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少爷和他的海兔子男仆》舟榛

9、第九章 活着的画家（3）

　　和不同人的交流方式都是存在差异的。

　　因为每个个体本身都是不大相同的，相似点大概是没有人会讨厌褒奖，尤其是真心实意的时候。

　　不过，赞扬莱特先生明显有问题的画显然不是个好主意，尤其当那头雄性灵原鹿的眼神中住着一个女性的时候。

　　史蒂夫·莱特的每一幅动物画最吸引人的永远都是那双灵动的眼睛。分明是黑白的线条，却好像住着雀跃的生命，那是一种几乎脱离纸面的鲜活。被那一双双眼眸注视，似乎能听到他们柔和的叫声。

　　阿尔托利亚看着怯怯笑着的中年灰精灵，又瞥了一眼那幅全家福。或许，就是因为这幅雄性灵原鹿中住着一个年轻女性的灵魂。所以史蒂芬·莱特在作画的时候才会画上了第三只眼和那一对浅褐色的圆点。

　　史蒂夫一开始的目标应该是个男人，只是这女孩因为意外闯了进来，年纪轻轻、个性莽撞......和他们一样没有预约就冲入了蜘蛛网。

　　想到这里，阿尔托利亚不漏痕迹地开始打量周围可能残留的细微线索，不出他所料，对着楼梯方向的地毯的边缘鼓起了一块，因为颜色错觉的关系，要是不是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他假装跪坐回去，却顺便小心地掀开了地毯，那里他看到了一枚小巧精致的女性戒指。

　　她是一头年轻的小鹿，一个刚刚工作、兴致勃勃的记者。

　　她在没有预约的情况下，兴冲冲的来到了史蒂芬的家门口，他一开始并不想让她进门，或许因为他在等待过后没多久就会到来的男性客人，他的绘画素材，不然也不会匆忙地遗落下这枚被藏起来戒指。

　　但她请求了史蒂夫，并夸赞了他的高超画技，表示出了格外喜欢他的作品的一面。她没有撒谎，因为她的确是他的粉丝，被他转型后的每一幅画吸引，可惜囊中羞涩根本无钱购买下任何一副。

　　她是个新手，交流中透露了许多。她拥有一个年轻英俊的未婚夫，两人感情很好，已经订婚了，甜蜜幸福的模样很难掩饰。这引起了同样热爱家庭的史蒂夫的共鸣，他在她的身上可能看到了妻子莎娜的影子。

　　他的男性客人来了，她不能在这里久留，他想放过她。

　　可她耍了小聪明，将戒指藏在了地毯下面，为了一会有机会再回来。

　　记忆就到这里，很显然她没有取回她的戒指。

　　她变成了一幅画。

　　阿尔托利亚知道有很多方法可以将灵魂留存在画中，让画变得栩栩如生。可那样的话，他当初碰到《灵原鹿》的时候就不会得到它创作过程的记忆才对。他没有办法得到存在主观意识的事物的记忆，就算是混沌、残损的灵魂也是有着自我意志的。

　　但阿尔托利亚不明白的是，《灵原鹿》不是他第一幅动物画，记者自然也不是被杀的第一个人。那为什么他会在那个箱子上看到史蒂夫满身鲜血，但却惊慌失措的画面？

　　而这个房子也有很多问题。

　　悬赏说明上写了，史蒂夫半年前搬进了这个房子。

　　但半年前的他穷困潦倒，几乎不可能有这么一大笔钱买下这栋房屋，那是租的？

　　墙面刚刚刷过新的隔热涂料，而墙角那个有些塌陷的单人沙发，显然经常有一位体重基数很大的人躺在上面，这个人不是瘦弱的史蒂夫。墙上的投影仪是三年前的款式，上面落了一层灰尘，显然安装在那里很久了。那个投影仪不是史蒂夫过去的家庭条件可以享受的，更不太可能是半年前史蒂夫买来安装的二手货。

　　这是053区，治安不是最差但也没好到哪去。同样，这里虽然不是贫民窟，但地理位置也不是很理想。此地的房东不会为了一个穷画家租客特意新刷隔热涂料，并留下这些可以卖上点钱的家具、家电，因为那绝对是亏本生意。

　　房子不是租的，它有原主人，那大概是已经死了。

　　画家这半年几乎每个星期都有动物画作产出，那他杀死了多少人？

　　阿尔托利亚来之前简单的看了看史蒂夫的社会关系，他几乎没有什么朋友，个性软弱怯懦。唯一一次硬气是和自己的妻子莎娜私奔出逃，贫困潦倒的他们绝对不敢回到家乡找人资助，因为会被直接处死。

　　那转变的契机在哪呢？

　　如果不是背景资料上写了他有妻子儿女，阿尔托利亚甚至都觉得这些人是史蒂夫幻想出来的。不过，他微微抬头朝着楼梯上看去......他们真的还活着吗？

　　......

　　但现在最好是问些什么，然后离开这间房子。

　　“莱特先生，我们相信您的房子的确是出现了低级的噩梦现象，您不需要担心，我们已经向众神教会提交了初次评估的报告。”阿尔托利亚走到了楼梯口，站在了布莱克身边柔声说道。

　　史蒂夫愣了一下，惊喜的不似做伪，“太好了，我就，知道我没有感觉错，他们一直说我疯了，是我脑子有问题，才不是这样！”

　　“是谁说您疯了？真是太不负责了。”阿尔托利亚顺着他的话继续。

　　史蒂夫愣了一下，表情突然有点疑惑，“对啊，谁，谁说我疯了？”

　　“这货的确疯的不轻。”布莱克的声音隐秘地传入了阿尔托利亚的耳中，“厨房里正在切肉，你猜猜是什么品种？小少爷~”他的角度可以看到厨房里的情况，但阿尔托利亚不能。

　　史蒂夫的表现却让阿尔托利亚心安了许多，他微笑着道：“今天来的匆忙也没和您提前打招呼，真是不好意思。我们本身也是顺路过来评估一下，现在天色不早了，您家里也很忙，我们就先不打扰了。”

　　“这就走了吗？我，肉桂茶......”史蒂夫有些慌张地说着，侧头看厨房又瞅瞅面前的两人，“哦，肉桂茶糊了......”

　　阿尔托利亚闻着厨房传来的焦糊味，感到阵阵头晕。

　　“不如我们约一下时间，明天下午两点可以吗？”阿尔托利亚微笑着问。

　　史蒂夫点点头，又摇摇头，“啊，明天，明天不行，我有点事，还有东西没处理，嗯......不如后天，后天下午两点吧。”

　　“好的，那我们约好了那时候见。”阿尔托利亚点点头，伸手拽了一下布莱克的袖子，“那我们就先不打扰了，您可以继续忙家务了，莱特先生。”

　　“好的，谢谢，谢谢。”史蒂夫胡乱的点着头，热情殷切地送两人到了门口，“我后天等你们！一定要来啊！”

　　阿尔托利亚和布莱克踏出了房门，回头跟史蒂夫颔首道别，他们正准备离开的时候却听到史蒂夫压着嗓子喊道：“您可以叫我史蒂夫的，不要总是莱特先生，听着，很生疏......”他的声音越来越小。

　　“那后天见！史蒂夫！”布莱克挥手告别，就像是刚从老朋友家出来一样。

　　两人沉默地走出了一个街口之后，布莱克才再次开口，“我们现在去哪？其实不用那么担心的，他刚才根本没打算杀了我们，小少爷~您刚才头发都炸起来了。”

　　阿尔托利亚还是忍不住摸了摸自己顺滑的银发，“先去找个合适的地方......我也是后来才确定的。从史蒂夫先生的表现来看，还有这枚戒指，这是屋里我唯一可以证明其他人存在过的东西。”

　　接过戒指的布莱克捏着看了看，戒指内圈有处缩写——

　　“L&S。”布莱克想了想，“这是订婚戒指还是结婚的？”

　　“订婚，主人是一个名叫索尼娅（Sonia）的见习记者，86岁，女性beta，雪鹿族。”阿尔托利亚轻轻叹息，“她应该变成那幅《灵原鹿》了，那幅画的受害人本来应该是个男性，意外变成了她，所以那幅画会出现性别不明的状态。”

　　“也就是那个史蒂夫对着那个年轻的小记者画了.....不对，是所有的画家都精神不好吗？这又是个疯子。”布莱克插着兜忍不住抱怨道，“全都神神叨叨，时不时抽风。”

　　“艺术家的灵感一般比较高，可以捕捉到非常态的信息，也更容易被神明青睐。”阿尔托利亚顿了顿，随后又补充道：“但神赐的能力和智慧不是所有人都能全部接受，有时，他们是不可描述也不可名状的，尤其当接收者的思维维度较低的时候。”

　　布莱克竖起大拇指朝后戳了戳，“比如魔界种灰精灵？”

　　“也不全是。”阿尔托利亚轻轻摇头，“但很显然，史蒂夫本人是挣扎的。他珍惜家人、渴望亲近的感情和尊重，期盼善意。但他也的确存在心狠手辣，杀人不眨眼的行径，所以并不值得我同情。”

　　“我还以为小少爷你会画风一转，认为史蒂夫·莱特太可怜了，所以就不查他了呢。”布莱克笑眯眯地说道。

　　阿尔托利亚很平淡，“谁还没有点悲哀的故事？与狼共舞就该有被狼扑杀的觉悟。”

　　“非常深刻。”布莱克想了一下，随后笑眯眯地问：“那假如，小少爷你有个兄弟或者姐妹，他铁了心想杀了你，你会怎么办呢？”

　　“杀了他。”阿尔托利亚回答的很果断，“我从不做亏心事，自然错的是他。既然他坚持要我死，那该死的人就该是我们中的一个。”

　　“那是你血缘上的亲人哦。”

　　“跟我有血缘，但想要我死的人有很多。”阿尔托利亚猛地停住脚步看向布莱克，“在此之前，先把我耳朵里那东西弄出来，感觉非常奇怪。”

　　“我还以为小少爷你自己已经搞定了。”布莱克面露意外。

　　阿尔托利亚沉默了一下，没回答。

　　布莱克伸手正打算将那个小东西拽出来，便听到小少爷很小声的控诉。

　　“我讨厌触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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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我个人来说吧，不太会写推理悬疑和恐怖，然后.....
这文这仨元素都有，扶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