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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第二十一章 ...

  •   秦柳直被带回堂中,一眼便见瘫坐在地、目光涣散之人,乍以为他受了什么酷刑以致不支,上前忙欲搀扶。却被彼者一把攥住:“清安,我害死了黛云……”

      一脸惘色,秦柳直忖了好半晌才似领悟,好言相劝:“你莫胡思,黛云是心甘情愿为此,你已再三阻拦,然她为父报仇心切,不愿听从,才会……”

      “不……”地上人猛摇头,“是我受人蛊惑,一手推她入泥沼……”双手捂面:“你什么都不知!”

      “你无须过分自责,实则方才我言才出一半,”一声自前来,带了些许宽慰意:“当日唐黛云自戕,并未丧命,只伤重昏迷了数日,醒来后精神恍惚,不能言语。我北来之前,将他托付与亲信照看,数月过去,当是有所好转。”

      此言似一块浮板,顿令挣扎在汪洋之上几近绝望者瞄见一线生机!当下连滚带爬扑前,攥住面前人衣角:“果真??”

      “决然不假!”邵景珩颔首,“据闻她伤势已痊愈,只精神仍旧涣散,成日木然,不言不语,想来若能与你相见,或有所改观。”

      面色几变,闻者似乎时悲时喜。

      吱呀一声,隔墙的屋门开启,白衣颀长的身影慢步而出。

      “王……王郎官?”循声,唐懋修一脸讶色。

      不顾前人劝阻的目光,穆昀祈上前:“唐懋修,你父亲身死一事,真相已水落石出。你为虎作伥,本是负罪在身,然念在汝是受人蛊惑,且悬崖勒马,至下未铸大错,尚有将功补过之机!遂当下,也是时道出内情了罢?”

      凝眉良久,似终决心下定,地上人缓缓起身,慢自开口。

      事还须由当年他入京伸冤不成,遭人追杀说起。彼时得人相救,便被安置在一处静宅养伤,及至痊愈,才见到幕后之人——自称门下侍郎、天子之师的宋衍宋相公。宋衍暗示,追杀他的便是邵景珩,且道邵氏叔侄深藏反心,拥兵自重,欲取大熙而代!那时报仇心切,唐懋修对此一应听信,甘愿拜在其人门下,受之驱使,以挫败邵党为己任。

      宋衍得知他尚有一妹,便以护弱为由,命将之也接入京。才十岁出头的唐黛云出落得秀丽,宋衍见下竟起意将之送入京师名妓门下,加以训养,日后闻达,可攀附权贵,助他成事!唐懋修自不愿,然黛云小小年纪却老成,对父仇家恨刻骨铭心,再三恳求兄长让自己一试,甚不惜以死相逼,唐懋修无法,只得默许,然却不放心幼妹离开自己身侧,宋衍便寻了名师上门教授唐黛云辞赋舞乐。

      言至此,唐懋修转头:“彼时教授黛云舞乐的师傅,便是他。”一指身侧人:“清安,你还是自报出处罢。”

      抱臂抬眼上看,那人显然不甚情愿,但终还依言:“我本名苏清安,乃宫中教坊伶人,与他兄妹一般,为人胁迫替人行事。”

      穆昀祈凝眉:“你当初接近郭偕,目的何在?”

      事已至此,苏清安倒坦荡,言简意赅:“取其信任,顺势拉拢!”

      邵景珩插言:“你既是宫中伶人,何以还敢接近郭偕,就不怕他认出你?”

      闻此,彼者上抬的目光才压低几寸:“我出宫已多年,如今就算教坊中,能认出我之人当也没几个!” 话是这般,然神情却异常:三分不忿,七分不甘。

      稍一忖,邵景珩似悟得什么:“你是被逐出宫的?”

      闻者面色顿沉,似受折辱。

      唐懋修见状上前一步,代答:“清安并非犯错被逐,所以出宫,乃是被迫!因他母亲,嘉王乳媪莫氏彼时犯了些过,因此受人要挟,逼清安离开教坊,受其驱使。后清安奉命接近郭将军,自不能用原来的名姓,我想起曾经萍水相逢的秦柳直,当初一念之仁替其料理了身后事,知他无父母家人,便怀侥幸令清安冒其身份。”

      穆昀祈接言:“你二人先前既共事,则为何到了兴州,又各自为政?”看向唐懋修:“你极力掩饰苏清安的行踪,难不成,你那主人也要对他下杀手?”

      看之点头一叹:“清安接近郭将军事败,将怨气皆出在荀通判身上,一时糊涂欲杀人灭口——”目光一动,谨慎措辞:“然此是唯一一回,清安未做过他恶!”言归正传:“此事既败,清安深知自己在京中已无存身之地,遂仓促出逃,隐匿于外。及至那夜他来寻我,我才知他竟也身在兴州!他向我道明内情,然我却不敢收留之,因吾忧心,事到如今,相公已未必容得下他……”

      “相公?”穆昀祈眯目:“便是宋衍?”

      唐懋修张了张嘴,却又缄口,显然犹疑。

      “他不是宋衍!”身后猝不及防冒出的一言,倏将众人目光吸引去。

      “不是宋相公?”唐懋修一怔,转身:“清安,你可知自己在说什么?”眉心蹙紧:“事关重大,不可因一时义气而胡乱言语!”

      “我未胡言。”那人面上因不忿而催生的戾气已消散殆尽,当下音色清淡:“我确知其人身份,”对上唐懋修疑惑的目光,露了丝愧意:“一早便知!那人所以冒充宋相公,乃因他一代贤士、天子之师,你得闻必然对之心生敬畏,断不会质疑其人其言!而我纵然深谙实情,却不能向你透露,亦不能对任何人提起,否则非但一命不保,还会牵累满门!可惜即便我谨言慎行,对其没有丝毫违逆,终究也是枉然……”一嗤似自嘲:“我母亲虽对我受人胁迫一事不知详细,却有所疑心,我终究受不得逼问,将实情相告。为免拖累我,母亲去年将我唯一的妹妹远嫁,之后服毒自尽,以解我后忧。而我混入郭宅事败,心知必遭杀身之祸,不得不匿迹遁走,苟且至今。”

      “清安!”唐懋修瞠目,一把攥住其人手腕,指节因用力过度而发白。

      向前一环顾,苏清安再开口,恨意中又透讽味:“此人,便是宣正史、内侍副都知----高士举!”

      “高士举——”邵景珩凝眉看向穆昀祈,见他似与自己一般,并不十分意外。

      倒是唐懋修依旧处在惊愕中,似难置信。

      “也不怪你不能识破,”手过去覆住他紧攥的拳头,苏清安小心:“一则,你与他谋面不多,且从未入过他府门,而他以谨慎自保为由,不许你随意在外走动,但他有事,或来你处,或将你约至僻静处相见,因是你数载不识宋老相公真容,也不为怪;二来,他每回见你,皆是精心易容,而你对他这救命恩人满怀感激,又怎会无端起疑?”

      扶额片刻,唐懋修忽而嗤笑出声:“非也,此事只需稍作留心,绝不难发现疑处!只我为一己私欲蒙蔽双目,才会任人欺骗,实是愚不可及!”仰天一叹:“该死,该死啊!”

      无隙令他慢作平复,穆昀祈道出疑虑:“高士举一年多前便离宫致仕了,宫中皆道他性情淡泊,然若你所言是实,则这一切,难道皆是障眼法?”

      “正是!”人声忽闯入耳。穆昀祈回头环顾了圈,目光延伸出门,惊讶:“郭偕!”

      门前不知何时竟已聚拢数人:郭偕、曾无化、吕崇宁,与怀抱婴儿的李巧儿!当下个个蓬头垢面,衣沾血迹!

      “大哥!”一眼瞥到自家人,李巧儿眼眸一红,不管不顾冲上前攥住唐懋修衣袖,声出哽咽:“你在此怎也不带我一道?可知我险就丧命那些药人手下!”

      “药人!”邵景珩变色。

      曾无化近前叉手:“回相公,经略安抚司遭药人突袭,死伤甚众!”

      “什么?”邵景珩大讶:“光天化日,他何敢公然向我挑衅?”

      “这些药人,若非是追逐我而来,”郭偕插言,忧虑的目光投向穆昀祈,“便是,陛下的行踪,已然暴露!”

      乍一静,众人面面相觑。

      “陛下……”沉寂中,似有人呢喃了声,即被随之而来的人声盖过。

      穆昀祈盯着郭偕:“汝何出此言?”

      “臣……”被问者直身,面色凝重:“实则两日前已抵兴州,但事出不测,行迹暴露,被贼人拿住,今晨才逃脱。贼首或猜到我会至经略安抚司避祸,遂破釜沉舟,派出药人欲将我与邵相公一网打尽!”眸光微动,“若是这般,实则还好,终究怕就怕,是贼首得知陛下已到兴州……”

      “遂这主谋,”邵景珩回过神来,目光冷峻,“与火烧越阳山别宫的主使确为一人,其之目的,便是弑君自立!”

      郭偕点头:“我此来,便是向陛下禀明此案内情,告知幕后主使!”

      “高士举?”邵景珩显存疑虑,“然他……”

      “他只是替人筹谋。”郭偕深邃的眸中,添了丝难尽的怅意,“真正的主使,实则是——”

      但他停顿的间隙,穆昀祈口中轻出两字。

      看郭偕缄口,邵景珩目光凝伫,许久,似断定已无变数,一时背身仰面,怅然叹息了声。

  • 作者有话要说:  那个,字数的问题,这本肯定不止10w了,我也不敢说究竟还剩多少(看过“神医”那篇的可能知道预估字数真不是我的强项……)。
    对不起,我以后绝对不在字数的问题上张口就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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