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教/纲云2718] Bluebeard》蓝翊Moki

13、[270180] Bluebeard (13)

　　40

　　到底何为正义？

　　年少时一腔热血铭刻在纸上的理想忽然间变得迷茫不明。

　　六道骸被他用枪直指眉心毫无所惧。他冁然而笑，红蓝瞳孔里倒映出持枪者的冰冷脸孔。

　　所以呢，一向讨厌束缚的你，最终不也穿着这身勒到不行的制服，带着条条框框的法律约束去执行你……所谓的正义？

　　把你那条灵活的舌头留到监狱里去说吧。

　　男人捧腹大笑。

　　笑声混在雷鸣暴雨中，疯狂的。他陷进靠椅里缓慢抬起头，眼中热意凝华成寒冷的冰。

　　从小锦衣玉食备受宠爱前途光明的你，究竟懂得什么？

　　身形猛地一震，这个眼神瞬间唤醒了遥远的记忆。尘封的八音盒仍在断断续续费力发声，耗费它最后的生命嘶哑歌唱，记忆随着那首童谣将他带回了二十五年前的一个雪夜。

　　白色的雪，鲜红的血，赤足的孩子，滴血的眼睛，熟悉的笛音。

　　原来是他！

　　“是你。”

　　就在那一刻手上的枪被人飞速劈落。云雀很快回到状态，反应迅速地一个扫腿将对方绊倒在地。

　　窗外暴雨如注，雨像利剑一样在窗棂上划过无数道的雨痕。雷声沉闷，由远及近。一道闪电劈在两人中间，惊雷在耳边爆炸，室内恍如白昼。

　　黑暗中的黑发男人垂着眼，没有心思打理的过长刘海几乎要遮盖住眼睛，发梢上的水珠正在降落。

　　云雀开口，一字一顿。每一个音节将燃烧的怒火推到顶点，然后又落入水中，掀起水花，最终回归平静。

　　“你们每一个人！所有人！包括你……都在欺骗我。”

　　骸缄默不言，他所能交代的只能这么多，这也不应由他来向云雀恭弥坦白。

　　“我想说的是，终止调查……这个案子已经快要结束了。”他的气息虚弱，整个人被云雀压制到快喘不过气。恳求长官能高抬贵手，他的双手快要被拧到脱臼。

　　“什么意思？”云雀放开他的双手，压在对方背上的膝盖没有松懈。

　　“长官，你偶尔也相信一下自己的男人吧。”骸举起双手。

　　“那家伙可能比你想象中能干的多。”

　　41

　　云雀恭弥恍惚间意识到自己身处一个小房间里，头顶上是木头房梁，周围的陈设也颇具乡土风格。

　　过了一会儿有两个人进来，在床边轻声交谈。最后就只剩下一个人在房间。一直坐在他床边替他测量温度、换衣服、擦拭身体、更换冰袋。

　　云雀发现他脸上有一块显眼的淤青，嘴唇破了，还留着一点血痕。心想下手真重，他有点生气，又突然意识到那块伤口貌似出自于自己之手。

　　但这是咎由自取。云雀并不打算道歉。这时睡意又席卷上头，他实在太累了，便随倦意沉沉睡去。

　　苏醒的时候天蒙蒙亮，靠近窗边的树枝上栖息着一排小鸟，鸣叫吵闹不休。他歪过头，沢田纲吉趴在他床边，比他大一些的手掌覆盖在自己的手背上，虚握着自己的手腕。

　　很久都没有这么近距离仔细观察他了。他好像比18岁的时候又高了一些，五官也更深邃了一些。连睡觉的时候都紧皱双眉，云雀伸出一根手指欲将其抚平。

　　指尖刚刚触碰一下，眼前人霎时惊醒。

　　“醒了怎么不叫我？”沢田第一时间伸手去探云雀额头的温度，揉了揉眼睛，“……太好了，终于退烧了。”

　　他睡意朦胧站起来，全身上下的各处酸痛齐心协力的给予强烈反馈。

　　“嘶……”最痛的是脖子，由于睡姿不当造成的。沢田按着脖子拿起保温桶倒了一杯水，疼得龇牙咧嘴。

　　那表情实在生动，搭配那一头乱翘的头发就连云雀也没忍住笑。

　　见到云雀笑了他也跟着笑起来，似乎脖子也不怎么疼了。走回来把云雀扶起来喂他喝水。

　　“饿了吧，有什么想吃的？我去给你做。”沢田打了一个长长的哈欠，眼角沁出一滴眼泪，声音里带着浓浓的倦气。

　　云雀摇摇头，拍了拍床边，往旁边挪动了几分让出半边床，示意沢田上来睡。

　　“……真的，可以吗？”沢田讶然，还有点不敢动。

　　云雀一脸你在说什么鬼话的表情。

　　“我以为你醒来第一件事就是把我杀掉。”沢田受宠若惊地在另外半边床上躺下。

　　“你这个人，真的有趣……”云雀一时无言。

　　昨天还一副天地不畏的狂妄趁人之危，现在居然就能摆出一副纯良无害的小动物模样，像个长期忍受家暴的小可怜。

　　“还早，再睡一会儿。”沢田想和以前一样把云雀揽进怀里，但手刚伸出去就被云雀的眼神冰了一下，委委屈屈地收回手。

　　两个人侧躺在床上，面对面。

　　“向我如实交代吧。”云雀说，“你不要再对我说谎。”

　　“我发誓。”

　　“这没用。”云雀驳回。“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好吧。”沢田叹了口气，“我，全部招供。”

　　在这个天将明的清晨，彭格列首领向他的警官先生一一陈述他的认罪供词。

　　“这里是你的地盘？”云雀问。

　　“嗯……其实从车子驶入田野开始，到现我们所处于的这片土地都归属彭格列。还有水果园，当然这只是作为一个外表的掩饰，就和罗曼里德的咖啡厅一样。”

　　“咖啡厅是情报集中厅，狱寺隼人是我的心腹，负责发配任务传达指令，山本武……”

　　“看出来了，他是个杀手。所以你每次以借口买水果实际上是在运输军火。”云雀直接戳穿他，不带疑问。

　　“是……”他还藏了一批在古堡的地下室里，这些已经被警官大人全部没收。“其实我们在警局里也有线人……你和他很熟悉。”沢田谨慎开口，觑着云雀的脸色。

　　“那个叛徒已经揪出来了。”云雀冷漠道，“他的确很能干。”

　　“是的，六道骸提供情报，我们负责解决问题。”沢田说到这里看了他一眼，肯定地说：“他的情报网遍布全国各地，比我也比你们警局的更为灵通。上次利卡多家族的事情就是他提供的情报。”

　　“你们果然狼狈为奸。”云雀轻笑。

　　“我们只是各取所需。”沢田否认，“他前几年找到我，让我帮忙找一个小孩。”

　　“小孩？”

　　“是个女孩，叫藤原凪，后来改名了叫库洛姆?骷髅。”

　　云雀面色凝重：“继续说。”

　　“七年前……就是我们结婚不久后，有一天六道骸突然找到我。当时我很诧异，因为我从未公开过身份，在继承彭格列的前几年也从未在公众场合露面。”

　　“我并不清楚他从何处得知我的身份，也并不清楚他的具体意图。但他的能力的确令我吃惊，是一个不可多得的人才。所以我决定和他合作。”

　　“当年那个女孩被拐走了，始作俑者是艾斯托拉涅欧家族——就是把这座城市弄得人心惶惶的花衣魔笛手，以及蓝胡子。”

　　“他们拐卖小孩做人体实验，用以研究特殊武器的开发。二十五前的花衣魔笛手是起始，他们把拐来的小孩当做实验品，运气好的成功了会活下来当做家族的傀儡，那些运气不好的孩子则会被处理掉，死在实验台上的数不胜数。”

　　“艾斯托拉涅欧的恶劣行径震惊了我的祖父，也就是乔特，初代彭格列首领。他出面插足了这件事情，也因此和艾斯托拉涅欧家族的关系弄得很不愉快，局势一度紧张。”

　　“彭格列联合了其他两大家族一齐对艾斯托拉涅欧家族施压，导致它不得不停止作恶，从此销声匿迹，直到七年前，他们东山再起。”

　　而七年前，正好也是彭格列二代首领西夫诺拉?彭格列正式退位，由沢田纲吉接手彭格列的那一年。

　　处于这个时间段，显然是对于这个稚嫩的彭格列新接班人赤裸裸的蔑视。他们变本加厉，让当时刚上任还是个毛头小子的沢田纲吉处境有些许尴尬。

　　同年乔特从待了将近十年的日本返回意大利。当他的陷入困局的孙子向他寻求帮助时，他只是这样说道：要繁盛，要毁灭，都随你。

　　“……他当时是这么说的。”沢田耸了耸肩。

　　“原来他不止隔代遗传了基因给你，还有历史遗留问题。”

　　沢田苦笑。

　　“我帮六道骸要回了那个女孩。”

　　“怎么做到的？”要从关系糟糕的艾斯托拉涅欧手中要人并非易事。

　　沢田思忖一会儿，才开口：“……提供帮助，确保他们在罗曼里德的安全。”

　　“所以你是帮凶？”云雀脸色微变。

　　“我这么做有我的考虑。”沢田耐心解释，“他们是一个大家族，并且在蛰伏的这十八年间将规模扩大到了难以想象的程度，脉系相连分布很广。”

　　“他们就像毒瘤，即使我们切除掉了一部分，以他们顽强的生命力和增值能力还会迅速扩散增大。”

　　“最初我和他们划了界限，与他们签署和平协定，承诺划给艾斯托拉涅欧一块地盘，以确保他们不会在罗曼里德作案。”

　　“但他们显然是个出尔反尔的小人。”

　　“是的。最近的动作是他们和利卡多家族以及北意各大家族联合。设下鸿门宴邀请我赴约，目的是在那次宴会上将我铲除，但那次行动失败了，因为……”

　　??因为云雀恭弥突然闯进来，把喝到烂醉如泥的他当众拖走。

　　??“然后利卡多就被你们关了起来，所以我们后来谋划了监狱谋杀计划。”就在云雀从本家返回，与他和好如初的那个夜晚。

　　??“先清掉主力军利卡多家族，再和其他小家族逐一清算，这当然也是一种对于艾斯托拉涅欧家族的威慑作用。”

　　此举纯属无可奈何，彭格列首领一度以和平大使著称，行和平共同互不相涉原则，团结友爱互帮互助，杀人放火绝非本意。

　　云雀看他一眼，没有发言。

　　“六道骸曾经是艾斯托拉涅欧的一个受害者，他幼年时被拐，在‘集中营’里饱受折磨。某天晚上持一把手枪和匕首杀光了那个营里的所有人，当时他年仅五岁。这件事一直是艾斯托拉涅欧史上最大丑闻，六道骸也是悬在他们心头的一根毒刺。”

　　“他的一只眼睛在实验中被成功装上了一只红色的义眼，他曾经拥有一双深蓝色的眼睛。”说到这里沢田露出惋惜的表情。

　　“我和他见过。”

　　“嗯……？”

　　“很小的时候，那天是圣诞节，我和他有过一面之缘。”云雀淡淡地说道。

　　闭上眼睛，当日场景又在脑中浮现画面，成为了挥之不去的童年噩梦。

　　“不提了，也不是很重要。”云雀平躺着，一只手盖住眼睛遮挡刺眼的光。

　　这时天已大亮，阳光从窗帘的缝隙里钻进室内，照亮卧室一角。

　　“事情的大概都推断出来了，但我还是想听你亲口说。”

　　“我知道。”沢田温声道，体贴地伸手帮云雀挡住阳光。“我不会再对你有所隐瞒，你还想知道什么我都会如实告知。”

　　“不必了。”

　　“请你相信我。”他抓住云雀的手，“我一定会他们连根拔起，斩草除根！”

　　琥珀色的目光澄澈干净，云雀总是不由自主的沦陷。从而对他的每一句字，每一句话都深信不疑，因此酿造了一次又一次的欺骗。

　　“嗯。”

　　“你还是不相信我。”

　　手从沢田的掌心里抽离，云雀起身下床，开始穿戴衣物。

　　“听过《狼来了》的故事吗？你觉得你在我这里还有信任度可言么？”

　　沢田沉默。

　　云雀走到门前，背身而立，“但这次，我依然会相信你。”

　　沢田眼中一亮，“请再给我一些时间。”

　　“好。”

　　“那我们！”

　　“但是，我不会再和你生活在一起了。”

　　沢田一怔，好像一盆冰冷刺骨的水从头浇下，心脏因寒冷而剧烈收缩。

　　他想问为什么，却又无比清楚其中原因。

　　“我们当时都不太成熟。这段时间我一直在想，当初的决定还是过于草率了，我们根本不了解彼此。”

　　“所以我们还是，离……”

　　话未说完，一股巨力向他迎面扑来，云雀整个人撞到门板上发出沉闷重响。

　　强大的压迫感笼罩全身，面前这个男人死死钳制住他的双手，脸贴近。

　　“我不同意！”和那天一样，像头情绪失控的狮子在歇斯底里咆哮，“我不会签字，我不会和你离婚！”

　　刚才那一下完全没有收力，身体遭受巨大撞击的云雀靠着门板好一会儿才缓过来，头晕目眩的余感尤在。

　　沢田在等他回应。良久，他只是抬眸，对沢田轻轻笑了一下。

　　??顷刻引爆了他的怒点。

　　“我再提醒一次，即使我们现在仍处于婚姻关系存续期间，你违背我的意愿强行发生关系也是违法的。”云雀被他抵在门板上，刚穿好的衣服被粗暴撕开，他语气平静地说。

　　“黑手党为什么要遵守法律？”

　　“你也知道你是黑手党了。”

　　“欺瞒、伪装、谋杀、掠夺、□□。”云雀对他笑了笑，白皙的脖子上被他刚咬破的伤口正在渗血，“你不都很擅长吗？”

　　对方的动作停止了。片刻后，冷静下来沢田松开他。“……对不起。”

　　他找来新的干净衣服帮云雀换上，“我早就料想过，总有一天你总会知道的。我并不害怕。”

　　“既然你不怕，为什么一开始不告诉我？”

　　沢田顿时语塞，思绪混乱，“……如果你知道了，会不接受我，还会……”

　　“你从来都没有告诉过我，就自作主张的预判我的行为？”

　　“既然你觉得你是在践行正义，惩恶扬善，为什么会害怕我知道？”

　　他向沢田走进，一步一质问，“你有什么目的？你到底怎么想的？侥幸心理？能瞒一天算一天，然后隐瞒整整七年。”

　　沢田被他逼退进角落，从未如此狼狈。

　　“你是不是还要告诉我，这是个善意的谎言？”云雀冷冷地笑。

　　“我……”

　　“还是你是觉得，当真相被公之于众的那天，作为伴侣的审判员会因为顾念感情而对你手下留情吗？”

　　沢田微微一怔，也笑了，“我知道，你不会的。”

　　云雀看着他的眼睛，眼中有某种失望的情绪一瞬而过。

　　“对，我不会手软。”他笃定道。

　　42

　　这栋屋子的主人是一对中年夫妇，见到两人下楼，热情地招呼两人就坐用餐。

　　没有把刚才屋内的情绪带到外面，沢田已经能够对情绪的调节掌控自如。两个人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平静地同在一边落座。

　　他秉持一贯的温文尔雅，和房主谈天说笑，很自然的帮云雀吃掉他盘里不喜欢的食物。

　　房主的小女儿看出两人关系似乎不一般，悄悄凑到她母亲耳边问那位黑发的先生和沢田先生是什么关系？

　　但音量没有控制好，所有人都听到了。

　　房主自然知道二人的关系，这并不是什么不能公之于众的秘密，就在女人笑呵呵准备开口时，沢田抢先一步出声。

　　温和平静的声音在充盈着食物香气的餐厅里响起。

　　“是好朋友。”

　　手里的餐刀顿了一秒，云雀将沢田为他切好的食物送入口中，点头默许。

　　——TBC——
　　西夫诺拉是Sivnola的中译，关于姓氏彭格列自然是我随手捏造的（原著没有提）私设二世是乔特的堂弟，后续会提到一些。

　　预计三章完结，这篇真的写好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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