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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35 罪孽的深渊 ...

  •   群马县和长野县的几乎所有警察都被抽调了,给出的理由是为了不惊动媒体。警察们都是半夜被上级们从温暖的被窝里召集出来的,大多都已经忙碌了一个白天了,晚上还得不得休息,要说心里没点情绪肯定是不可能的。
      可长野县的警察们看着大和敢助一手撑着拐杖,一手举着手电,一言不发的走在崎岖的山路上,眉宇间是他们熟悉的坚毅的神色,也就什么怨言都没有了。
      椎冰岭所在的山脉海拔不高,山峰低矮,山脊连绵起伏,一直是喜爱温泉的游客的最佳去处,只是交通不大便利,所以警察们的搜查进度并不快,事实上,崎岖的山路并不好走,尤其又是夜晚。而长野县和群马县都没有警犬,只能从东京警视厅借调。可就算是东京警视厅马上就同意送来,警犬到这儿也已经是天亮的时候了。最终,大和敢助从一个退伍军人的村民家里借来了一只服从性还算不错的秋田,据说这位军人因为热爱打猎,一直将这只秋田当做当猎犬训练。
      直到天色开始有些发亮了,他们仍然一无所获。
      “听,有流水声。”大和敢助竖起耳朵,招呼起警察们,“我们去用溪水洗洗脸,休息休息。”
      “好哎!”
      警察们纷纷振臂欢呼,年青的一代们瞬间又打起了精神,朝着声音处跑去。
      “哎呀,冰凉冰凉的,真舒服!”熬了一夜的警察们在溪边弯下腰,撩着水,说道。
      大和洗完脸,感觉整个人都清醒了不少。他直起身子,看了一眼微曦的天际,向前方走去,下面是一个斜坡,应该是往山下去了。
      “走了。”他喊道。
      警察们纷纷站起来,跟随着大和的步伐往前走去。这里的树林很茂密,甚至还有荆棘。前方的灌木丛中似乎有什么在移动,秋田犬吠了一声,猛地冲上去。
      随着秋田犬扑上去,那团漆黑的影子呼啦一下四散开来,警察们被吓了一跳。
      “是乌鸦。”大和说。
      秋田犬还在吠叫着,大和身先士卒,拨开灌木丛往前走去。
      不一会,他停了下来。跟在他身后的警察们不解的问:“怎么了?大和警部。为什么不走了?”
      “通知诸伏和山村,找到了。”大和没有回头,眼睛紧紧盯着灌木丛中突兀的一块小空地。秋田犬正用爪子奋力刨着地面,地面应该早已被山林里的野兽或是野狗扒开了,露出一些黑乎乎的东西。
      警察们上前,拉住狗。另一群警官拿起带上山的铁锹,顺着松动的土铲了下去。
      “有东西!”警察惊叫。
      “小心点。”大和提醒他们。
      随着土被一点点的一走,里面的埋着的东西出现在所有人的面前,这让在场的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是一具已经开始腐烂的女尸,本来被埋在土中,埋得不深。才得以被野狗或者野兽扒开,暴露出来的身体部位让乌鸦啄食的不成样子,几乎是惨不忍睹。
      随后赶到的诸伏立刻将这里严密的保护起来,等待第二天科学搜查研究所和警视厅的人过来做正式的现场查证。
      第一时间发现尸体的年轻警察中,有好几个几乎被刺激的睡不着觉,面无人色。
      中尾在早晨六点不到就抵达了现场,尸体和周围的浮土被一并送往研究所。解剖分析后,中尾确认死者是一位年龄23岁的年轻女性,死因是由于全身跌打和内脏破裂,尸体上的大部分损伤被确认为是由交通事故造成的,小部分损伤中提取出了一些纤维组织,被中尾认定为是植物,应该是在树林中奔跑时被树枝剐蹭的。
      另一边,长野县和群马县的警察们也扩大了搜查范围,在椎冰岭附近的车道上发现了明显的车辙印。
      东京警视厅对恭田阳太那辆保险杠和散热器格子窗存在明显变形的车做了采样,和尸体的DNA几乎是百分之百的匹配。
      可是,死者的身份却迟迟得不到确认。死者身边没有任何可以证明身份的物品,长野县和群马县警方也没有找到什么证据,而失踪人口的系统里也找不到与尸体相匹配的。这让东京警视厅很是头疼。
      警察们决定从嫌疑人恭田阳太入手。
      “我们已经掌握了你犯罪的全部证据。”小田切坐在恭田阳太对面,威胁的说道。
      恭田阳太吓了一跳,他的视线模糊起来,视网膜捕捉到的景象都像是上面蒙了一层厚厚的雾气,辨析不清轮廓,唯有小田切的声音掷地有声的在他耳边回荡着。一遍又一遍。
      阳太一直很享受富足的生活,他讨厌贫穷,讨厌福利院那个要求他们全都一摸一样的院长。所以他拼了命的想要离开那里,离开贫穷。每当有收养人拜访,阳太就爬上树,窥伺着收养人从院子走到大门。他看男人的西装,在热烈的阳光下是否泛白。好的黑色布料是不会泛白的,这是他从一个富家孩子那里听说的。
      一旦有一个目标出现,他就会尽全力表现自己。
      不负有心人的是,他成功了。那天他看到了一对衣着十分贵气的夫妇走进福利院,院长让他们几个男孩排成一排,任这对夫妇挑选。他不知道怎么的,突然冲着那位贵妇喊了句“妈妈”。
      院长满脸窘迫,想把他拉出去。男人却笑了,指着他对妻子说:就他了吧,你看他长得和你还挺像的,应该是缘分。
      他被带出了福利院,住进了城堡一样的大房子。从此想要什么,就有什么。物质方面,再也没有因得不到而不满足的经历和感受出现了。
      然而,这一切都要被剥夺了。他得天独厚的生活条件,不仅如此,他还要坐牢去抵偿自己犯下的罪过。
      不行!不能被夺走!他美好舒适,无忧无虑的生活不能被夺走!阳太猛地站起来,朝着门的方向疯狂扑过去。
      只听见哐当一声,手脚上的镣铐将阳太拽了回去。他跌坐在冰冷的地上,脊背上彻骨的寒冷让他直哆嗦。
      两名身强力壮的刑警走进来,拽着他的胳膊将他从地上拖起来,伴随着锁链叮叮当当的声音,他被压回了椅子上。
      他是从什么时候知道父母并不爱他的呢?也许是雪穗出生的时候吧,也许更早。
      母亲只关心自己的慈善事业是否蒸蒸日上,关心自己的身体是不是哪里冒出了皱纹,哪里多了赘肉。父亲更是三天两头的不回家,酒席上他们会把阳太叫到身边,吹嘘着自己的善心,阳太开始学会扮演一个尊重爱戴自己养父母的养子,当一件趁手的工具。
      父母对他也越来越大方,越来越放任。事实上,从来都很放任,甚至可以称得上是不管不顾。
      不只是对他,对雪穗,他们也是同样的态度。这让阳太对雪穗这个妹妹生出了一点同病相怜的情绪。
      雪穗是个聪颖任性的姑娘,敢说敢做。她会和阳太一起羞辱挖苦他们那对假仁假义的父母,一针见血的让阳太这个听众听得十分开心。当然阳太也没能逃得过雪穗尖刻、噎人的话语。
      不用找借口,雪穗说,你只是还想做个不事生产,拿着爸妈的钱整天玩乐的公子哥罢了。你所做的一切反抗,什么打架斗殴吸、毒飙车,都不过是在爸妈的手掌心里蹦跶罢了,你就是被如来佛压在五指山下的猴子。
      你竟然骂我是猴子。
      就是骂你。
      阳太气的抽了根烟。
      阳太发现和雪穗的感情亲密到让他奇怪的地步。这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和他青春期对班上那些发育的特别好的女生的感觉不一样。是一种极其微弱的电流,嗡嗡作响。
      雪穗是他的妹妹,虽然没有血缘关系,但这样恩义的纽带禁锢着他,强大的禁忌之下,他生不出什么忤逆的想法。他眼睁睁的看着雪穗的身体像遇到盛夏的繁花一般变得婀娜多姿,他始终在和有辱门风的冲动做抗争。但是,在雪穗16岁生日那天,一切都不受控制了。他的身体不由自主的涌现出欲望,以及经常出现的间歇性短促的呼吸,当他的目光触及到雪穗的身体时。
      在一个夜晚,父母衣冠楚楚的外出去参加一场酒会了。他们坐在沙发上看着一部时下流行的好莱坞电影,雪穗突然凑过来,胳膊抱住坐在她身边的阳太,亲了一下他的嘴唇。
      雪穗看见了阳太眼底喷涌而出的欲望和惊诧,她哈哈大笑,说我们不是真正的兄妹,然后再一次吻上去,这次,这个吻延伸到了他们各自的嘴里,以及床上。
      他们在公寓的床上纵情深色了四年,什么疯狂的事情都敢尝试,雪穗似乎也爱上了这种放纵的生活。
      他们加入了暴走族,在椎冰岭的山路上疾驰。那是一个寻常的深夜,马路上除了他们自己的车子,看不到一辆车的影子。雪穗将一包白沫吸进鼻腔里,倒在座椅上。前方的速度仪表精确的告知他们,这辆车正在以时速120公里的状态行驶着。时间已经是凌晨一点了。
      “别开那么快。”雪穗有些神志不清。
      “害怕了?”
      阳太被酒精浸泡的大脑冒出了一个疯狂的想法,控制油门的脚一用力,计速器上的指针摇摆着飞速攀高。由于加速,他们的身体向后被按在座椅上,马达怪叫着,引擎发出咆哮,汽车像一只猛兽,在公路上飞驰,车窗外传来风的呼啸,宛如野兽的怒吼。
      雪穗尖叫起来,阳太放声大笑。
      紧接着,一个黑色的东西在前方一闪而过。阳太猝不及防,慌忙踩下刹车。车发出刺耳的声音,轮胎和沥青互相折磨着,冒出一阵白烟。车尾被猛地甩了出去,车体旋转起来。俄罗斯转盘一样的剧烈移动,伴随着车内人的尖叫,汽车在打了好几个转之后,终于停下了。
      阳太的意识终于回来了,但他动弹不得,心脏被什么东西紧紧压成一团,连跳动都消失了。
      “好像,撞到了什么。”阳太魂不附体的说。
      “快下去看看。”雪穗因为刚刚磕了药,身体没法控制,阳太手脚并用的爬出驾驶舱。
      是动物吧,他在心底祈祷着。然后他看见了路边不远处的草丛里,一个人像破布一样被丢在那儿。阳太顿时天旋地转。
      “是个女人。”
      雪穗从车窗里探出头,接着车灯眯起眼睛看那人,两条腿扭在一起,在车灯的照耀下白的亮眼。阳太走近了点,一大滩血映入眼帘。
      他鼓起勇气,凑过去,阳太发现这个女人还活着,只是呼吸十分微弱。
      “怎么办?”阳太的声音在打颤。
      “什么怎么办!送医院啊!”雪穗颤抖着手捧着手机,试图找出救护车的电话,却控制不了自己的肢体,“你把她抱到后座上,我们去医院!”
      “但是!”阳太突然意识到是自己撞了人。
      “别磨蹭了!”雪穗爆发了,朝着阳太吼道:“有爸爸在你怕什么!”
      阳太只好艰难的抱起满是血的尸体,移动到车后座上。
      不过,他突然停住了。
      “怎么了?”见阳太迟迟不动作,雪穗急了。
      “她死了。”
      “哎?”雪穗头脑中突然一片茫然,她扭过身子,看着后座上满身是血的女人。
      “她死了,你看。”
      阳太重复了一遍,然后就在雪穗试图探出胳膊去探女人鼻息的时候,突然动起来,他一路小跑绕到驾驶座钻进去。开着车往前飞驰而去。
      “你要去哪里?这不是去医院的路吧!”雪穗看着车窗外飞快掠过的房屋,惊疑的问。
      “别问了,跟我走就对了。”
      “你在想什么歪门左道!不可能逃得掉的!别做梦的。”雪穗朝阳太吼道。
      “我就是试一下,周围一个人都没有。”
      “没用的。”雪穗伸长手臂,指着被他们抛在身后的房屋,“你能不能动动脑子,那里全是店铺。刚刚的事情估计都给监控录像拍下来了!”
      阳太突然踩下刹车,然后猛地掉转车头。
      “你干嘛?”雪穗惊魂甫定的问。
      这次阳太一言不发,将车开到店铺附近空旷的荒地上,丢下一句等着,便跑了出来。回来的时候手里抱着一大卷录像带。
      “你去干嘛了?”雪穗自己都能听见自己声音里的惊恐,因为她听见了不远处的警报声。
      引擎咆哮着,车忽的一下开出去老远。
      “这下没人知道了。”阳太咬着牙,将录像带丢在雪穗的身上,“你闭上嘴,跟着我。我们早就是共犯了。”
      雪穗颤抖着,一言不发的看着车朝着深山驶去。他们用后备箱里能找到的一切工具,在森林深处挖了一个坑。为了不让人发现,阳太特地选了一块茂密的灌木丛,拔掉中间一块生长的灌木。
      工具有限,坑挖的不深,但也够了。将土盖在尸体身上,天色已是拂晓,霞光即将喷薄而出。这意味着他们必须离开了。
      来不及将土压实,他们只来得及将拔下来的草堆在上面,用脚匆匆踩平,便慌忙离开。尽管他们知道一旦有人过来就肯定会发现,但时间已经来不及了,且他们早已精疲力竭。
      似乎是受到了什么刺激,两人刚刚恢复了体力,便相互求欢,全身心的投入肉、体的疯狂之中,好像这样就能让他们忘记那个黑暗的夜晚了一样。
      过了许多天,他们紧张的关注着社交网站和新闻,却一点报道都没看见。仿佛那件事已经埋葬在了黑夜里一样,消失的一干二净。他们放下心来,继续他们荒诞yin靡的生活。
      可老天爷似乎是有意和他们过不去一样,某天,阳太从宿醉中醒来,一摸身旁却没摸到雪穗富有弹性的皮肤。
      他从床上摇摇摆摆的站起来,穿过地上到处丢弃着内衣和酒瓶的走廊,在卫生间里找到了坐在马桶盖上发呆的雪穗。
      “怎么了?”阳太走到洗漱台前,往牙刷上挤牙膏,一边问雪穗,“对了,咱们早饭去新开的那个eggdrop吃吧,据说在韩、国很有人气呢。”
      “哥哥。”
      阳太下意识的应了一声,然后愣住了,转过头,看着雪穗。雪穗只有在父母和宾客面前才会叫自己哥哥。
      雪穗就这么直勾勾的盯着阳太,眼睛里的情绪让阳太看不懂,却毛骨悚然。
      “我怀孕了。”
      一道惊雷在阳太的耳边炸响。
      雪穗坚持要向父母坦白,可阳太却下意识的不同意。似乎潜意识里,他已经明白了这件事的结局会是什么样的。
      果然,雪穗固执己见的在父母面前摊了牌,父母虽然一开始震惊的合不拢嘴,却很快冷静了下来。阳太在一边默默的看着父亲安抚雪穗,成功的将雪穗以修养的名义送出了国。
      雪穗临上飞机前,满心期待的握着阳太的手,畅想着等阳太也过去之后,他们在国外的幸福生活。阳太嗯呐嗯呐的应着,但心里已经知道他和雪穗再也不可能见面了。
      果不其然,雪穗刚上飞机,阳太就被人押送回了恭田家,养父冷漠的告知了他的去向。他将会被送往另一个国家,恭田家会定期支付给他一笔生活费,但条件是他毕竟永远不出现在雪穗和他们面前。
      这是恭田嗣郎对这个养子最后的仁慈。
      阳太同意了。
      但他没能走成。
      白马探支着下巴,听完了恭田阳太的故事。
      “那你知道你撞的那个女人是谁吗?”小田切焦急的追问。
      恭田阳太低着头,茫然的摇了摇头。
      一无所获的小田切叹了口气。
      “那么你为什么要杀恭田丽子呢?”白马探这时突然问恭田阳太。
      恭田阳太低着头,不肯说话。
      “是因为她是你亲身母亲吗?”
      “你说什么?!”
      惊呼出自小田切的口中,他难以置信的盯住白马探。可白马探没有理他,而是继续用言语逼迫着恭田阳太。
      “而你的亲身母亲还要杀你,是不是?恭田阳太,哦不对,九里沢阳太。”
      阳太的头终于抬起来了。
      “你是怎么知道的?”
      白马探露出一个笑容,“说起来还得感谢服部呢。而我嘛,只是稍微费了点力气,就查到了一下津南政村的妻子,你名义上的第一任母亲,津南神代夫人的母姓。服部关西腔的念法,真的让人很容易栗和九里。而坂和沢写的时候又很容易混淆,再加上当时还在任的前任福利院的院长年事已高,常用物品里就有助听器和老花镜这两件。大概也是因为这一点,恭田丽子在收养你的时候才没发现自己竟然收养的是自己的亲身儿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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