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穿书后渣攻哭了》春风问酒

23、撞柱

　　话虽然未言明，但在场众人都听懂了。宋其琛这是惹到了卫暄，即将官帽不保。众副将与宋其琛不熟，但也知道他是位能臣，相比人人唾骂的昏君卫暄，他们对宋其琛更有好感。因此听到这话时，不由感慨明珠蒙尘。

　　“厌恶专政之人，但凡他自己有半点能耐，还用得着事事依赖丞相？”有副将心直口快道。

　　“就是，说好的御驾亲征，圣旨都发下来了，却不见人影，史书上都没这例子。”

　　“嘘——二位将军慎言！”谭姓官员急忙拉了他们一把，谨慎地左右看了看。

　　被拉的副将不以为意，“外边人都这么说，我不信那昏君不知道，我就这样说了，怎么了？难不成他要在庆功宴上斩杀功臣？”

　　谭姓官员都快急哭了，“别说了，之前你们说说也就算了，可最近那位性情大变，杀了好多大臣，现在人人都不敢忤逆他，连御史都不再直谏了。”

　　以前不管怎么样，卫暄好歹不随便杀人，即使有官员冒犯，卫暄一般都会容忍下来。现在不一样了，但凡说一句他不爱听，就要下旨杀人全家，大有□□的意思。朝臣一时人人自哀，不知为何卫暄从昏庸变成了昏庸加暴戾，双重加快亡国的节奏。

　　众副将不以为意。

　　安霄明不知道想到什么，眼神晦暗不明，则开口道：“一会儿你们进了殿，谨言慎行。”

　　“是……”众副将这才不得不收敛起情绪。

　　“安将军？”

　　后面传到一道清澈好听的声音，众人回头，只见伏之鸢穿着官服站在那里。他见安霄明转过身，确认人后，然后微微一揖，行礼。

　　“伏先生。”安霄明回礼。

　　“伏先生来的正好，我们正在谈论某人御驾亲征一事，说着亲自来结果却不见人影，如此昏庸，伏先生跟在那位身边，受尽了苦头吧？”有副将上前拍了拍伏之鸢的肩膀。

　　伏之鸢闻言面色古怪。

　　他不说话，那几名副将是粗人，也不在意，又道：“对了伏先生，怎么不见宣先生与你同路？”

　　“他应该等下会过来，我们先进殿吧。”伏之鸢道。夜色中，他神情晦暗不明。

　　“好，进殿进殿……”

　　众人高高兴兴进殿，有一少年跟在他们身后，他虽然同样穿着武将官服，但不像其他副将那般聒噪。少年安安静静站在众人后面，不起眼，但身姿挺拔，像春日新竹。

　　宴席酉时开始，此时马上到酉时，文武百官差不多到齐了，几名副将左右张望，安霄明问：“你们在看什么？”

　　一名副将挠挠脑袋，答：“这眼看宴会就要开了，宣先生怎么还不来？”

　　安霄明动作一顿，沉默片刻，正欲开口说话，恰在此时，殿外传来太监尖细的嗓音，“皇上驾到——”百官连忙起身，俯身行礼，安霄明和副将跟着俯首。

　　清脆环佩声由远及近。

　　“吾皇万岁，万岁万岁万万岁。”众臣齐声高呼。

　　上首龙位上，响起一道淡淡凉凉的嗓音，“免礼。”

　　声音熟悉至极。

　　众将愕然，安霄明蓦地抬头，看向龙椅。只见龙椅前一名穿着玄色帝冕的少年牵着一个华服青年正站在那里，少年身姿如玉树临风，单看身影或许认不出，但他们习武之人耳聪目明，辨得声音，那少年声音竟与宣先生一模一样！

　　卫暄帮凌恒整理了下发冠，然后面向群臣。

　　十二旒虽然遮挡了卫暄大半面容，但这一刻，众将都已经确认了龙椅前站着的那位就是他们心心念念的宣先生。

　　众将心脏顿时如遭重锤击打。

　　他们万万没想到，宣先生竟然就是卫暄！

　　先前卫暄自称是皇帝派来的军司马，他们还嘲讽他是个小白脸，不料这个小白脸转眼就把天虞王最宠爱的小儿子辰星掳了过来，他们悻悻道歉，但仍不满皇帝卫暄说御驾亲征却不见人影，当着人家的面吐槽人家……现在回想起来，他们只有一个感受，后悔，非常后悔。

　　本来在别人背后说人坏话已经是非常尴尬的一件事了，但想到这个人还是当朝天子，他们只觉得生无可恋，即使现在被拉出去午门侯斩也不奇怪。

　　天知道一直唾弃的帝王居然就在他们身边，还与他们同吃同睡，众将悔得肠子都青了。不仅后悔自己在背后随便议论他人，还狗眼看人低，瞧不起别人。

　　安霄明直直盯着卫暄，脑海中一片空白，连“不可直视天子”这条规矩都忘了。

　　卫暄没分给下面半分眼神，只专心照顾凌恒。席位由礼部布置，这次礼部尚书倒是有眼色，将凌恒的席位安排在了卫暄旁边。只是这样一来，在旁人眼中，凌恒的位置就占了皇后的位置。所幸卫暄尚未立后，暂时这样安排不算逾礼。

　　有太监小声提醒安霄明入席，安霄明这才反应过来。

　　众将心惊胆战，可卫暄一副不在意他们的样子，更令他们提心吊胆。

　　丞相宋其琛出列念开场词，然后礼官宣读圣旨，内容无非是嘉奖和赏赐众将。宏伟宽阔的应和殿内，唯有得胜归来的武将这边气氛凝滞，仿佛这场不是庆功宴，而是断头宴。

　　圣旨宣读完，礼官小声提示：“安大将军，领旨谢恩吧。”

　　安霄明俯首叩谢，“臣谢主隆恩。”声音铿锵，响彻殿内。

　　卫暄举起酒杯，“寡人敬安将军一杯，恭贺将军大败天虞。”

　　有小太监给安霄明呈上酒杯，安霄明接过，仰头一饮而尽。众将担忧地看着安霄明，但安霄明身姿极稳，丝毫无恙。

　　卫暄也一口喝尽杯中的酒，然后将酒杯倒置。

　　众朝臣齐齐道：“天佑吾皇，山河永固。”

　　副将们松了一口气，看来卫暄不打算追究他们的错了。

　　歌舞入场，应和殿内热闹一片。

　　卫暄目光落在安霄明身上，微笑道：“作为天子，寡人已经赏赐过你了，但作为军司马，我还未庆贺过大将军，不知大将军想要什么贺礼？”

　　安霄明虽然出身武将世家，却是旁支，族谱上只能记男丁的名字，安小盏不被记录在册。原著中，安霄明得胜归来后，凌恒插手让安霄明和安小盏成为了安家嫡系，直接清洗了一个士族。由此拉近了两人关系。

　　卫暄特意问一句，是想看看这个剧情会不会触发。

　　安霄明出列，单膝下跪行礼，“保家卫国是臣应尽之事，不敢再要赏赐，皇上隆恩，臣铭记在心。”

　　与原文不一样，看来触发条件不够。卫暄也不纠结，让他下去了。

　　酒过三巡，重头戏上场，卫暄命重锦将辰星带了上来。此时殿内气氛活跃了些，大家不像刚开始时那般拘谨，所以重锦带着辰星上来时，众人以为是司乐坊新安排的节目。

　　“寡人决定，纳天虞国十三王子为妃。”卫暄坐在龙椅上，极其淡定开口。

　　石破天惊一句话，顿时惊醒了在场大半部分朝臣。但他们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下意识问了一遍，“什么？”

　　卫暄难得好脾气重复道：“寡人要纳天虞国十三王子为妃。”

　　他笑眯眯的，坐在龙椅上，欣然望着下方舞台中央的辰星。舞女翩然退场，中间的辰星暴露在众人视野下。他身穿一袭华丽无比的宫妃衣裙，头戴珠钗，脸上还画了妆容，原本雌雄莫辨的脸现在更偏阴柔，倘若卫暄没有说出他的身份，恐怕众人会以为是哪位娘娘。

　　辰星脸色惨白，皮肤几乎白到了透明。他就那样站在殿中间，任由人打量。无数或逼视或嘲讽或看好戏的视线落在他身上，几乎要灼出无数个洞。

　　原文里，辰星在众目睽睽之下陷害卫暄虐待他国王子，让卫暄背上德行有亏的罪名。这一次，卫暄干脆就自己来，反正他不在乎名声，旁人如何想与他无关。而且他自己来，还帮辰星省了一次演戏的功夫，演戏那么累，委屈了辰星怎么办？越想，卫暄越觉得自己太善良了，原书作者应该给自己颁个好人奖。

　　奈何就是有人要唱反调。

　　宋其琛又率先出列，他板着一张脸，怒道：“皇上三思，辰星一介男子，怎能入宫为妃？”

　　其他朝臣也被卫暄这荒唐举动惊住，忍不住点头附和。但刚附和完，他们立即就反悔了，天知道卫暄会不会记恨上他们，要抄家灭门。

　　旁边凌恒看了看宋其琛，拉住卫暄的手，很不高兴道：“阿暄，这人是谁啊？怎么哪都有他？”

　　卫暄闻言微侧过脸，看向凌恒，并抬手摸了摸凌恒的头，温声道：“不用管他，一个爱多管闲事的人罢了。”

　　凌恒乖巧点点头，同时还冲宋其琛做了个鬼脸。

　　宋其琛死死盯着他们两个，袖中双拳紧握。

　　殿中央，辰星咬牙切齿，几乎呕血道：“卫暄你做梦！我死也不会当你的妃子！”

　　他虽然没有被绑，但为了防止他突然暴起伤到卫暄或者众朝臣，在进殿前，重锦特意点了他的穴道。现在辰星说话时吐血，显然是强行冲开穴道的后果。

　　卫暄眉眼半弯，“你想不想做寡人的妃子不重要，自古以来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父王都同意让你嫁与寡人了，你不同意又有什么用？”

　　说着，卫暄身边的一名小太监拿出一份国书，当众宣读了起来。国书上内容除了割地求和，还有让十三王子辰星作为和亲王子嫁给卫暄，以结两国秦晋之好。白纸黑字，明明确确，也的确是天虞王亲手所书。

　　自古只有和亲公主，从未出过和亲王子。不止是辰星，连我方文武百官都惊呆了。

　　卫暄笑眯眯将国书扔到了辰星面前，补刀道：“你若不信，大可自己鉴定。”

　　国书上，有天虞王亲自加盖的玺印。

　　辰星克制不住全身颤抖起来。

　　卫暄托着下巴，明明语气十分平淡，甚至可以说是十分轻柔，但偏传到所有人耳朵里就是嘲讽力十足，“人家父王都同意了这门亲事，你们凭什么不同意？平时你们管天管地已经管的够宽了，现在两国难得有机会和平相处，你们还要伸手管起天虞来不成？”

　　众朝臣脸色十分精彩，仿佛被打翻的调色盘不小心绘成了彩虹的颜色。

　　全场静默无比。

　　卫暄长叹一声，“寡人纳妃是好事，你们也别都板着脸嘛，笑一笑。那个，辰星，给大家跳段舞助助兴。”

　　殿中央，辰星状态极不对劲儿，仿佛压抑到了极致。

　　忽然，他冲破了穴道，重锦大惊，连忙伸手想拉住人，但晚了一步。辰星冲破数名宫人的阻拦，直直朝殿中盘龙柱撞去，速度之快，众人始料未及。

　　几乎是一刹那，辰星头便撞在了柱子上，发出沉闷一声，足见力道之大。他身体渐渐滑落，额头上鲜血淋漓。

　　惊叫声四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