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秋家国》笑忘书1

135、变故

　　汽车穿城而过，突然斜刺里冲出一个人来，司机刹车不及，一下子便将那人撞倒在地。
　　有了前次骚乱的教训，雅南不敢大意，机警的打量着周围的环境，也不让司机擅自开门下车。许是因为最近局势不稳，街上的人并不多，偶有几个，也只是远远的围观，并不上前靠近。
　　被撞的那人很快便站了起来，是个打扮颇为时髦的女人，看上去并无大碍。雅南正要让司机继续开车，却见陶秋岚神色一变，像是认识那个人一样。雅南还没来得及阻止，陶秋岚已经挣开她推门下了车。
　　雅南也急忙跟着下了车。只见那个女人一把便将陶秋岚拉住，神情颇为慌张，喃喃的唤了声“大小姐”，便哭了出来。
　　雅南想要上前将那女人与陶秋岚分开，谁知那女人反而抓得更牢，像是生怕陶秋岚走了一般，一边哭，一边往陶秋岚身后去躲。
　　雅南听陶秋岚问了她一句，“你怎么在这里？”显然是认识她。
　　那女人却不回答，只是眼神怯怯的望着雅南，像是对她颇为忌讳的样子。她的目光让雅南很不舒服，脸色自然也更加难看，正想要上前询问，陶秋岚已经先一步开了口，“雅南，你先上车！”见雅南不动，又道：“我认识她，你放心！”
　　雅南不敢违抗她的命令，却也不放心上车，便稍稍退到了车门的位置，眼睛却是一直望着车头处的陶秋岚和那个女人。
　　她不知道那个女人说了什么，可也不过两三句话的功夫，只见陶秋岚身体晃了一下，她预感不好急忙上前，陶秋岚已经软绵绵的倒了下去，再也没有任何的知觉。
　　那个女人见陶秋岚倒地，转身便逃。随行的几个侍从要去追，被雅南喝了回来，生怕中了调虎离山之计，让陶秋岚陷入更大的危险。她和几个侍从合力将陶秋岚抬上车，遣了一个人去找秦正海报信，其余的驾着汽车，风驰电掣的驶回了皇甫府里。
　　虽说并未受伤，可这件事情怎么看着都不寻常。得了消息的秦正海不敢大意，命令城防司令部全城戒严，挨家挨户的搜查一个年约四十多岁的女人，又给皇甫子谦挂了电话，将陶秋岚晕倒的事情告诉了他，皇甫子谦问再多，他却是一个字也答不上来。
　　他本想安慰几句，可那头的皇甫子谦已经撂下了电话，只听到一声咣当的声音，像是椅子被带倒了，然后便是他越来越远的喝声，“汉生！准备专机！”
　　皇甫子谦这次去前线，常规巡检是一方面，更重要的目的只有秦正海才知道。偏偏在这个时候陶秋岚不明不白的晕了过去。他听着电话里皇甫子谦慌乱的声音，不知道为何，心里越发不安起来。
　　他只盼着陶秋岚能安然无恙，否则……
　　他给陈海文打了电话，又与城防司令部的张师长交代了一番，这才去了皇甫府里。陈海文和护士已经到了，府里忙作一团，侍卫也是里三层外三层的将府里围了个水泄不通，就连空气中都弥漫着让人窒息的紧张。
　　等到皇甫子谦风尘仆仆的赶回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大黑了。医生护士听到他的脚步声，纷纷退到两旁，皇甫子谦推门进来，一眼便看到硕大的床上躺着的那个瘦小的身影，还有她和床单一样雪白的脸。
　　皇甫子谦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身体都有些微微的晃。
　　他略带着些踉跄的快步走了过去，低低的伏在床侧，轻轻的唤了声“秋岚”。可陶秋岚就像是睡着了，不，比睡着了更安静，甚至连呼吸都几不可闻，让皇甫子谦心里一阵一阵的发慌。他又唤了一声“秋岚”，可屋子里一片死寂，更显出他的声音，颤抖而无力。
　　皇甫子谦一路上担惊受怕，却宁愿一切都是自己吓自己罢了。他抬头从众人脸上一一扫过，“怎么回事？她怎么了？”他看着那些护士慌乱的低下头，看着陈海文面色凝重欲言又止，握着陶秋岚的手也是一僵。
　　他怒吼一声，“到底出了什么事？跟着她的人呢？”
　　秦正海使了个眼色，护士们忙不迭的全都退了下去。秦正海见人都走了，这才道：“城防司令部抓了些可疑的人，跟着夫人的那几个认人去了……”
　　皇甫子谦气不打一处来，“一群饭桶！抓不到人，他们也别想活！”他顾念着陶秋岚，强压下怒气转头一看，目光正好对上陶秋岚的，不由欣喜万分，也顾不上再追究，只是关怀的唤了句：“岚岚！”
　　陶秋岚仍是动也不动的躺着，脸上没有半点的血色，如果不是眼睛睁着，跟刚才没醒的样子几乎没有什么不同。
　　她的眼睛虽然睁着，可目光只是直直的望着上方的天花板，眼神空洞，没有半点的神采。
　　她这个样子让皇甫子谦更加惶然。他凑近了一些，低低的唤了声“秋岚”，可陶秋岚就像是根本没有听到一样，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皇甫子谦又急急的唤了声“岚岚”，见她仍是毫无反应的样子，语气又急又乱，“岚岚，你看看我，我是昊龄……”
　　陶秋岚像是此时才听到了一样，目光幽幽的转了过来，可仍是空洞而失神的，过了好久，仿佛才认出面前的人一般，嘴唇动了动，却没说出一个字来。
　　皇甫子谦面上浮出喜色，一边更上前一步，一边喃喃道：“醒了就好了，醒了就好了……”
　　还没说完，便被陶秋岚猛的推开。他还没反应过来，便见陶秋岚半伏在床边，不停的干呕了起来。皇甫子谦不知所措，一边拍着她的背，一边只是不停的唤她的名字。
　　陶秋岚只是呕个不停，像是要把五脏六腑都呕出来一样。她虚弱无力，只是下意识的去推皇甫子谦，一边喃喃：“走开，血……走开……”
　　皇甫子谦见陶秋岚一张脸憋的通红，整个人也软绵绵的趴在床边，像是一块撕破的白布。他听的不甚明白，也无暇去追究她的话，只是又急又心疼的轻轻拍着陶秋岚的背，一边唤她的名字。
　　陶秋岚只是更用力的推他，一边断断续续道：“血……血……”
　　皇甫子谦见陶秋岚没有丝毫的好转，焦急的回头问陈海文：“你快看看，她哪里有血？”
　　陈海文也是一头雾水，“夫人回来的时候已经详细检查过了，并无外伤……”他的目光落在皇甫子谦身上，“夫人是不是在说先生身上的血迹？”
　　皇甫子谦回来前刚去过医院，沾上了血迹也是有可能的。大衣又是深灰色的，所以并未察觉，再加上一路上心急如焚，哪里顾得上换身衣服。听了陈海文的话，他急忙将大衣脱了，只穿着一件薄薄的衬衫，一边安抚道：“岚岚，没有血，你别怕，我是昊龄……”
　　他的话、他的动作让陶秋岚像是触电一般的瑟缩了一下，一边不断的向后去退，望着皇甫子谦的目光里满是惶恐，直退到了墙边，又将整个人都蜷缩了起来，像是一只受了惊吓的兔子。
　　皇甫子谦又乱又慌，他想要上前去拉她，还没靠近，陶秋岚已经尖叫了起来，一边挥舞着双手，不断的喊：“你走开！走开！”整个人像是疯了一样。
　　皇甫子谦不敢再动，“好，我不过去……秋岚，你看看我，我是昊龄……”
　　陶秋岚第二次将目光对准他的脸，像是认出了他一样，眼神中有他熟悉的柔弱，也有他陌生的抗拒，还有从刚才到现在从来没有消失过的惊恐和悲恸。她的神情只清明了那么一瞬，很快便又归于迷散，眼睛一闭，整个人像是泄了气一般，再次晕了过去。
　　她从来没有这般情绪失常过，像是经历了极大的打击一样，惊恐异常。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书房里的皇甫子谦狠狠的锤了一下桌子，“去把跟着的人找来！全都找来！”
　　雅南垂手站着，心里知道重罚在所难免。她并不怕罚，只是有些懊悔，如果当时能够更坚持一点，不让陶秋岚下车，是不是就不会发生后来的事情？
　　她将事情原原本本的都告诉了皇甫子谦，任何一个细节都不放过。从陶秋岚的举动看来，她对那人是极为熟悉的，而且知道没有危险。事情发生的实在太过突然，又极为蹊跷，雅南实在想不明白，到底那人说了句什么，会让陶秋岚受到这么大的刺激。
　　“那人多大年纪？有没有什么特征？”
　　雅南经过了严格的训练，对于人的相貌特征尤为敏感，“不过四十多岁的年纪，可打扮的有些妖艳，眼睛不大，眉毛细挑，颧骨有些高……”她努力的回想着，“声音很是尖细。”
　　她突然眼睛一亮，“她称呼夫人是大小姐！”
　　皇甫子谦与秦正海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的脱口而出，“潘蕙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