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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   妇人早已看软了双脚,自家男人又外出收货去了,她只得强迫自己扶着门站起来,三两步奔去将小儿揽入怀中。

      待确保小儿毫发无损,这才牵着他生嫩的肉手,含泪奔到“二当家”的面前柔柔跪下。

      “恩公!恩公!多谢恩公救命之恩!”

      女子侧身避过她跪拜,弯腰捡起帽子,随口道:“不必。”

      妇人却边擦泪边打开了话匣子,“阿和是我奶大的孩子,他父亲乃是城中李财主的儿子,只是夫人不幸病逝,这才由我代为照看……阿和若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们夫妻豁出命也赔不起。”

      女子听完,点了点头,蹦出一个字:“嗯。”

      前者激动不已,后者却是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的闷葫芦,场面实在不太合适,李元只好上前一步,主动和那妇人攀谈起来。

      而叫赖三惊艳的遥疆美人走到二当家的身边,终于开了尊口:“阿青?”

      “没事。”后者嘴上慢慢吞吞回道,眼睛却不看她。

      鹤青看的,只路对面一道颀长的霜色身影。

      方才那番情形,是静衬着动,除却自己,人群中唯一动作的那人便突出了。

      旁人瞧得不清楚,她却是在毫厘之间看得分明,那身着霜色衣袍的男子在她动手的瞬间同时发力,亦是想要救人。

      走江湖的遇见江湖人,不是什么稀奇事。

      稀奇的,是那人的长相。

      发梢风流,长眉深目,薄唇,端得一副狼子野心相。

      但偏偏却又是姑娘家最好的那一口,薄情,还勾人。

      “二当家的,二当家的?”

      李元伸出五指在她眼前晃了两晃,拉得她回了神,“怎么?”

      却原来,小儿的爹,妇人口中的“财主”闻讯赶来了。

      “这位是大荒城的李家商号的东家,李鱼福。”

      鹤青想了想,点头,“久仰。”

      李鱼福是个商人,也是个善人,他长得颇为和气,本是未语三分笑的性子,此刻敛容正声,双手合握朝她一拜,“李某在此深谢恩公,救我儿一命!”

      说罢,他拉过小儿,“存泽,还不谢过恩公。”

      原来存泽才是他的大名,鹤青低头看着小娃圆乎乎的脑袋,问他的小名,“是阿鹤,还是阿和?”

      娃娃仰着脸,话说得糯乎乎,“和气的和。”

      鹤青也不善与小儿打交道,干巴巴夸了一句:“好名字。”

      救命之恩不可不报,几句场面话后,李鱼福得知他们是为了盘缠在此摆摊,当下便阔绰出手,花下一千两买了鹤青打来的狼皮。

      他笑眯眯道:“几位恩公若是不嫌弃,还可到李某家中小住几日。”

      李元摇头,“不了,我们几人已经在大荒耽搁了多日,多谢李老板好意。”

      李鱼福也不强求,当即又吩咐人送来一辆上好的马车,鹤青一行回乡所面临的窘境也顷刻间烟消云散。

      同行三人已先后上车,鹤青却依旧怔愣着,那双眼儿过于黑沉,反倒显得她双眼无神。

      驾车的男人见怪不怪,正想打断她思绪,女子忽道:“元元、翠红、醉白,你们先回吧,我不走了。”

      车帘子被人从里头一捞,翠红倏地探出身子,细细的眉微抬,“为何?”

      鹤青摩挲着腰间的刀柄,半晌,“不走便是不走”

      说罢,她将帽子一扣,追着那道渐行渐远的霜色身影,豪不留恋往路对面跑去,留的其余人一头雾水。

      翠红不由低骂一声,单手一撑便利落地跳下马车,以半分不逊色地速度追了上去。

      李元见状,不由傻愣愣看着醉白,后者也不是十八九的年纪,拧着一双浓眉,十分不情愿地甩鞭子打马,慢悠悠跟在了后头。

      =

      男人悠哉悠哉,不菲的外袍下摆搭着脚上黑履,拐了三道十八弯,终于在一雅静的巷口停下。

      那巷口第一座府邸极为阔气,朱红的大门紧闭,门环咬着瑞兽,寻常百姓埋头误入,怕也是生怕踩脏了那干净的大门口,要急忙退出。

      巧了,男人几步刚上台阶,府宅大门从内被拉开。

      门房是个双十左右的青年,一身素色下人服,见他站在门口,愣也不愣,仿佛专门等在那儿似的,欠身道:“老爷,您回来了。”

      鹤青立在巷口拐角暗处,见那朱红大门傲然合上,抬眼瞧了瞧墙头小瓦,正要飞身而上,被翠红一把扯住腰带,给拽了回来。

      “你这是做什么?魔怔了?”

      鹤青摇头,说出的话却不像是那么回事,“阿红,我和你说过,我从前总爱做同一个梦。”

      翠红当然记得,“所以?”

      女子抿唇,将从不曾宣之于口的梦境内容讲与她听,“我总梦见一个身着夜行衣的刺客,握着匕首站在一间卧房里,他要杀的是个至多双十年纪的男人。”

      “你……”翠红被带的转移了注意力,问道,“那刺客成功了吗?”

      “梦未做完,尚且不知。”

      翠红顿了顿,反应过来:“那这和你现在做的这些有什么关系?”

      “我还梦见,他跪在我面前……”鹤青看着脚尖,轻道:“我所梦见的,就是刚才那人。”

      简直天方夜谭,翠红正想说教,却见后者发力挣脱她的手,一个鹞子翻身上了墙头,瞧见内院景象。

      高墙小瓦划分了数个院落,极为精致,却又极静,女子几步踩上院内屋顶,找到一荒僻处正要跳下。

      耳边一道野兽进攻前的低吼声,鹤青止住脚步,侧头一看,院内红柱上竟用二指粗细的铁链拴着一条身形巨大的黑狗。

      她忙要改换方向,却听一声炸响的狗吠,黑狗拽扯着铁链朝她方向扑腾着狂咬,“汪——!汪汪汪!”

      说时迟那时快,破风声紧跟而来,鹤青一侧头,极快的箭头擦肩而过,“咄”地射入身后房梁。

      随之而来还有数道脚步声,无奈,她只得迅速后撤,连同守在墙外的翠红一齐退出巷口。

      翠白、李元尚且在马车上等着,鹤青上车后饮了半口冷茶,半天未有说话。

      翠红问:“可看到你想看的?”

      她道:“戒备森严,不像寻常人家。”

      “人呢?”

      鹤青放下茶杯,看不出表情,“进门便不见了。”

      “那怎么办?”翠红顿了顿,问道,“你果真不走了?”

      她点头,“我困惑多年,如今总算找到些眉目,我向来不信神鬼……但梦境成真实在太过诡异。”

      “你想查可以,耽搁几日不是问题,”翠红先下了定夺,“但此事若有异常,我们须得立刻离开。”

      四人拿着李鱼福半买半送的银子,在客栈定了两间房做落脚点。

      李元和翠白负责打听,鹤青和翠红一个跟踪,一个盯梢。

      大荒城地处大梁边缘,一个小城,却是附近最繁华的地方,再往外走上十几里尽是无人烟的野山,想要打听什么,实在再方便不过了。

      ————

      第一日早上,鹤青没瞧见人影,等到晚间才看见男人归家的马车。

      薄薄的夜色里他披了件苍青的厚披风从车上下来,门房仔细打着灯笼,着实是养尊处优惯了的模样。

      隔天,她早了一个时辰,却一直等到天大亮,人才从红门后头打着哈欠出来。

      马车沿着巷道往外驶去,不急不慢,足足一刻钟,最后停下两尊威武的石狮子像旁。

      抬眼一瞧,牌匾上提了“明察清廉”四字,鹤青讶异,竟是县衙,再瞧男人今日打扮和神色,如何都不像是有案在身的模样。

      客栈里,李元顶着风在外头跑了一上午,前脚坐下,叫小二上了壶热茶,其余三人也后脚回来了。

      “如何?”

      李元忙倒上三杯茶,说:“有些眉目,那人的底细也好查,也不好查。”

      翠红看了眼鹤青,“怎么说?”

      “那院子,算是这大荒最阔气的一处,还是从前封地公侯的府邸呢。听本地乡民说,年前忽然来了一批人进步修缮,敲敲打打,顶好的宝贝一件件抬进去,折腾了月余,正主才慢一步赶来,刚好住进现成的豪宅中。”

      “本以为是个多大的人物,等他露面却叫人不禁叹服。”

      鹤青忍不住问:“如何?”

      李元砸了砸嘴,“他就是个调任过来的七品芝麻官!”

      翠红皱眉,“一个县令,这么大的排场?”

      “哎,问题也就在这儿了。”李元朝旁边沉默不语的翠白努嘴,“你说。”

      后者清了清嗓子,“我今天去皮货市场那边走了一圈,是打听到一些事。”

      “有人说,那人的来头不小,怕是京里哪家高门公子,来这儿,不过是历练一场罢了。”

      翠红听完,将手中很快变得温热的茶杯一放,改了主意。

      认真问鹤青:“你觉得那样的人,会向你一个江湖人下跪?再者庙堂险恶,人上人沦为阶下囚,不过一夕之间。”

      “阿青,梦而已,做不得真。”她劝道,“你还是跟我回遥疆吧,和官府沾了干系,我怕你要吃亏。”

      后者咽下口中茶水,看着杯底一片被泡黄的茶叶,“我偌当真,也没什么损失。”

      “好,那你可有计划?你要怎么接近他?”

      鹤青看向旁边努力减弱自己的存在感,但又因体型过大而失败的青年,“元元,他叫什么名字?”

      “魏,魏从曳。”李元缩了缩脖子,在翠红的死亡凝视下小声补了一句,“二当家的,我有个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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