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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5、妇人 ...

  •   皇甫子谦细细查看了一下陶秋岚,确认她并未受伤才放心下来。冷冷的开口道:“都绑了给王培林送去!问问他,这就是他治下的永丰?”
      几个大汉闻言面面相觑,带着几分慌张。倒是那位妇人缓缓的走上前来,低声求和:“这位先生太太,都是我管教不严,冲撞了二位,我代他们向二位陪个礼,今日之事就这样算了吧。”说完微微回头对四人道:“还不给这位先生和太太道歉!”
      那四人倒像是没听到一般,只是满脸不甘的瞪着皇甫子谦。那名妇人提高了声音,“难不成真想跟着别人走一趟才算?”她似乎身体很是虚弱,说完这句话便不住的咳嗽起来。四个人也不知道是忌惮她的身体,还是忌惮她话里的意思,不情不愿的微微低了头鞠了个躬,却并未开口。
      陶秋岚这才注意到那名妇人身形瘦弱,脸色也不甚好看,那名年轻的姑娘一直帮她拍着后背顺气,可眼见着并没有什么效果,她仍是咳个不停,整个人的身子都佝偻着倚在那名姑娘身上。
      四个壮汉不情愿的鞠完躬,护在那名妇人两侧,做了个“请”的手势,竟是要让那名妇人现在离开的意思。
      那名姑娘终是看不过去,“没看到太太身体不舒服么!”
      其中一名壮汉并不以为意,“请夫人离开!”话语生硬,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口音的关系。
      这下连陶秋岚都看出蹊跷来了。这四个壮汉怎么看都不像是保护那名妇人的,倒像是看守她似的。陶秋岚见她极不舒服的样子,本想上前去查看,那几个壮汉却是牢牢的挡在他们之间,却又忌惮皇甫子谦的侍从,倒也不敢再逾矩一步,可身形神色全是戒备之意。
      对方举止粗暴,又差点伤了陶秋岚,依着皇甫子谦的性子,本是要狠狠惩戒一下的。可因为不想被这样的事情扰了今天的心情,又想着这里是佛门之地,况且那名妇人也已经代为道了歉,便也打算息事宁人,摆了摆手示意侍从们退下。
      四名壮汉两前两后,作势就要护着那名妇人离开。那妇人走了两步又咳了起来,半倚在年轻姑娘身上,苍白的脸上因为咳嗽而泛着不正常的红晕。年轻姑娘手忙脚乱的替她顺着气,好不容易稍稍好了一些,下一个瞬间却是惊呼出来,连声音都有些颤抖:“福晋……”
      陶秋岚也是惊呼一声,只见那名妇人手里握着一块丝帕,一片洁白之中赫然落着一滴鲜血,极为醒目。
      陶秋岚因为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那名妇人的病上,所以并未留意年轻姑娘情急之下脱口而出的称呼,皇甫子谦却是眉头一皱,复又仔细打量了一下那名虚弱不堪的妇人。
      那名姑娘此刻也意识到自己的称呼不妥,却也顾不上那么多,声音中带着哭腔:“我这就带您去请大夫……”
      陶秋岚见她本就骨瘦如柴,此刻因为久咳的缘故,不停的大口喘着粗气,喉头发出微微的咯痰声,仿佛下一瞬间就会倒下一般。她不由担心的出声询问:“我看她身体极为虚弱,不如先在这里稍稍休息片刻……”
      皇甫子谦见那四名壮汉满是戒心的样子,又对妇人的身份有了怀疑,不愿与他们再有其他的纠扯,轻轻的将陶秋岚向自己身边拉了拉,半带着宽慰道:“只是看着凶险,不是什么大毛病。”
      陶秋岚听他这样说,便也稍稍放心了一些,随着皇甫子谦站在过道一旁,四名壮汉拥着年轻姑娘和那名妇人,从他们身边过去。
      皇甫子谦见她面色蜡黄,形容枯槁,到底是医者之心,提醒道:“虽无大碍,却也耽误不得,赶紧去开些消炎抗菌的药,或许十天半个月的,便可痊愈。”
      年轻姑娘听到他的话,吃惊的停下脚步,满脸欣喜的看着皇甫子谦:“当真可以治好?”她本想再问,可又好像颇为顾忌身后的那几名壮汉,又不敢细细追问,也不舍得就这样离开。那几名壮汉面露不耐,正要催促,便听到一声“阿弥陀佛”,皇甫子谦转头去看,却是刚刚在殿里的那个和尚,身后还跟着几个小沙弥,正从廊下朝他们走过来。
      妇人看到那个僧人,倒像是颇为熟稔一般,勉强双手合十道了声“方丈”。那人也双手合十回了礼,“施主来的正好,法事已经准备妥当。”
      “有劳方丈了。”她见年轻姑娘欲开口劝阻,笑着轻轻拍了拍她的手,随着小沙弥向前院走去。
      那位方丈却还站在原地,对着皇甫子谦和陶秋岚道:“二位施主虔诚礼佛,贫僧准备了些清粥小菜,二位施主如不嫌弃,便请厢房歇息片刻吧。”
      皇甫子谦眯起眼睛看了一眼那名方丈,见他低垂双眼,神色如常,便挑了挑眉道:“多谢方丈招待。”
      几名侍从不敢再大意,随着皇甫子谦和陶秋岚一起也向前院走去。
      陶秋岚知道皇甫子谦这样安排必有他的道理,可心里仍是止不住的担忧。像是感觉到了她的不安一般,皇甫子谦拉着她的手用力的握了握,陶秋岚的心一下子便安定了。
      厢房里却还有其他人也在。皇甫子谦早已经料到,却故意回头望着那名方丈,像是在等着他的解释一般。
      那名方丈伸手示意皇甫子谦和陶秋岚进屋,一边道:“既是有缘人,想必施主不会介意吧。”
      皇甫子谦挑了挑眉,并不置可否。那名妇人已经弯腰福了福身,年轻姑娘急忙扶着她。陶秋岚细细打量了一下那名妇人,虽然仍显得虚弱,可许是因为不再咳嗽的缘故,与刚才相比,她仿佛淡定从容了许多,隐约还透出一丝的贵气来。
      那方丈掩了门便离开了。皇甫子谦牵着陶秋岚径自坐在厅里的八仙桌旁,给陶秋岚倒了杯水,又给自己添了一杯,仿佛真的只是来吃粥喝茶的。
      还是那名妇人忍不住了。她拍了拍年轻姑娘的手示意她放心,一个人来到八仙桌前,竟也坐了下来。
      陶秋岚看了一眼皇甫子谦,见他神色如常的望着自己,想着门外便是侍从,那妇人又虚弱至此,便也不再担心,只是见皇甫子谦端起茶杯要喝,仍是轻轻的拦了下来。
      皇甫子谦却只是望着她笑。那妇人轻轻咳了一声,开口道:“这位先生可以医我的病?”
      皇甫子谦见她终于开门见山了,便点了点头。“我刚说了,你的病并不算重。”
      那名妇人接着问道:“如果是比我重的呢?”
      “也不算难。”
      那名妇人神色一变,片刻之后又恢复如常。“先生可知我患的是什么病?”
      皇甫子谦听她的话,冷冷答道:“给你开药的人没告诉你,你这就是痨病么?”
      那妇人闻言便噗通跪了下去,神色之间却不像是初听病症的害怕,更像是得到了确认一般的释然,可她的言辞又颇为恳切:“求先生救救我家老爷!”
      陶秋岚以为她是为了自己,却没料到是为了她的先生,更没料到她会跪下,急忙去扶,那名姑娘却也跪了下去。
      皇甫子谦修长的手指轻轻地在白釉的茶碗边滑了两圈,忽然抬起眼向那名妇人看去。陶秋岚只顾着搀扶那名妇人,自然没有留意,更没有看到那名妇人在皇甫子谦的目光注视下略显慌乱的垂下了眼睑。
      皇甫子谦眼睛略略眯了眯,慢条斯理道:“我刚说了,这病并不难治。”
      那名妇人却极为坚定,“只有先生可治。”
      皇甫子谦站了起来,“明日我让人将药送到这里,你来取便可。用法和用量我也会详细写清楚,就算不能完全祛除,保全一条命总是可以的。”他略略弯下身子,伸手架在那名妇人的手臂下方,用力将她扶起,一边缓缓道:“可若是你家老爷有什么其他的病,那便恕我无能为力了。”
      那名妇人抬起头对上他的目光,皇甫子谦却没有再说一句话,甚至没有再多停留一刻,收回手,转而拉着陶秋岚便推门而出,只剩那名妇人怅然若失的坐在桌边。
      那名年轻姑娘因为得了药,欣喜不已,转头一看那名妇人却是一脸的绝望神色,以为她是担心皇甫子谦的医术,细细一想,心里也跟着打起鼓来。“福晋真的相信他能救得了王爷?看他的样子,与其说是大夫,倒不如说更像是个官家少爷。那般笃定,只怕也是唬人的……”
      “他说的没错,王爷的病并不难治。就算难治,可若我猜得没错,这世上恐怕也只有他敢这样拍着胸脯说可以治了……”
      年轻姑娘不解,“可那些蒙古大夫……”说了一半恍然大悟,“他们……”她越想越气,眼眶也跟着红了起来。她见妇人并没有表现出如她一般的吃惊和气愤,试探的问道:“难道福晋早就知道王爷的病么?”
      “我与王爷原本便有些猜测,如今不过是坐实罢了。”那名妇人笑的凄然,“知与不知,又有什么区别……”
      年轻姑娘又急又气:“他们怎可如此……”可后半句话却是怎么也说不出来,用力的抹了一把眼泪,宽慰道:“明日我寻个机会避开那些护卫,一定将药拿回来。福晋不要担心,等拿到了药,王爷一定会好起来的!”
      妇人神色松了松,微微点了点头。年轻姑娘仍是不解,“王爷的病既然不重,为何福晋又说只能那位先生可治呢?”
      “我信他的医术并非只是夸夸而谈,而他一副官家做派,随行的人又那样身手了得。更重要的是,敢在永丰直呼王培林的名字的,江北除了他,恐怕也不会有其他人了……”
      年轻姑娘满是不可置信,“他是……”
      妇人微微点了点头,“我也只是猜测。” 妇人想起皇甫子谦望向她时那仿佛洞悉一切的眼神,心里不知为何抖了一抖。“罢了,今日也算是意外之喜。任他是谁,只要能治得了王爷的病,便是佛祖慈悲,祖先庇佑了。其他的,日后再做打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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