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秋家国》笑忘书1

94、永丰

　　皇甫家的别院在永丰。这里是夏天避暑的好地方，冬天又有温泉水，所以前朝的很多达官贵人都在永丰置办了产业。只不过世事变迁，如今多数的园子也早已经物是人非，不再是当初的主人了。
　　这其中尤以皇甫家的别院规模最大。其实永丰规模最大的是前朝皇家的园子，只可惜前朝灭亡的时候毁于战火，只剩下残砖断瓦，一片废墟。皇甫家的园子是当时摄政王的，所以无论是规模，还是地理位置，都属上乘，整个永丰也再难找出第二个来。
　　陶秋岚却没心思留心这些。一大队人马到达永丰的时候已经是黄昏了。车子呼啸着直接开进了院子里，随行的人少说也有百来十个，还不算永丰特别增加的护卫，所以连带着旁边的好几座院子也征了下来。好在永丰当地得了消息便开始安排，所以一切倒也有条不紊，他们到了没多久，晚饭便已经准备妥当，连菜式都是皇甫子谦和陶秋岚一向偏爱的。
　　许是一路疲累的原因，又或是因着永丰别院的幽静，二人破天荒的睡了个懒觉，就连皇甫子谦也难得的放弃了每天的晨练，日上三竿了才睁开眼。
　　映入眼帘的便是陶秋岚的笑脸，也正望着他。她见被自己逮了个正着，急忙垂下眼睑便要起床。
　　皇甫子谦却是不肯，他将陶秋岚重又紧紧的拉回自己的怀里，声音带着一点点的喑哑，眼里全是笑意。“看着我干什么？”
　　陶秋岚脸红着去推他，触到他坚实的胸膛，羞意更甚，却偏偏不想让他看出自己的窘迫，狡黠的迎上他的目光，“看堂堂少帅要这样赖床到什么时候！”
　　皇甫子谦笑意更浓，“那就要看少夫人陪我到什么时候了。”说完便吻了上去，满室晨光，旖旎无限。
　　别院的管家姓陈，年龄大约五十多岁，如果不是那只空落落的袖管，他与旁的老人并无任何不同。皇甫子谦说他原是跟着皇甫晟彦的，受伤之后便留在了别院里打点一切，言谈之间颇为熟稔，倒不像是普通的主仆。
　　别院里的佣人不像大宅里那么多，陶秋岚也不愿让人伺候，所以便遣了人忙别的事情。加上他们二人起得晚，陶秋岚想着只怕那早餐都不知道麻烦厨房热了多少次了，心里更觉得过意不去，吃完了早餐，便自己收拾了碗筷，端到厨房了洗了起来。
　　她听到身后皇甫子谦的脚步声，想起他上次帮她洗碗时的情形，一边笑着，手上的动作不停，一边道：“我很快就好……”
　　还没说完，身后的人已经紧紧的贴上来。他的手环着她的腰，坚实有力的臂膀却偏偏如绕指柔。他的头靠在她的肩上，温热的呼吸喷在她的耳边和脸颊，带的她的身子一阵酥麻。
　　“岚岚……”他的胸膛抵着她的背，陶秋岚能清楚的感受到他的心跳声，仿佛穿透了他薄薄的衬衫和她丝质的旗袍，与她的心跳声合二为一。他的胸膛结实而宽广，可声音偏偏那样温柔，陶秋岚只觉得手里的碟子怎么也抓不住，只能更紧的攥着，生怕它滑了出去。她不敢挣扎，低着声音道：“小心让人看见……”
　　皇甫子谦只觉得这样的日子便如梦境一般不真实。清晨的微光中望着她的笑颜醒来，两个人并排洗漱，惬意的吃完早餐，没有繁俗的公务等着自己，没有那么多利益纠缠和权衡得失。他拥有的，正是他盼望的。
　　他满足的蹭了蹭她的脸，像是一个撒娇的孩子般，“我就抱一会儿。”
　　陶秋岚心里泛起一阵阵的甜，任由他抱着，合着哗哗的水声，柔声问道：“今日没有什么公务么？”
　　皇甫子谦轻轻的摇了摇头，“今日就我们俩，谁都不能来打扰！”过了好一会儿，他又低声道：“一会儿我们出去。”
　　他虽吩咐了说随便走走，不用人跟着，可陈叔哪里敢大意，待到两个人收拾妥当要出门的时候，门口随从的士兵早已经整装待发，卡车一辆接着一辆，竟是一眼都望不到头的。
　　陶秋岚见他脸色沉了沉，转头便去看蒋弘文。蒋弘文被他一瞪，还没等他开口说话，已经低下了目光，凭着仅剩的一点勇气开口道：“少帅，还是小心些好。”说完便转头去看陈叔。
　　“陈叔，我不过就去山上走走。”语气中虽有不满，更多的是无奈。
　　陶秋岚知道他这是为了自己，便笑着道：“都等着呢，咱们出发吧。”
　　皇甫子谦还想再坚持，陶秋岚又低声道：“你的安全才是最重要的。”
　　陈叔见她开了口，便不再说话，眼中浮现出一丝笑意。
　　皇甫子谦佯怒的瞪了陶秋岚一眼，可眼里的宠溺意味却是藏也藏不住的。他转头对着陈叔吩咐道：“我刚说的事情便有劳陈叔了。”
　　陈叔恭敬的低了低头，“少帅放心吧。”
　　山上虽然凉快一些，可到底也是入了夏，走了没一会儿，陶秋岚的脸上便出了丝丝薄汗。皇甫子谦本就怕热，这会子衬衣的后背已经被汗水打湿了。再看那些士兵，虽然他们一个个神色如常，可陶秋岚也知道，那不过是因为江北一向治军甚严的缘故。军装本就比常服要厚重一些，他们又都背着武器，只怕内里的衣服也早就湿透了。
　　陶秋岚最不喜欢这样兴师动众的场面，可又不愿意皇甫子谦因为顾忌自己而轻车简从，所以一向甚少外出。此刻实在是贪恋这样难得的闲暇时光，不忍拂了皇甫子谦的意，眼见不远山腰处有一座寺庙，便问道：“不如我们去庙里看看？”
　　皇甫子谦知道她是想要找个可以让士兵休息的地方，便也不点破她，安排了着军装的士兵在庙外百来十步的地方休息，只带了几个穿便服的人，与他和陶秋岚一起进到了庙里。
　　寺庙名叫广源寺，原是前朝的皇家寺庙，所以修建的颇为气派。只是如今前朝覆灭，连带着寺庙也清冷了许多。只有那红砖高墙、金字牌匾，还在无声的诉说着它的过去，以及它所代表的前朝曾经的辉煌。
　　这倒正合了陶秋岚的意。她本就喜欢清静，这样人少的环境对皇甫子谦的安全也好，她用力的吸了一口檀香的气味，连带着心情也轻松了起来。
　　正殿里只有一个和尚在往佛前供着的灯里添着酥油，见人进来便双手合十道了声“阿弥陀佛”，皇甫子谦和陶秋岚也双手合十回了礼，那和尚添完香油便走到一旁诵起经来。二人请了香，在大殿前的垫子上跪了下去，双双叩了三个头。待陶秋岚许完愿睁开眼，只见皇甫子谦也正转过头来看着她，两个人仿佛心有灵犀一般。
　　二人出了殿，陶秋岚见寺院的围墙上每隔几米便有一座大理石的立碑嵌在墙其中，石头上面刻的全是佛经，细细一看，竟都是历代皇帝或名家的墨宝，顿觉爱不释手。皇甫子谦见她痴迷的样子，笑了笑，挽着她的手也一字一句的细细看了起来。
　　二人看的入神，却没注意已经到了转角，正要站直了身子去看下一个，只听到一声“哎呀”，急忙抬头去看，只见一个二十出头的姑娘搀扶着一个四五十岁上下的妇人，也正从转角另一头走过来，双方谁也不曾注意谁，竟是差点装了个满怀。
　　陶秋岚满脸歉意，正要上前去查看，只见那名妇人身后窜出两个彪形大汉，却是不由分说，上前就要去推陶秋岚的胳膊。
　　皇甫子谦和陶秋岚二人原本见寺庙里没什么人，又不想被扰了看字的悠闲，所以并未让侍从贴身跟着。陶秋岚眼见那两个壮汉的手已经伸到了她的面前，登时愣在了原地。下一个瞬间，她已经被人用力一拉后退了几步，只看见皇甫子谦一脚将一个壮汉踢翻在地，另一拳已经挥在了另一名壮汉的脸上。
　　那两名壮汉原本以为只有陶秋岚一个人，所以并未有什么防备，又见皇甫子谦一副文质彬彬的样子，心里自然不甘，爬起来就往前冲，动作大到将那名妇人撞了个趔趄都顾不上。
　　便衣的随从都是训练有素的，本就在附近一直随时戒备着，此刻早已经围了上来。那边见有人来帮忙，又窜出来两个壮汉，竟与刚刚那两个都是一样的身形，个个看着都有两百斤的样子。
　　双方互成攻守之势，僵持在长廊的转角处，暗暗试探着对方的实力，谁也不敢轻举妄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