但事关句抚月的伤情，她是当仁不让，“无论如何，你的伤，我会亲自照料。”

　　句抚月的脸色渐渐沉了下去，既然和对方讲不通，他索性加重语气道：“我说过，你不是我们句家人，无须多管闲事。”

　　危玄阑呆呆地看着相持不下的恶人，下意识问道：“你们到底有何关系？”

　　“他是我侄儿。”

　　“只是同一宗门。”

　　危玄阑尴尬地看着答案不一的二人，不知如何回答。

　　句抚月笑道：“你尚未过门，请不要自称为句家人，你与其有余暇管我，还不如多把心思放在弅家上。”

　　“我自不会懈怠于弅家之事，但我既然答应过你的表伯，自然要遵守承诺，好好照料你。”

　　“我不需要任何人照料。”句抚月此话不但说给弅非胭听，也是说给危玄阑听，他续道：“你也别成天摆表伯出来说事，他已经死了。”

　　此言一出，周围的空气像凝固了一样，再无人说话，可怕的沉默让气氛一度令人窒息。危玄阑虽然不清楚他们之间发生过什么，但他觉得句抚月这话有些过分，人家好歹是弅家的宗主，也是他的长辈，他岂能如此不分尊卑。
　　但转念一想却觉得奇怪，句抚月向来礼数周全，无论如何，也不会在长辈面前失态，但他一面对着弅宗主却一而再，再而三失态，这到底是为何？

　　这些年来，弅非胭也早已习惯句抚月的态度，她知道他性格倔强，要是和他硬吵下去，也于事无补，而只会与你倔到底。
　　弅非胭暗叹一声，将药瓶放下后，不再多言，转身离开。

　　“阿月师兄，你对弅宗主会不会太凶了？”危玄阑迟疑了很久才道。

　　“与你无关。”句抚月随然脸上还挂着笑容，但不耐烦的语气却和这张笑脸完全不搭，这时候谁找他说话，不啻于往枪头上撞。危玄阑也是有脾气的，他最受不了句抚月这个模样，他有言未发，句抚月已忍无可忍道：“你与弅非胭也是一类人，不听人话。我明明说过不需要别人的照料，你们根本不听，一个两个都要来这里。”

　　危玄阑撇了撇嘴，觉得有些委屈，“阿月师兄，你是嫌我烦吗？”

　　“是，很烦。”烦躁令句抚月的语气下意识变重。

　　危玄阑听罢，心里也有气，他不过是想师兄弟间互相照应，也不知道到底哪里妨碍了他，他觉得句抚月很难捉摸，时而好像与他很亲近，但时而又与他很生疏。
　　真想不通。

　　罢了，多想无益。当下，危玄阑把手里的抹布一丢，转身大步离开，“行，我走了。”

　　聒噪的人都走了，四周也随之变得安静，但句抚月却更加觉得烦躁。直到月上中天，他依然未能入眠，辗转反侧间，一阵笛声从窗外悠悠传来，句抚月精神徒然一振，马上认出是笛子吹奏的是《望江月》。

　　自上次笛埙合奏后，这是他第二次听到那个人的笛声，因为那之后句抚月便下山去了，过了好一阵才回来，一回来又被罚去面壁，面壁之后又下山去。
　　后来他吹了几次陶埙，但却没有得到回应，他还以为可能再遇不到此人。不曾想，对方竟在他心烦意乱之时出现。

　　句抚月匆匆拿出陶埙，凑到窗边，附和着笛音吹起陶埙。对方可能也没想到能得到回应，笛音短暂一滞后，再度响起，对方这回吹得极其卖力，显然也因在月下会知音而高兴。
　　一曲合奏完毕，句抚月的心情大好，没过多久便睡去了。

　　翌日一早，句抚月一切如常，该修炼修炼，该读书读书。时间流转，句抚月回过神来时才发现天色已暗，而危玄阑居然一整天都没有出现。
　　他起初并多想，但是五天过去了，危玄阑还是没有来。直到半个月后，他依然没有再来。句抚月原以为自己会因此变得轻松，但出乎意料的是，完全没有。
　　入夜，他想与那人笛埙合奏，排解烦闷，但对方却一直没有出现。
　　忽然间，句抚月感到有种前所未有的空寂。但如此想法一出，句抚月却是不解。
　　他不是早就习惯独身一身吗？如今，却在矫情什么呢？

　　后来的半个月里，危玄阑依然没有来。

　　这天午时，屋外忽然传来开门的声音，那时句抚月正在看书，听到动静便急不可待地斥道：“不是说了让你不要来吗？”

　　“啊……抱歉，我不知道句师兄不让我来。”

　　句抚月翻书的动作微微一顿，但很快又恢复如常。他抬眸看向门口，来者并非危玄阑，而是师不庸，只见他怀里抱着几本书，正是他之前借他的。

　　师不庸怯弱道：“我……我只是来还书而已。”

　　句抚月干咳了一声，换上一张礼貌笑脸道：“抱歉不庸师弟，我认错人了。”他接过师不庸还回来的书后，又从书架里寻了几本新的借给他。
　　师不庸当即喜上眉梢，连连道谢，他知道句抚月喜静，不敢多作叨扰便马上告辞离开。刚走到门口时，句抚月突然喊住他，“不庸师弟……”

　　“句师兄有何事？”师不庸回头问道。

　　句抚月一愣，他不知道自己为何想问危玄阑的近况。但他很快反应过来自己的异样，最终什么也没问出口，“没什么。”

　　一月过去，危玄阑再无来过，句抚月也不在意，他伤养得差不多，也该收拾收拾，准备下山退妖。此前，师不庸给他送过一个新制作的法宝，句抚月答应过他，使用之后会给他提点一二，因此这次他也打算带上。

　　他正要把法宝收入袖中，但一时没拿稳，法宝被扣到了地上，并意外打开了开关。句抚月当即浑身一僵，倒在地上无法动弹。这法宝原是用于给妖邪定身，没想到出师不利，还没拿来对付妖邪便先招呼在自己身上了。

　　句抚月躺在地上，正无语看苍天，忽然听到有人说：“你怎么在睡在地上啊？”

　　这把声音烦得让人难忘，句抚月一下子就认出了是危玄阑。

　　危玄阑过去把句抚月扶起来，语重心长地感叹：“没想到阿月师兄一失去我的照料，日子就变得如此凄惨，竟然在地上睡觉，地板寒凉，对身体不好。”

　　“你想多了，我只是被法宝误伤。”虽然句抚月身体无法动弹，但他还能说话。

　　危玄阑无所谓地“哦”了一声，句抚月避开危玄阑的目光，沉吟片刻，道：“不是让你别来吗，怎么又来了？”

　　危玄阑无奈笑道：“阿月师兄当时说的只是气话吧？如果你当真不想我来，以你的能力，自有办法让我一步也进不来。”不过对于弅宗主，他便不敢打包票了，就算句抚月再强，也不可能把六圣之一拦在门外吧。但想到句抚月不喜欢提这件事，所以危玄阑没有说下去。

　　句抚月一怔，竟不知如何反驳。

　　危玄阑又道：“后来我被师不骄拉下山去，那时候走得急，没能及时告诉阿月师兄你，真抱歉。”

　　“你不必道歉，你去哪是你的自由，与我何干？”

　　“额。”危玄阑无语，“阿月师兄，你不能好好说话吗？”

　　句抚月哼了一声，不再理他，但也没再提不让他来寒鸦居的话，他心想，危玄阑就是个不听人话的，就算让他别来，他还是会来，他还不如省点口舌。

　　“对了，阿月师兄，我这次下山，发现了一件奇事，不过因为同行的师弟受了重伤，所以我们只好先回来。你要不要随我下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