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墨染朱砂》浮生打酱油

3、第三章 墓室

　　三人步近查看，靠在树上的竟是个人！那人歪歪斜斜坐着，眼睛瞪的老大，嘴巴张开着，表情惊恐万分，显然已经没了气息。从身体的僵硬程度看来，死了至少已有一天。

　　再看其它几个地方也都是表情相似的死尸，有男有女，有老有少，皆是穿着寻常百姓的布衣，眼珠几乎要给瞪出来，手指弯曲扣入土中，极为狰狞，看来死前应是受了极大的惊吓。

　　叶星辰用剑尖挑开死尸的衣物看了看，又凑近掰开死者嘴巴细看了一番：“这些人表面并无伤痕，有可能是因为吸入过多瘴气中毒无法支撑行走，而后受到了极大的惊吓被活活被吓死的。”

　　“就刚才那一幕正常人都会被吓死好吧？一次性出现那么多只鬼，声势浩大的迎面而来，我这腿都吓软了，差一点都要晕死过去。”嘉陵说着心有余悸地弯腰两手揉了揉自己的双腿。

　　眠空先前还担心叶星辰头一次下山夜猎会不会自顾不暇，现下看来他倒是遇事沉着，心细如发，比他这做师兄的还要强上一些，于是赞许道：“还好星辰你有先见之明，一早让我们都服了药丸，否则此刻我们极有可能已经中毒了，看不出你小子年纪轻轻考虑的还挺周全。”

　　“往前走走，找找还有没有活着的人，不是说进来了百余人吗？这里也就十来个，其余人说不定也在附近。”

　　“那这些人就不管了吗？荒郊野外的，就这么放着，搞不好会被野兽吃掉的。”嘉陵皱起眉头看了看这些个横七竖八的尸体，有些不忍。

　　“救人要紧，尸体回头再处理吧。这地阴气极重，一般野兽根本不敢在这样的地方出没。要不然这人至少死了一天了，尸体不也还完完整整，连被乌鸦秃鹰啄食过的痕迹也没有。”叶星辰说着就招呼眠空和嘉陵朝前走。

　　三人借着月光约摸又走了三四里地，再没有发现其它尸体。

　　极其突然的，前方地面赫然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坑洞，这洞底下落差极大，下方黑漆马虎看不清有什么，边缘并不规整，看样子似是地面塌陷而致。山岭之中凭空出现这么深的一个大坑并不寻常，除非这山肚子给掏空了，否则不会如此。

　　叶星辰从旁边砍了几根树枝，胡乱裹了个把子用明火符点燃，一人分了一个往下一照探。洞底居然异常宽阔，人工修筑的痕迹极其明显，四周墙壁开凿的很平整，隐约可见青石板铺设的地面。

　　“这莫不就是城主先前提到的那将军冢？做工不怎么样啊，这么轻易就踏了！”

　　“或许只是个没什么声望的落魄将军，随便修了修就葬了吧。也或许是方才那只鬼军队给捣腾塌了的。不管了，先下去看看。”叶星辰说着一掀袍边就一跃而下，眠空和嘉陵也都紧随其后跟着跳了下去。

　　下方果然是个石室，三人用火把照了照，堂中空空如也，仅有四个角落分别立着一个青铜灯奴，十分简陋。因顶部塌陷，难免遭雨水侵蚀，地面上的青砖覆满苔藓，青铜灯奴也生出了红绿色铜锈，四处乱挂着数张蛛网，接了些枯草腐叶挂在上面，整个石室显得有些斑驳颓败，并无人迹。

　　这哪里像是个将军的墓，简直不要太寒碜，连一丁点儿陪葬物都没有。不过想想这墓塌出这么大一个洞，兴许原先也是有些物品的，只不过后来被人盗走了也不一定。三人将四个灯奴点亮，整个石室立马就明亮起来。石室的四壁上显现出一些壁画，许是年代久远加上防护不当，已经有些脱色，还有一些区域已经脱落的难以辩别，但大致的轮廓还算看得清楚。

　　细细看来，这些壁画似乎是在讲述一个故事，从北边起先是身着不同铠甲的两队人马在激战，一方面部轮廓鲜明立体，毛发繁盛，体形壮硕，似是外番人；另一方则是方才那群鬼士兵的打扮，穿着铁甲脖颈上系着一条红巾，最前方有一将军骑于马上一手拉缰绳，一手高举长剑，黑马两个前蹄腾空立起，看样子应是在号令攻击。

　　第二幅壁画画着一条宽阔的街道，两旁百姓临街而立，有的手持鲜花，有的持蔬果，有的提着鸡蛋，有的在鼓掌，有的在欢呼，神情欢喜雀跃。而路中间则是一将军骑马于军队之前，面上扬着自豪的微笑，应是百姓在欢迎打了胜战的军队回朝。

　　第三幅壁画上一个身着龙袍，头戴冕冠的男子正襟危坐于华丽的宫殿前，冕冠前后前后各悬十二旒，从扮相上来看必定是皇帝。那皇帝面露欢喜，右手举着青铜觞，正对着殿下单膝跪地的将军。将军左右立着六个待女，手中举着盘托，其上满盛着金银、锦帛、珠宝。

　　第四幅壁画空中乌云密布，皇帝站于宫殿前的栅栏处负手望着空中黑压压的乌云，面色凝重，其旁站着一个胡子花白的臣子，那臣子尖嘴猴腮，神情狡诈阴狠带着一丝讪笑，正拘着身子行礼。栅栏柱上一排整齐的小石狮形态可拘，偏偏位于皇帝身前的一个没了脑袋。

　　第五幅壁画之上绘的是一片山坡上的树林，大雨滂沱，身着铠甲的士兵尸横遍野，那名将军篷头垢面，浑身血污，胸前一支长矛直穿身体而出，右手杵着长剑单膝跪地，仰天长啸，泪水从他的脸庞滑落，眼神绝望而悲凉。鲜血被雨水冲涮汇集成溪流，染红了整片山坡，天空阴沉，云层被压得很低。

　　“这些壁画仿佛是诉说了一个军功赫赫的大将军打了胜战得凯旋回朝，却因功高盖主，又有奸人从中作梗使得皇帝听信谗言设下埋伏屠杀了这位将军及他的军队。”

　　“若真如此，那这些人皆是含冤枉死，自然怨念难以平息，魂魄在此地流连也就能说得通了。”

　　“一心为君为百姓，确落得如此凄惨的下场，确实意难平啊。”

　　“可方才那支鬼军队里分明没有将军穿扮的啊，他上哪里去了？”

　　“谁知道呢？他去了哪儿不要紧，要紧的是那些进了林子的人都到哪里去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看这石室四下无人，总不会被那将军抓进主墓去了吧？”叶星辰看了看四周并无棺椁，应该还有其它的石室存在。可四壁之中并无门洞，这另外的石室又隐藏在哪里呢？“四处找找是否有机关，这里并无棺椁，一定还有其它石室。”

　　三人将整个石室仔细翻找了一遍并未找到所谓的机关，每块青石板也都踩踏了一遍也未发现任何蹊跷。这石室简陋到一目了然，除了几根支撑穹顶的柱子、灯奴以及墙上的壁画便再没有更多东西。

　　叶星辰正凝神揣测着还有可能设置机关的地方，忽然灯影晃动了几下，石壁上投射出一个黑影一掠而过。仿佛是个弓着身子趴在地上的人，但又有些不像是人。

　　“方才那是什么？”嘉陵习惯性的缩到了眠空身后，声色有些颤抖地问道。

　　“没看清，只看到了投在石壁上的影子，有些变形看不真切，好像有条尾巴。”叶星辰四面环顾了一圈，面色有些凝重。

　　正说着，石室北角之处的灯突然就灭了，一个角落顿时暗了下来，紧接着东角的那盏灯也跟着熄灭，众人瞬间紧张起来，背对背围成了一个圈。此刻石室半明半暗，叶星辰在黑暗之中隐约看见两个幽绿发光的圆点，顿时想起了林中遇到的那只黑猫。

　　正准备告诉眠空和嘉陵，那幽光突然就向前袭来，叶星辰并不想伤害它，于是未出剑，左闪右躲在石室中飞檐走壁，上窜下跳绕起了圈。黑猫嘶叫着紧追不舍，叶星辰行至北角的时候因为光线太暗没看清楚不小心撞了灯奴一下，没想到那灯奴旋转了半圈北面的石壁突然发出一声低沉的闷响，随即旋开了一道门。

　　“果然有秘道，多谢猫兄，它日再遇给你带小鱼干。”叶星辰说着闪身就进了门中。

　　门后是数百阶向下延伸的阶梯，一面挨着石壁，一面悬空。这阶梯修得又窄又陡峭，仅有一人身宽，若是没有光照一不小心踏空后果不堪设想。三人小心翼翼身体右侧紧贴石壁走了好一段，终于隐约可见石阶的尽头。

　　叶星辰举着火把向下照了照，下方极深之处有一平台，平台靠近阶梯的一侧隆起一堆看不清楚是什么的物件。目测自底部平台到三人现在所处的位置起码也有十余丈，若从这么高的地方跌落只怕不死骨头也要断上几根。

　　三人步下台阶，顺利到达洞底的平台。隆起物体的竟是一堆生了绣的兵器、头盔，还有几面腐烂的已看不清图案的旗帜。距离兵器堆不远的地方整齐摆放着一个个白瓷罐，足足有几百个。这些瓷罐面向兵器冢的一面皆有着“安息”两字。想必自是那些死去的士兵残余的骨灰。

　　按理说即是伏杀自然是要寻个由头，不用想多半是叛逆谋反之罪。可若是如此，那皇帝又怎会为这些“乱臣贼子”来修葺陵墓？再者，若是皇家所修其中必定只有将军的棺椁，普通的士兵是没有资格入这陵寝的。所以叶星辰推断不是朝廷所为，但不管是谁修的，这人也确实是十分有心了，可见这位将军在世之时必是位得高望众之人，身死之后还有人敢冒这大不敬的杀头之罪为其及属下收敛尸骸，修建陵寝。

　　这个石室显然更加空旷，不同于前一个人工凿出，这儿似乎原本就是个天然的山洞，墙壁凹凸不平，唯有脚下石阶是人工铺呈。洞顶距离地面较高隐藏在黑暗之中看不清楚，四周有些形状不规整的天然石柱自项部直直连接到地面上，就几人眼前可见的区域除了兵器冢和那些骨灰罐便再无其它。

　　叶星辰无奈的扶了扶额头，有气无力的拖着声色道：“二位，又到了找机关的时候了。希望那机关不是设在这一排排骨灰罐中，这得有好七八百个吧？一个个找过去，我怕是要生生给累吐。”

　　眠空举着火把四周环视了一圈，猜忖道：“你怎知道还有其它墓室，看此处四面石壁严丝合缝，不像是有暗门的样子，说不准也就修到这儿了，那将军的骸骨没准儿也在这些坛子之中。”

　　“我觉得不会，再怎么说人家也是位将军，历朝历代主是主，仆是仆，不可能如此随便。再说，从先前壁画来看，这修建陵墓之人必是对这将军十分尊崇，自当会将他好生安置。”叶星辰分析道。”

　　“行，那听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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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观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