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上最二神尊》阑雪夜歌

30、余温（3）

　　禹元夜发现师不庸私自下山后，正打算去找他，不料刚动身，他人就回来了。而且他因为私自下山，连传音铃也不带，说句不中听，若是横死在山下，恐怕连尸骸也找不到。

　　“私自下山，已是一错。下山不带传音铃，是错上加错。”禹元夜原本喜怒不行于色，此刻虽然愤怒，但表面依然不动声色，只是声音比平时冷淡了几分。

　　师不庸把头低得更低，惭愧道：“不庸知错，甘愿受罚。”

　　师不骄也跟着跪了下去，“兄长私自下山确实不对，我未能尽到阻止的责任，也是有错，不骄愿与兄长一起受罚。”

　　“我也是。”师齐也跟着跪了下去，等着领罚。

　　师不庸顿时感动涕零，若不是他抿紧下唇，此刻只怕早已感动得嚎啕大哭。

　　禹元夜一愣，觉得奇哉怪哉，总觉得这师家这两兄弟好像和往日不同，就连师齐居然也会帮师不庸求情，难道下山发生了什么事吗？

　　师不庸感动归感动，该辩白得还是辩一辩：“我一人做事一人当，不骄和阿齐曾试图阻拦我，只是因受制于人才不得不答应而已，大宗主要罚便罚我一人足矣。”
　　这话半真不假，虽然师不骄是被危玄阑用禁言符胁迫，但这禁言符归根到底还不是他制作出来的吗？他自然也脱不了干系。

　　“受制于人？受制于何人”

　　“受制于弟子。”赶过来的危玄阑也“扑通”一声跪下了。禹元夜此刻的心情是复杂的，这些小辈一个接一个地跪在他面前，把他整得像个大恶人似的。
　　禹元夜看向姗姗来迟的句抚月，一挑眉毛，问道：“你是不是也打算跪下？”

　　句抚月向禹元夜躬一躬身，礼貌问候：“师尊。”礼毕，才道：“弟子当时虽然并无同意不庸师兄同行，但我也未曾阻止，且后来也默认了他同行，若师尊要罚，我也毫无怨言。”

　　“好好。”禹元夜不知该气还是笑，“既然你们同门连心，那就一起领罚吧。”

　　此事毕竟因师不庸而起，他还欲再辩，但被禹元夜按住了，“此事已定，多说无益，你们先去百鸟居疗伤，伤愈后到思过楼面壁思过一月，再罚三月月例。”

　　“是。”师家人和句抚月都恭敬应声，唯独危玄阑心里不住抓狂，面壁无聊得要死，而且他欠句抚月的钱尚未还，这会儿还被扣了月例，这钱得多久才还得上？

　　禹元夜见危玄阑不应声，便把目光投向他，感受到师尊严厉的目光后，危玄阑才黏黏道：“是。”

　　“师尊，此次下山，我们遇到了七窍妖邪。”

　　“嗯。”禹元夜波澜不惊，他打量了下句抚月的伤势，发现不重，便道：“此事我已从容音那里听说了，你疗伤完后，到水月堂来。”

　　此言一出，句抚月马上怔住，水月堂可不是能随便去，只有大宗主召集六圣和其他宗主商议要事才会到这里去。虽然句抚月并非六圣之列，也不是句家宗主，但因为他是句家仅存的血脉，为了尊重句家，所以允许他破例出席。

　　“弟子知道。”

　　句抚月本以为自己是最迟到水月堂，却不料弅家宗主弅非胭比他还晚一步，两人正好在门口打了照面。
　　弅非胭一袭天青色鸾鸟纹道袍，外穿墨灰色半臂衫，此半臂衫乃是六圣的标志之一。但脸上并无丝毫锐气，相反，她总是一副呆滞的神情，让人很难把她与“强”或者“杀妖不眨眼”联想在一起。
　　加上，她身板不高，长相犹胜芙蓉，倒像是未出闺房的妙龄姑娘。但实际上，她比句抚月还年长。

　　句抚月下意识看向弅非胭右手指上的戒指，那是一枚并蒂莲纹戒圈镶天河石戒指，戴之能增加仙术的威力。
　　但句抚月见此，却一改温和的笑容，反而神情淡漠，礼貌为她让路，“弅宗主。”

　　他分明丝毫不失风度，但在旁人看来却觉得他与弅非胭很是疏远。

　　弅非胭心中叹息一声，她盯着句抚月手臂和脖子上的绷带，关切问道：“抚月，你的伤势如何？等下我帮你看看吧。”

　　“不过是小伤，不劳弅宗主费心。”他又道，“各位前辈已经入席，我们也不宜耽搁。”句抚月虽是善意提醒，但弅非胭知道他是不愿意和自己多说，他对她的态度一向如此。

　　“嗯。”弅非胭应了一声，比他先行一步。

　　两人刚入内，便听到禹元夜平静道：“自从久幽被神尊用女娲石封印后，七窍便藏匿起来，我们三清宗上下苦寻多年无果，如今终于有些眉目，正是除掉妖皇羽翼的时机，师宗主何须犹豫？”

　　句抚月扫了四周一眼，见六圣并未全部出列，兴许他们有要务在身，因此未能及时赶回。句抚月自知斤两多少，因此全程并不多言。

　　禹元夜口中所说的师宗主，正是师寿南，即师不庸和师不骄之父。

　　师寿南闻言，眼中闪过一丝轻蔑，他道：“七窍妖邪生性机敏，贸然出击，只会打草惊蛇。正如大宗主所说，七窍自从久幽被封印后，一向低调，如今突然高调行事，难道不可疑么？万一这是七窍设下的圈套，只待我们上钩后反将一军，这不是适得其反吗？”

　　禹元夜道：“若真是他们设下的圈套，我们正好可以将计就计，借机深入敌营，将他们一举铲除。试想下，七窍岂会无故出现？他们一定有所图谋，只怕这是妖皇复出的迹象之一。”

　　说着，他眼中的愁色更深，目光好像看向远处，“五年前，先是弅家家所守的女娲石突然碎裂，而今七窍现身，极可能是因为他们打算破除妖皇的封印，若封印一破，妖皇复出，那时再退灭他，便迟了。”

　　十六年前，狱法山上，妖皇久幽到此寻找太清之力，以求用其除去身上的死咒。当时三清宗与创宗神女，埋伏于山上，欲将妖皇和七窍一网打尽。
　　只可惜他们未能得手，还险些全灭，幸好恰遇神人相助，宗门不但得救，久幽也被对方用女娲石之力，封印在狱法山中。
　　由于此人战功显赫，后被三清宗人封为神尊。

　　封印妖皇久幽的女娲石一共有三块，分别由弅家、禹家和师家所护。只要三块女娲石不毁，封印便不会破。只是，如今一块莫名碎毁，只剩两块，这无疑会令封印松动，令久幽和七窍有机可乘。

　　容音道：“大宗主所言有理，七窍既敢现身，说明他们现在已有足够的实力向我宗挑衅，既然免不了与其一战，还不如大大方方，战个痛快，按兵不动跟坐以待毙有何区别？”

　　弅非胭沉思片刻后，却有些迟疑：“我宗上下，无人不想将七窍和妖皇退灭，但应从长计议，而非草率出击。否则，不但不能保证一举退灭他们，还劳神伤力，折兵损将。”

　　“不错。”师寿南轻轻瞟了句抚月一眼，冷哼道，“大宗主难道忘了十六年前，狱法山一战吗？当年我宗主动出击，可结果如何？不正是中了久幽和七窍妖邪布下的陷阱，以致我方死伤惨重，打头阵的句家几乎灭族，且最后还不是未能铲除他们吗？”

　　伤疤被戳，句抚月神色顿时黯然了几分，但脸上的不妥转瞬即逝，无人察觉到他的异常。

　　虽说四大家族尊禹家之宗主禹元夜为首，但师寿南言语中似乎并无过多尊敬之意。容音从小便由禹元夜所教所养，向来对他马首是瞻，只要是禹元夜的话，他无一不听，在他看来，师尊的话永远是对的。

　　若是有人反对，不管那人是谁，他都对其平添几分敌意，若对方敢对禹元夜出言不逊，他就让他血洒当场。但他又想起禹元夜平日的教导，说三清宗上下同宗同心，即便言语有失当之处，但绝非恶意。
　　不过，容音虽然有心护着禹元夜，但他也不同意按兵不动。他认为这无异于坐以待毙。

　　禹元夜面不改色，甚至没有看句抚月一眼，而是胸有成竹道：“这十六年来，我宗上下不怠修行，不忘本心，是以日夜不敢松懈。三清宗早已比十六年前强大很多，难道以我们六圣之能，还退灭不了七窍？”

　　容音随后接道：“敢问依师宗主之见，若等妖皇恢复元气，全胜攻来，恐非我们三清宗能所应对时，试问如此重责，又该谁来负？”

　　师寿南顿时语塞，无法辩驳，脸色渐渐比浓墨更黑。

　　“只要久幽得不到太清之力，即便他破开封印，也不能达到全胜之时。”

　　说话之人声音清冷，眉目如霜，他的衣着和其他六圣差别不大，也是身穿天青色道袍，外罩墨灰色半臂衫，纤尘不染的衣袍上绣着代表师家的蚕纹，正是师昔，人称一夕霜，是已故的前师家宗主，一剑星的大弟子。

　　师寿南见侄儿偏向自己，面色稍霁。但一夕霜性子向来理大于情，从不偏帮任何人，只是就事论事罢了。

　　容音看向一夕霜：“那你认为应当如何？”

　　一夕霜道：“与其将精力放在七窍身上，倒不如尽快找出太清之力。另一边，则加固封印，以免久幽有机破出。”

　　容音道：“这方法虽算周全，但找出太清之力说得简单，可谈何容易？当年狱法山一战，神女叛出三清宗，盗走太清之力后，我宗依然多年苦寻无果，它甚至比七窍的行迹更难把握。”

　　话虽如此，但太清之力也是禹元夜的一大忧虑，他二指轻轻敲了敲桌面，沉吟片刻后道：“太清之力，乃久幽唯一弱点，只要太清一日无迹可寻，便多一分危险，即使它藏得再深也必须将之找出来。”

　　最后，众人商定寻找太清之力一事，继续由禹元夜的死士牵头，另再选数十名炼墟期以上的修士增编其中。
　　而禹元夜和师寿南则各自带人巩固封印，其余五圣则全力暗中追踪七窍行迹，遇之即杀。

　　一切商定后，众人便散去。句抚月从水月堂出来，他遵从禹元夜先前的处罚，到思过楼去。但还没走几步，便被弅非胭叫住，“抚月，还是先让我看看你的伤势吧？”

　　句抚月难得无礼，居然头也不回，直接拒绝：“不劳费心。”

　　“我答应过你表伯要好好照顾你，不能食言。”

　　句抚月笑了，但却是气笑：“弅宗主真把自己当成句家人了？你尚未过门，是以什么身份照顾我？再者，我能照顾好自己，无须旁人忧心，还请弅宗主莫要纠缠不清。”

　　撂下这句话后，句抚月无视弅非胭僵硬的脸色，扬长而去。

　　弅宗主只爱句抚月的大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