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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番外二 长干行(下) ...


  •   什么样的缘是“良缘”?

      十七岁的亚元老爷咬着笔想了很久,最后落在白纸上的字成了一张药方,她吹干墨痕,将纸叠好放进了袖袋里。

      李魏死而复生的事在湖州被传成了奇闻,与李家有生意往来的商贾名门更是派人带着贺礼来拜谒,一时间人来人往,络绎不绝,李魏院子的门槛差点被踏平。

      李魏往常惯于应酬谈笑,这几日忙于迎来送往,不得空见廖敬,只觉得烦不胜烦,索性将客人全都推到他父亲那里,自己闭了院门求了片刻清净。

      “药方子换了?”他喝药的时候诧异地挑起眉毛,咂了下舌感叹道,“成天灌这劳什子苦水,乍一来个不苦的,竟觉得甜起来。好喝,再来一碗!”

      小厮接过空碗笑道:“公子说的什么话,药哪是能随便乱喝的。”

      “表小姐今日来了吗?”

      小厮答:“来时不曾见。”

      李魏低头瞧了瞧自己两日没换的中衣,皱着眉道:“也罢,扶我去洗浴,让管事套车,我要出门一趟。”

      廖敬今日仍在自家药铺子,昨日张家德心医馆要了一批药材,此时正在装车。张五公子随车一起来的,等清点箱笼的时间内与她闲聊了几句。

      “小姐除了医药学问,平日都喜欢读什么书?可曾涉猎诸子?”

      廖敬点头道:“非圣之学也略读过些。不过是些地方天文志,闲时打发时间。”

      张五公子笑道:“巧了,某也爱好天文地理之学,前日重读《淮南子》,中有‘彗星’的记述,某颇感惊奇。”

      他并不知道她女扮男装参加乡试一事,以为她并没读过四书五经——哪有女子爱钻研那些大道理的,他便挑着有趣的杂书同她闲扯,廖敬听得入神,抿唇不自觉微微笑着点头。

      年轻男女站在一处总是养眼的,两人虽为了避嫌,隔了一臂远的距离,但风过廊下时将衣带吹得纷扬,落在旁人眼里便是并肩而立,相谈甚欢,好一幅登对的模样。

      这个旁人不是旁人,却是李魏。

      他兴冲冲换了新裁的衣裳去见廖敬——病愈后他消瘦许多,原先的衣带宽出好长一截,便又按着时下最新的款式制了几身衣服,却不想撞见廖敬与张五公子言笑晏晏,李公子脸上的笑霎时间僵了个彻底。

      廖敬今天穿了一身鹅黄裙衫,胸前和袖口都绣着雪青色花瓣,笑起来颊上飞着淡淡的红,整个人活泼又俏皮,张五与她说了片刻话,忽然别过头盯着一旁的青石地砖,踌躇道:“明日丁茶巷有夜市,我听闻有临安来的傀儡戏,还有砂糖绿豆凉水和冷雪元子,廖小姐可想去瞧瞧?夜市散后,我,我可送小姐回家。”

      廖敬还未接话,先听见廊后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声,原来是李魏呛了风,他的小厮慌忙过来要扶,李魏面色痛苦地捂着胸口摆了摆手,正转头想走,面前鹅黄色的裙摆一晃,他只觉得背上有个地方被拍了一下,咳嗽奇迹般地止了。

      李魏两眼通红地抬头,就见廖敬仰头看他,一手还扶在他臂膀上,问道:“好些了?”

      他气管还痒着,不太说得出话,当下点了点头,那边张五公子过来招呼道:“这位便是小姐的表兄李二公子吧?在下张致,幸会。”

      李魏是他自家的嫡长子,却在族中这辈行二,上头还有个堂兄。自他父亲分家出来后,府中下人都以“大公子”称呼,只有与他交游的纨绔们仍“李二李二”地叫,他倒也习惯了,但不知为何,今天听张五公子这一句,怎么听怎么别扭。

      李魏与他行了礼,哑着嗓子道:“原来是张公子,幸会幸会……”

      廖敬皱着眉将他后面的客套话打断了,一迭声催促他进屋去:“怎么到我这里来了?你先进去坐会儿罢,别杵着吃风,回头闹起头疼来可不是小事。”

      张五怔了怔,廖敬打发了李魏走,回头对他歉意地笑了笑:“实在不巧,后日家父要去温州,药铺一应琐事须得交由我打点,这两日正抽不开身,恐怕要辜负公子的邀约了。”

      张五有些遗憾,便道:“那我明日将《开元占经》的摹本送来,难得小姐对天文感兴趣,此书可不能错过。”

      廖敬点头笑道:“的确是‘书非借不能读也’。那便提前谢过公子了,一本书的小事怎好劳烦公子亲自跑一趟,况且这几日不一定得闲,改日我当亲自登门求借。”

      “改日”,等同于“得闲”,也许是“明天就”,也许是“永远不”。

      惯于做生意的人哪有不懂这些话术的,张五刚想再说点什么,忽然敏锐地从这两句话中察觉出“亲疏有别”四个字来——廖敬的回应滴水不漏,落落大方,礼节也周到,让人觉得如沐春风,可她对李魏说话的语气分明不好,不是表兄妹之间该有的态度,却无端让人觉得亲密无间。

      药材早清点完了,箱子用粗绳捆了码得整整齐齐,德心医馆的伙计过来请他家公子返程,张五再没了待下去的理由。他没约到想约的人,只好恋恋不舍地同廖敬作别,怀着满腹怅然走了。

      李魏在药铺后院的堂屋坐了一炷香时间,廖敬才提着裙摆进来,却没打算坐,急匆匆开了柜子在翻找什么东西。李魏清了清嗓子,半晌不见廖敬理会他,便又煞有介事地咳了两声。

      “有话就说,嗓子不舒服就去前面抓药。”

      除了刚醒那会儿廖敬抱着他狠狠哭过一顿,往后与他说话的语气便都是这样冷硬的,李魏本不甚在意,吹了吹碗里的茶叶梗啜了一口,想起方才廊下廖敬对着张致露出的温软笑容,到嘴的粗茶突然变得十分涩嘴,好似比前几天喝的药还苦。

      “那个张五是怎么回事?他家的生意不是老大在管么?”他没话找话地说了这么一句。

      廖敬在专注地替她爹找一把钥匙,堂屋的柜子里没找着,她便掀帘子去了里间找,听见李魏说话只敷衍地“嗯”了一声。

      李魏跟着她进里间,又道:“他约你出去夜游?你答应了不曾?”

      廖敬答:“没有。”

      李魏道:“果真?”

      廖敬便答:“果真。”

      李魏哼道:“别看他生得一副书呆样,心眼子可一个不少,为和你搭话,巴巴地求人探知了你爱读什么书罢?什么山川海岳之乎者也,说来说去还是邀你夜游,你若应许了,焉知晚上能不能安稳回来?

      “还有借书给你,这算盘打得可真响,我一个不读书的都知道,哪是什么‘书非借不能读’,分明是一借一还之间便又得了名目可以再见,每见得一面,便有由头约下次见面,今儿落下什么荷包扇坠的,明儿便好递拜帖来登门,没几日就……”

      廖敬终于找着了钥匙,“砰”地一声关了柜子,转过头来望着李魏,后者骤然住了嘴,但满腔的不忿却没丝毫消减,他瞧着廖敬波澜不惊的神色,心中只觉得更慌乱。

      她太平静了,好像他做什么,说什么都不能再让她像从前那样喜怒哀乐皆系与他一身,她鲜活的神情都给了别的人和事,唯独对他吝啬。

      他从前在她这里样样皆是“特权”,如今,她将“特权”收回不过短短十来日,却让他慌得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

      他说了许多张五的坏话,廖敬可是对那小白脸有意,进而厌烦他了?

      正胡思乱想间,廖敬开口道:“张公子不是那样的人。”她全然没有怪他的意思,说完这句话便自然而然道:“表哥今日来找我,可是有什么事?”

      李魏听在耳里像是逐客令,他原本的回答是“没什么事不能来看看你吗”,话到嘴边打了个转,换了一句:“噢,我今日觉得身上好些,想出来走走,途经你家药铺,便来看看你。”

      廖敬点了点头,拿着钥匙就要去前院,李魏连忙把她拦住:“哎——”

      廖敬好脾气地望着他,一双漆黑通透的眼睛沉静温柔,无声地等他把后面的话说完。

      “你……你知道我娘有意让张五与你接触吧,你觉得如何?”

      话没说明,到底是觉得张五如何,还是觉得李夫人的安排如何。廖敬也不细究,只答道:“知道,但我未曾考虑嫁娶之事。”

      李魏脱口道:“那现在考虑也可。”

      廖敬诧异地望着他,半晌道:“考虑……谁?张五公子吗?”

      李魏咬牙道:“自然不是他,我,我的意思是,你能不能现在开始考虑我?”

      这一句出口,把廖敬也弄得怔住了,她捏了捏手里的钥匙,垂下眼睛沉思了片刻,对李魏道:“表哥那日醒来,同姨母说要洗心革面,早日成家,我以为确然是至纯至孝之举,怎好拿我开玩笑?”

      李魏急得走近了几步,又怕吓着她,原地踱了个来回,将在地府的见闻,从那日中了影魅的妖术,到误会何逸与廖敬有意,后来如何在三途河中被黄九郎救起,地狱中所见所感全都与廖敬说了,末了道:“我真的知道错了。”

      “从前纵情声色,以为可以逃避责任,却不知只是在将责任推在了旁人身上。我不爱惜自己的身体,最终连累了所有关心我的人,若我再逃避处理族中关系,继续不学无术,往后必将给家里带来灾祸。我如今能花天酒地,斗酒纵马,全倚仗于我所唾弃的李家,我没有资格说贬低他们的话。

      “而至于你,菁妹,我如今实在后悔,当年一念之差疏远你许多年……从前的所有事我都后悔,我已经累你失了会试,黄公子告诉我你本该是魁首,若以男儿身份入朝,将来封侯拜相也未可知……对不住,往后我会把那样的生活还给你,所以我请你……考虑嫁我为妻。”

      他自知陋迹斑斑,越说越无颜面对廖敬,声音也渐渐低下去。

      屋里有片刻寂静,廖敬垂着眼没有看他,但知道李魏正惶惑不安地望着自己,她沉默许久,忽然道:“我有两个问题请表哥回答。”

      “好,我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廖敬被这纨绔突如其来的咬文嚼字弄得想笑,便勾着嘴角望向李魏,道:“第一个问题,表哥可知道当年我为何突然提出女扮男装,而后又坚持要上京考科举?”

      李魏张了张嘴,迟疑道:“当时,你对我流连青楼、荒废学业颇为失望,与我吵过一架后便说要入书塾听学,我以为你接了母亲嘱托,要时刻盯着我。至于上京……难道不是你烦我至极,想去京城看看,若科举顺利便可长居彼方,彻底将我忘了。”

      他觉得自己说出了正确答案,又自信起来:“说起来,这都是我们吵架后你做的决定,而吵架的根源无非是……你放心,往后我必不再往花街柳巷钻了。”

      廖敬不置可否,又道:“第二个问题,表哥说要娶我,是为什么?因为觉得亏欠于我,出于感激和愧疚,想用李家的财势补偿我么?”

      李魏下意识说了个“不”字,却见廖敬淡笑着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柔声道:“表哥先回去罢,我会好好考虑表哥说的话,这两个问题也请表哥好好想一想答案,药铺尚有许多事待我处理,我先走了。”

      语毕她一掀帘子出去了,留李魏站在地上愣愣出神。

      ·

      李魏第一次遇见廖敬的时候,她正被他几个庶妹围着,叽叽喳喳笑她裙摆上破了个洞。那洞大约是被树枝勾坏的,线口丝丝拉拉地,露出里面浅色的衬裙来。

      李魏那年九岁,才听了没几天学,却也知晓是失礼的事,当下严厉斥责了几个妹妹,将外袍脱下来披在廖敬身上,又命仆妇带她去屋里换衣裙。

      那日是中秋家宴,族中年岁相仿的兄弟姐妹很多,他以为是李家哪个旁支的妹妹,后来一问方知是廖郎中的女儿。李老爷姬妾成群,姨娘的甥女自然也不计其数,但除廖敬之外,他从没让别人叫过他一声“表哥”。

      李魏长到二十一岁,见过许多美人,妖艳的清纯的都有,廖敬小时候的模样早忘了个干净,只依稀记得是个打扮得灰扑扑的小姑娘,后来长开了勉强能称得上“清秀”,没甚出众的地方,却让他带在身边同进同出,视若珍宝,一护就是十二年。

      ·

      廖敬只说让他“好好想一想答案”,却没说何时把答案交予她,只说要考虑考虑,却没说究竟考虑多久,何时把考虑的结果告诉他。李魏回去之后如坐针毡,好容易挨了两天,忍不住跑去廖家药铺找人。

      “菁妹,你,你考虑得怎么样了啊?”

      他长的八百个心眼子,在对着廖敬的时候往往一个都放不出来,只能直白至极地问这么一句。

      廖敬刚把父亲送上南下的商船,回来后忙着清点账册,手在算盘上几乎打出虚影,闻声没有抬头,只简单答:“还需几日。”

      李魏等得抓心挠肺,日日都往药铺跑,坐在一边看着廖敬拨算盘,有时能干坐一下午,其间添茶倒水磨墨,把人服侍得十分周全。廖敬忍着笑并不揭穿,就这么安然受了好几日伺候。李魏也不觉麻烦,左右他是个“尚在养病”的纨绔,无甚正事可做,这么长久陪着,竟觉出几分闲适宁静,远是从前在燕春楼的喧嚣日子所不能比的。

      夏天的蝉鸣愈发烈起来,屋子里闷热,廖敬顾忌着李魏在侧,到底男女有别,不好穿得太过单薄,便常常出一头热汗,连发丝也粘腻地粘在脖颈上。李魏敏锐,早早察觉了,便替她摇折扇送凉风,后来嫌扇子小,风力不够,便拿了煎药时用于掌火候的蒲扇来扇风。那扇子熏得焦黑,送着缕缕药香,廖敬抿着唇往账本上记条目,常带着柔软的笑意。

      李魏忍不住问她:“你笑什么?”

      廖敬只摇了摇头,笑道:“手酸不曾?你歇会子罢。”

      李魏自己也在狂出汗,但他嘴硬道:“我不累。我让人去买了冰饮,是你喜欢的酸梅酒酿。”

      廖敬便“嗯”了一声,李魏瞧着她在洇细汗的脖子,皱眉道:“你将头发挽上去罢,怪热的。”

      话音刚落两人都怔了怔,挽发髻是妇人的打扮,他这一句实在暧昧,像是在说盘发凉快,也像是在说想她出嫁。

      廖敬睫毛颤动,半晌没落笔,笔尖上的墨都晕在了账册上。李魏站在她身后,见她不动笔,正觉得奇怪,偏头一瞧,见她从脖子到耳根都红了一片,当下他喉结一滚,竟觉得口干舌燥起来。

      廖敬就见他像被什么刺了似的弹动了一下,猛地撤身,去旁边的小几上倒了一碗凉茶咕嘟咕嘟灌下去了。

      那天之后李魏来找她,再没问过“考虑好了没”这样的话,后来甚至带了以前不爱读的书来,就在旁边的小几子上安静坐着翻阅,遇到不通的语句便问廖敬作何解释。他大少爷当惯了,嫌药铺的摆设陈旧粗糙,又带人将屋子里的家具都换了一遍,在常坐的地方都铺设了软毯,因着变动太大,廖夫人有日来药铺给廖敬送补汤时还怀疑自己进错了门。

      就这么过了月余,廖郎中从温州回来了,廖敬也终于将这小半年的账目清算完——自她离家上京,到如今盛夏,已过去五个月了。李魏随李父去地下钱庄谈了几桩放贷的生意,有几日没来找廖敬,这日来时却没寻见人,一问伙计说廖敬在家,他在前院坐了片刻,与廖郎中见了礼,便起身去了廖家。

      廖郎中看诊多年,又经营着药材铺子,积攒了些家底,但他惯爱接济穷人,喜好节俭,是以廖家的宅院并不大,在坊居中占了短短四面墙和三间小屋,家中只有一个粗使婆子。李魏上一次来还是好几年前,他惊觉多年过去,廖家竟也没甚变化。

      廖敬在家的原因很简单——病了。她为救李魏割手放血便已伤了根本,又连着一月查账熬夜,费了许多精力,廖郎中回来后她终于得歇,先前强压着的不舒服便都涌上来,在这炎炎夏日里竟发了两天高热,出了一身疹子。

      李魏来看望她时,她刚退了烧,只穿了中衣窝在榻上,执着把扇子轻轻摇着,屋子里有一股药草的苦味。

      “表哥坐罢,今日没法给你沏茶了。”

      李魏在杌凳上坐了,问过她病情,得知无甚大碍后长长松了口气,一时无话,两人便都沉默着。

      半晌李魏道:“你先前问我的问题,我有答案了。”

      廖敬轻声道:“表哥先前说的……若改了主意也可,我并未当真。”

      李魏猛然抬头,廖敬面色苍白,眼眶和嘴唇因为发热还嫣红着,见李魏望她,便偏过头去将眼闭上了。

      李魏霍然起身,两步走至榻边坐了,急道:“怎会改了主意?我分明已有了答案,你竟还要把我往外推不成?”

      廖敬倏然睁开眼,目光透亮如泉水,李魏惊觉她眼底湿润,像是含着泪。他忍不住伸手去触她脸颊,被廖敬偏头躲开了:“说话便说话,动手动脚做什么呢?”

      李魏便收了手,肃容道:“好,你问我娶你是否出于愧疚,我便明明白白告诉你,不是。一月前不是,如今也不是。我的主意没变,我要娶你,是因为我心悦你。”

      廖敬睁着眼愣愣地瞧他,眼眶中的泪走珠一般滚落下来。李魏轻轻叹了口气,缓缓伸手,这回廖敬没躲,他便用拇指将泪痕轻轻抹散了,继续道:“你救过我的命,又与我自小一处长大,愧疚和感激当然是有的,但我若想酬谢,自有千百种法子,不会单单因为愧疚和感激而求娶一个女人。我心悦你,喜欢你,想要你做我的妻子,这就是唯一的理由。”

      李魏觉得掌心下的脸滚烫,但那双眼中涌出的泪怎么都拭不干净,很快将他的手打湿了。

      “啧,”李公子从怀里掏出帕子,“你倒是打小爱哭,半点没变。”

      廖敬乖巧地任他轻柔地将她脸上的泪水擦去,一双眼眨也不眨地望着李魏,像是要把他这一刻的温柔刻在心里。

      李魏被她纯澈的眼睛望得心动,调情的浑话到了嘴边却一句都说不出来——他只觉得不该对廖敬无礼,于是手握拳抵在嘴边咳了一声,道:“你问我的第一个问题,我先前说得不好,可允我重交一次答卷?”

      廖敬点了点头,李魏便大胆地伸手握住了她的手,认真道:“你陪我读书,进京赶考,无非是碍于门第有别,但又想光明正大地站在我身边,说到底,你也对我有意,是也不是?”

      廖敬脸上发红,便瞪他道:“你在答卷上也这样问主考么?”说着要将手抽回,李魏哪能让她躲闪,用了几分力不让她走,低下头去将脸贴在她掌心,闷声道:“那大人给我判几分?合格了不曾?”

      廖敬没有回答,李魏感觉贴在自己脸上的手指轻轻动了动,像是在轻轻摩挲他的脸颊。他抬头去看廖敬,后者脸上是羞涩和欣喜的笑意。

      “嗯,合格了,我应允你便是。”

      ——————————
      End

  • 作者有话要说:  副cp番外就到这里啦,抱歉拖了很久qaq,人在大西洋边上打工,非常emo,拖到今天终于写完了下半部分。
    (叹气)太难写了,我也不知道为啥,就非常没有灵感,写出来的东西像shit……
    李廖相爱的证据都在细节里,不是什么一见钟情,非要说的话可能是青梅竹马和细水长流的陪伴吧。李魏始终觉得廖敬是他弥乱人生中干干净净的一点初心这样子,所以他会逃避,会抵触,但从来不去沾染亵渎。
    其实这两对cp的内核有很多相同的地方啦~
    下篇应该写何霁雨视角的何黄日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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