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墨染朱砂》浮生打酱油

2、第二章 迷雾

　　这片山林果有蹊跷，明明日头高照，树木也长得极为稀疏，却真真是不得半点日照。安排带路的差役返回，三人便遁入了山林。

　　山脚下还是青葱翠绿的草坪，这位于半山腰的树林却满地皆是裸露的红土，花草十分稀少，树木似是营养不良一般高直纤细。树冠上的叶子少的可怜，如同晚秋即将落尽的颓败模样。入林许久皆不见活物，就连鸟叫虫鸣都不曾有听闻，死一般的寂静。

　　走了一段，林中开始起雾，越是往前雾气越浓，虽勉强还能辩得近身处的树木，一丈之外却已然看不真切，四周安静的只剩下三人的脚步声和喘息声。

　　为避免走散，三人相互搭着肩膀在浓雾中小心翼翼的行进，没过多久眼前已然是一片混沌，就连身前的树木也看不见了。虽说一直在前行，却似乎永远走不到林子的尽头。

　　“我看，有没有鬼怪到不一定，这么浓的雾气也许是迷了路走不出去，活活给困死饿死了。”嘉陵揣测道。

　　“也不好说，现在的问题是我们似乎也迷路了。我略估了一下，从进入山林到现在怎么也有一两个时辰了，居然还没有走出去，这林子竟有这么大？还是说我们不知不觉在绕圈子？”眠空有些心里没底，总觉得这片林子甚是诡异。

　　“得想办法把这雾气除去，至少要能看得见路，这么瞎摸着走，谁知道走哪去了？”叶星辰甩着袖子扇了扇眼前白茫茫的雾气，却是半点用处也没有。

　　“对了，罗盘！不是带了罗盘吗？怎么竟忘了用，快，嘉陵，把罗盘拿出来。”

　　“罗盘个鬼啊，你这么一大个在我面前我都看不到，这罗盘拿出来就是凑到我眼皮底下我不还是一样看不见？”这迷雾实在太浓，正可谓伸手不见五指，就算是挨在一起站着的三个人也相互看不到彼此。

　　“那怎么办？就这么走，什么时候是个尽头？要是到了晚上，指不定这浓雾里会出来什么妖魔鬼怪。”嘉陵瑟缩的紧贴着叶星辰，声音也有些微微颤抖。

　　“我也是头一次碰到这种情况。”眠空说着突然心头一亮，心想这雾气再怎么浓不过也就是在山林之中，飞得高些自然就能看清楚了：“要不御剑试试？看能不能从高处飞出去？”

　　叶星辰翻了个白眼，不耐烦地道：“师兄啊，我们不是要来找人吗？这飞在高空上往下一望茫茫一片雾海，哪里还看得见人？更何况眼下和瞎了没什么区别，说不准才飞出一丈便熊抱大树撞了个鼻青脸肿。”

　　“也是，那该如何是好？”

　　“要不这样，我将缚仙索一端捆在一棵树上，另一端拴在我自个儿身上，我走前面，你们在我身后拉住绳子跟着走，若是一会儿回到这拴着绳子的树上就说明我们真的在绕圈，若是没有就说明我们确实是在前进的。”

　　“不行，哪有那么长的绳子？更何况若是没回来也只能说明我们以这棵树为中心在周围移动，这浓雾之中谁知道方向到底是北还是南？”叶星辰一听果断就拒绝了眠空的建议，“等！我就不信了，这雾气再浓也总该有散去的时候。若是有风刮上一刮，指不定就能吹散。而且，我曾听人说一般的瘴气在日落之后随着气温的降低便会逐渐消散。”

　　“这可不好说，夜晚温度降低水气更重只怕会更浓，这风可不是说等就能等到的。”眠空轻叹一声，有些忧虑的摇了摇头。

　　“如此说来，我们便要困在这里了吗？还救人呢，自已都给弄迷路了。”

　　三人虽然不愿意就这么干耗着坐以待毙，可此时也没有更好的法子，只能围坐成一圈稍作休息静待这浓雾散去。百无聊赖，坐着坐着不知不觉便纷纷睡了过去。

　　太阳的最后一抹余晖终于没去，天色渐渐暗下来。叶星辰醒来之时，月亮已经升得老高，苍白的月光透过稀疏的树林照射下来，这么一照那雾气似乎是稍稍淡了一些，也不知是否是光线折射带来的视觉假象。

　　树林里不时发出声响，似是有动物穿行时触碰到了低矮的灌木丛，又像是有人轻踏在枯叶上，窸窸窣窣不由让人一阵毛骨悚然。

　　忽然之间，一个黑影从叶星辰身旁掠过隐入雾气之中，在他手肘上刮擦了一下。他顿时惊呼了一声“谁？”

　　一片寂静，无人应答。眠空和嘉陵都被他这一声给惊醒，慌慌张张拾起放在旁侧的剑四下张望着：“怎么了？有人吗？”

　　“不知道，刚才有个东西刮擦了我手肘一下，没看清楚具体是什么。”叶星辰警觉的观察着周围，压低了声音说道。

　　“这雾气好像开始散了，你们看，都能看见前面的树干了。”

　　迷雾确实已经散开了一些，照消散的速度来看再等上一柱香的时间应该就能够完全散去。进林之时是朝向北边的，只要能看见星宿，以紫微垣为导向必能走出这片林子。

　　“是谁？”空眠也喊了一声，叶星辰和嘉陵顿时顺着他的视线望去，隐约有一个黑影从其身旁蹿了过去，几乎没有听到任何声响，速度极快身姿轻盈，个头不大，看样子应该是个小型动物。

　　三人起身背对背围成一圈，屏住呼吸静静观察着周围，夜鸟发出一阵“咕咕”“咕咕”的怪叫，树稍枝叶沙沙沙沙的摇晃着，月光惨淡的泻下投出片片斑驳。树枝摇动的时候，影子也在晃动，阴恻恻的让人极不舒服。

　　几人此时皆是高度紧张，不知道什么时候这雾里会不会就窜出个或人或妖或鬼的东西，一刻也不敢放松。

　　黑影再次从叶星辰眼前掠过，说时迟那时快，叶星辰果断拔剑出鞘，对着那黑影横剑一扫。“喵呜~”黑影发出一声惨叫，瞬时跃到了树上，黑暗之中一双圆溜溜的眼睛闪着幽幽绿光。

　　“原来是只黑猫！吓我一跳。”叶星辰长长呼出一口气，抬手抹了抹额头上渗出的细密汗珠边说着边收剑入鞘。

　　“据说这种通体浑黑的猫阴气极重，能通灵，最是不吉利。都打起精神来，不要吊以轻心。”空眠心有余悸道了一句。

　　“踢踏，踢踏，踢踏，踢踏”三人交谈之时一阵整齐的脚步声陡然出现打破了林中沉寂，似是有军队排列着整齐的队伍在行军。这声响来得猝不及防，没有任何过渡，仿佛是凭空就突然冒出来的。

　　“都快躲起来，听这脚步声人数不少，步伐整齐想必训练有素，不像寻常百姓。”叶星辰对眠空和嘉陵低声说了一句，几人霎时闪到树干之后。

　　说是躲到树后，其实那树纤细的半个身子都遮不住，若是这般都能够蒙混过去对方只可能是瞎子。可周围也再没其它可以遮蔽躲藏的事物，姑且将就一下。

　　脚步声越来越近，原本已经开始消散的雾气似是因踏步的响动震得加速退散开来，一时间视线又清晰了不少。放眼望去，好长的一列队伍正往前而来，他们三人一行排列着，身形有些萎靡，看上去无精打采的样子。脚步也有些拖沓沉重，却还是保持着有序的节奏。

　　眠空和嘉陵早已吓得肝胆俱裂，缩在树后双目紧闭，四肢不停的颤抖。就连平时胆大如牛的叶星辰也紧张的呼吸加重，他强压着内心的恐惧，探出头去仔细打量。

　　那还真是一支军队，士兵几乎都带着伤，铠甲污损的很严重，大多数人身上还插着羽箭，面色苍白到泛青，更有一些脸上被血污覆着的看不清面目，头发凌乱，目光呆滞，鬼气萦绕。其中有几个腿似乎是被弄断了，软塌塌的拖在地上；还有的脖子被拉开好大一条口子，头整个塔拉着摇摇欲坠；缺胳膊少腿的，眼眶被箭射穿的，满身血污，惨不忍睹。一看就知是非人之物。

　　原以为只是一两只小鬼作崇，谁知数量竟如此庞大，双方数量实在悬殊，叶星辰心里顿时凉了一截。看这阵战，那些失踪的人十有八九是活不了了，不免有些遗憾感伤。

　　眼看这鬼军队就要行到跟前，若是此时开跑只怕是更易引起注意，可若要硬打这数量为免也太多了些，况且还是非人之物，能全身而退的几乎不可能，可见正面交锋并非明智之举。三人只好屏息凝神躲在树后，默默祈祷着不被发现。

　　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嘉陵和眠空紧张的手心都捏出了汗，闭紧双眼大气不敢出。叶星辰深深吸了口气，握紧了手中的长剑横在身前随时准备拔出。

　　未料那队士兵行至三人身前竟是头也不偏，依然面无表情呆望着前方，木讷地经过三人旁侧径直朝前走去。

　　照常理来说，这树木生长的如此稀疏，就算再怎么瞎也不应该完全没有看见三个身高八尺，肩宽足有树杆三倍的人啊！竟然视而不见，搞什么鬼？叶星辰目送着军队离开，眼神之中竟是迷茫。

　　确认他们已经离的足够远，三人才暗嘘了一口气，身子瞬间绵软下来，几乎站立不稳。

　　“就这么走了？”眠空这才敢望了一眼，心中万般不解。

　　嘉陵先前一直憋着不敢动，差点把自己给憋晕过去，现下总算是放松下来，气喘吁吁的拍了拍自己的前胸道：“师兄，你是不是用了隐身咒？”

　　“没有，一时紧张都忘了自己还会隐身咒了。“叶星辰将剑放下，在衣袍上胡乱擦了擦手心渗出的汗，”再说，我即使用隐身咒也只隐得了我自己啊，你们两个又不会，难道放着你们不管，有什么用？”

　　“那就奇怪了，还是说他们有什么紧急的任务来不及理我们？可也不该连看都不看上一眼啊！”眠空又道。

　　“既然人家不主动招惹我们就先不去管了，找人要紧。快走，一会要是又折回来可就麻烦了。”

　　“等等，你们看前面那棵树旁边是不是有个东西，紧靠着树干？”

　　“这里也有，过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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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观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