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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7、家宴 ...

  •   晚饭只有陶家几个人,却是极为丰盛的。许是因为舟车劳顿的缘故,皇甫子谦吃的并不多,陶世卿喜欢喝酒,他也陪着,一来二往,二人便都多喝了几杯。皇甫子谦虽然神色如常,可陶秋岚见他好几次按住自己的腹部,担心他的身体,忍不住出言劝道:“父亲,您也少喝点吧。”
      陶世卿看了看陶秋岚,又看了看皇甫子谦,心里一方面感叹女儿向着外人,一方面又觉得女儿是在看别人的脸色过日子,心里也不是滋味。可他本就是个木纳懦弱的性子,皇甫子谦又是那样一副气势迫人的样子,只能讪讪的放下酒杯,一场家宴这才结束。潘蕙梅见皇甫子谦要离开,急忙上前两步,半带讨好道:“我已经命人将西厢房收拾出来了,姑爷早些去歇息吧。”
      皇甫子谦却是淡淡的,“让二夫人费心了。”
      话音刚落,潘蕙梅的笑意便凝在了脸上,甚是难看。她这一声“姑爷”,显然是以陶家主母的身份自居了,可皇甫子谦却只称她为二夫人,怎能让她心里痛快呢?
      可她很快便又重新堆出笑意,“都是自家人,”说完将一旁的潘蕙芬推了出来,“蕙芬,你带皇甫少帅过去。”
      那潘蕙芬满脸羞意,皇甫子谦却仿若未见,转头看向陶秋岚,似是在征询她的意见。陶秋岚又岂会不知道潘蕙梅的主意,往事浮上心头,也冷冷道:“还是住我原来的地方吧。换个地方,我怕不习惯!”
      潘蕙梅见她这样三言两语便拂了自己的意,也不再强装笑意,声音也冷淡了许多:“皇甫少帅哪能住到那里,还是……”
      皇甫子谦扬声打断了她,冲着门口的蒋弘文道:“将东西都放到少夫人原来的房间!”又冲着陶世卿微微一点头,这才拉着陶秋岚向外走去。
      潘蕙梅见他们二人离开,脸色彻底耷拉了下来,又见陶世卿望着门外满是担忧的神情,心里更加不忿,冷哼一声:“真是好心当成驴肝肺!我这忙前忙后的为了谁,还不是为了你的宝贝女儿?这下倒好,一个两个的都给我甩脸子!那小破屋,愿意住便住去,也不怕晦气!”
      “你给我住口!”陶世卿爆喝一声。潘蕙梅和潘蕙芬从没见他这样生气的样子,俱是一惊,再也不敢开口。陶世卿指着潘蕙梅,气呼呼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是什么主意!要是别人我也不管你,可那是谁?那是秋岚的男人,我劝你早死了那份心!”
      潘蕙芬到底是姑娘家,被人这样明白的说出心思,又羞又慌,急忙拉着潘蕙梅就想走。可潘蕙梅哪里受过这样的气,尖着嗓子道:“我打的什么主意?你倒说说我打的是什么主意!”潘蕙芬拉了拉她,她反倒一把将潘蕙芬拂开,不依不饶道:“你如今发达了,堂堂江北的少帅管你叫岳父!哼!想要攀龙附凤,便让自己的女儿争点气!谁都看得出来,人家对你那宝贝女儿,可是冷淡的很呢!”
      陶世卿被潘蕙梅这样一顿抢白,气的胡子都在发抖,指着潘蕙梅“你”了两声,只留下一句“不可理喻”,便拂手离开,可心里到底还是在意潘蕙梅的话,在院子里徘徊了好久,最终还是来到了后院。
      刚一进后院的小门,便看到了坐在廊下的陶秋岚,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而小屋里亮着灯,远远只看见皇甫子谦和蒋弘文在谈着什么。陶世卿的心里更加担忧,他默默坐到陶秋岚的身边,陶秋岚这才从沉思中回过神来,低低唤了一声“父亲”。
      只有两个人了,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陶世卿拿出烟袋,啪嗒啪嗒猛抽了两口,才开口道:“岚儿,刚才人多,我也不方便问,他待你……好不好?”
      陶秋岚向屋里望去,昏黄的灯光下,皇甫子谦神色淡漠,只见蒋弘文说着什么,他却只是听着,眼睛却是望着她的方向。陶秋岚知道那是自己的错觉。院子里没有一丝的亮光,自己离他又远,她知道他是看不到自己的,可她就是觉得他的目光一直在盯着她。这样的目光,是她与他在面对面时,从来不曾出现的。
      “嗯,很好。”陶秋岚对着父亲笑了笑,答道。他待她是很好的,他陪着自己回了家,他抛下一切仇恨叫了一声“岳父”,他明里暗里的在潘蕙梅面前维护自己,他明明知道一切,却还是愿意在陶致远面前紧紧的牵着自己的手,给予她无尽的力量。
      可他对她又是那样冷漠,他不再像在江北时那样,亲昵的拉着她,望着她明朗的笑,在只有两个人的时候,他甚至回避与自己的任何接触,连一个眼神都不愿多做停留。便如刚刚一样,他只顾着和蒋弘文说话,仿佛她不存在一般,连蒋弘文似乎都察觉出了异样,满脸的尴尬神色。她借故出来,他也只是淡淡的“嗯”了一声,陶秋岚甚至不知道,他那一声,到底是在答自己,还是在答蒋弘文。
      陶世卿看着陶秋岚故作坚强的微笑,想起她出嫁时悲怆凄然的神情,鼻子一酸,“都怪父亲没用,让你嫁到那么远的地方,受了委屈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陶秋岚眼眶也红了起来,她仍然强装笑意,安慰父亲道:“我哪有受什么委屈,他待我很好,家里其他人也待我很好,父亲不用担心……”
      “他可是因为你陶家人的身份而有所背忌?”陶世卿又抽了一口烟,试探的问道。
      陶秋岚也知道,自己这样一个人坐在外面,任谁都会那样想的。她摇了摇头,“我想去厨房烧点热水,所以才出来的。”想了想,又说道“他们说的那些我也听不懂。”
      陶世卿知道她是在宽慰自己,也就势岔开话题。“春桃呢?怎么没见她和你一起回来?也没个人跟着伺候,还要你自己去烧水?”
      春桃为何没来,她心里多多少少是猜到一点原因的,可又不想让父亲担心,便解释道:“春桃临来的时候生病了,我便没让她跟着。这院子小,住不下那些人。更何况他们哪里有我熟,进进出出的反倒不清静。”
      陶世卿心疼她,见蒋弘文往外走,便推了推陶秋岚。“你快进去吧。水我让人烧好了给你们送过来!”走了两步又回过头来,吩咐道:“屋子梅姨已经让人打扫过了,你们早点休息吧。”他多少也知道陶秋岚当初对陶致远的心思,并没有将这是陶致远特意吩咐的事情告诉她,又害怕陶秋岚介意刚刚潘蕙梅和潘蕙芬的事情,便撒了个谎。
      陶秋岚心里知道这不会是潘蕙梅的安排,可也没有想到是陶致远,只当是父亲的缓和托词,便也没说什么。可屋子里的皇甫子谦却是一下子便猜到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他本在听蒋弘文汇报随行人员的安排情况,见这屋子干净整洁,并不像是一年没人住的样子,以为是蒋弘文趁着晚饭时间安排人打扫的,不过随口说了一句辛苦,蒋弘文不敢贪功,只好实话实说,说他们进来前屋子便已经打扫干净了。说完便见皇甫子谦神色怔忡,只是望着院子里发呆,他顺着他的目光望去,院子里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分明。他见皇甫子谦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便知趣的退了出来。
      刚走几步便见陶秋岚从黑暗中走了过来,他站定叫了声“少夫人”,陶秋岚也停了下来,微微笑着道:“蒋副官辛苦了。”
      蒋弘文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只是在听到陶秋岚这句话时忍不住回头向屋里的皇甫子谦望去。刚刚他也跟自己说辛苦,可他的话从来都是威严强势的,即使是这样客气的一句话,也让人忍不住的想要立正敬礼。可陶秋岚的话却是温暖沉静的,便如这春日的夜晚,让人心旷神怡,舒服到想要深吸一口气。
      比皇甫子谦的话更让人有压迫感的是他的眼神。蒋弘文只匆匆一瞥,便觉得自己满腹心思都被他看了个通透,急忙敬了个礼,倒有点像逃跑一般的匆匆离开。陶秋岚见他这样略带慌乱的样子,忍不住向皇甫子谦望去,却清楚的看到他在和自己目光对上的那一刹那,转了头起身向里屋走去。
      他的冷漠像是一道无形的墙,让陶秋岚再也没有勇气向前迈出一步,她拼命抑制住自己想要夺眶而出的眼泪,愣愣的站了好一会儿,转身又向前院走去。
      再回来的时候,热水已经送过来了,里屋门房紧闭,热水就放在外间的厅里,袅袅热气仿佛是这间屋子里唯一的温度。
      陶秋岚推开里屋的房门,只见皇甫子谦合衣躺在床上,倒像是已经睡着的样子。陶秋岚将托盘放在床边的小桌上,又蹑手蹑脚的用脸盆从外间的木桶里舀了水,这才又回到里屋,坐在床沿上。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酒气,皇甫子谦一只手搭在额头上,一只脚还耷拉在床外,看样子睡的并不舒服。陶秋岚轻轻的替他脱去穿着的长靴,将那只耷拉着的腿放回床上,又将他搭在额头上的手放下,却见他眉头紧锁,屋里灯光昏暗,更衬得他脸色暗沉,仿佛累极了的样子。
      她小心翼翼的替他将外套和衬衣的扣子解开了两颗,又拉过被子盖在他的身上,这才俯身将毛巾打湿,再待起身想要替他擦脸的时候,却正好对上他一双幽深的眼睛,清明冷冽,直直的望着她,哪里有半点的醉意。
      这样久违的目光让陶秋岚突然便慌了起来,只觉得自己一切的心思都无所遁形般被他瞧了个通透。她不敢再看他,目光瞥到桌上的那碗还冒着热气的白粥,半带掩饰的低声道:“我看你没吃什么东西,先喝点粥吧。”
      她本也不期望皇甫子谦会回答她,起身便要去端那碗粥,却只觉得手腕一紧,下一个瞬间便跌入一个坚实的怀抱。他的目光正对上她的,仿佛是在渴求什么,又仿佛是在确认什么。
      陶秋岚还没来得及细细分辨,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她已经被他压在了身下,唇上传来她所熟悉的温热,可那份急切和隐隐的酒气,却又那样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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