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凰》拈花无裳

13、第13章：震撼

　　乔若昭从宫里出来，就看到了在宫门等着她的杨筠楹。

　　她笑了笑，走过来道，“阿楹，我得到宗人府里思过三个月。”

　　杨筠楹点点头，“嗯，我知道了，我这给你带了些吃食，你带过去吃了吧。好好思过，我等你回来。”

　　乔若昭笑笑，但很快她的笑容就消失了，看着杨筠楹道，“阿楹，你跟太子的赐婚旨意下来了吗？”

　　杨筠楹看着她，心中叹息，但还是很平静地点点头道，“嗯，已经下了旨意。”

　　“那侧妃的人选？”

　　“是郑家的嫡长女与崔家的嫡次女，都是侧妃，比我晚半个月进宫。”

　　乔若昭沉默。

　　郑家，崔家都是前朝遗臣当中的百年世家，只是现如今，两家都没有人在朝上了，这样的安排，确实是最好的结果。

　　杨筠楹看着她，又说道：“我哥已经跟廖家的大小姐定下婚事了。”

　　乔若昭一怔，“是廖茹莹？”

　　杨筠楹点点头，“没错，就是她。我们都觉得她很合适。”

　　是啊，廖家现在在前朝遗臣们当中，也算是一个领头人了，再加上常家尚了公主，这前朝遗臣的问题也就算暂时解决了。

　　乔若昭勉强地笑了笑，“那替我向怀平哥道贺。”

　　杨筠楹点点头，“走吧，早点去宗人府，早点回来。”

　　乔若昭微微颔首，“好。”

　　说罢，她便转身走了。只是转身的那一刻，她的眼眶还是禁不住泛红。

　　杨筠楹看着她走远的背影，叹了口气，“杨妈妈回来了？”

　　馨兰行礼回道，“是，已经回了王府。”

　　本来杨妈妈还想着说到北疆接乔若昭回京的，没想到她自己跟着乔若晨回来了，她也只好掉头回京再说。现在，她都没来得及跟乔若昭见上一面，纯属白跑了一趟。

　　杨筠楹点头，“让人去王府告知王妃，阿昭还有几月才能回府。”

　　“诺。”

　　虽然王府肯定能从别的地方得知消息，但她还是要说一声的，省得王妃伯娘多想。

　　*

　　乔若昭到了宗人府就立即被平亲王安排到一间牢房里，牢房的环境很好，一点儿也不像思过被罚的待遇。

　　平亲王道，“放心孩子，你就好好地待在这儿，有叔父在，不会让你受委屈的。想要什么，你就直接跟她们说，她们会安排好的。”

　　乔若昭向他行了一礼道，“谢叔父关照。”

　　平亲王伸手扶起她，叹了口气道，“阿昭，你也别怪你三叔，他现在虽然当了皇上，但他也难。这大晋上上下下多少事儿，他真的没办法再兼顾到你了。你莫要怨怼他。”

　　乔若昭摇摇头，倒是十分诚恳地道，“四叔，我没怪他，我之前是有些想不通，可现在，我已经明白了。四叔您放心，我会好好思过的。”

　　平亲王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发，道：“好孩子，虽是思过，但你也莫要委屈了自己，有什么想要的，想吃的，都跟四叔说，四叔都会给你找来。”

　　乔若昭点点头，“嗯，好，四叔，我记下了。”

　　平亲王又叮嘱了几句，便也就离开了。

　　有他这样的态度在，那些牢房差役们都不敢怠慢乔若昭，依旧将她当作郡主，有求必应。倒是让乔若昭的心情缓和了许多，而且还颇有心情调侃自己是大晋第一个到牢房一游的郡主。

　　而在牢房外，则发生了不少的事情。

　　先是皇甫伟，被乔若晨给押了回来，晋元帝倒也没杀他，只是向被打怕了的拓跶索要赎金，否则就要将皇甫伟给发配到西南蛮荒之地去挖矿了。

　　拓跶使臣还在京城，自然是好说歹说，拼命想要保住皇甫伟这位可汗的弟弟。因而，即使是晋元帝狮子大开口地要赎金，他们也只能是捏着鼻子认了！

　　除此之外，还有就是恩科的时间到了，历经将近半月的时间，晋元帝总算是选拔出了大晋朝的第一批新晋人才。只是这些人还都白纸一张，需要磨练之后才能堪用，但至少他是看到了未来摆脱前朝遗臣们的束缚的一丝曙光了。

　　而随后，就是京城各家开始联姻婚嫁。先是镇国公府和廖家联姻了，再是诚亲王府也开始跟前朝遗臣家联姻。这样的风向，让京中那些前朝遗留下来的百年世家，一个个都安下心来，觉得晋元帝还是看重他们的，不至于翻旧账将他们都给灭了。

　　只是随后的一道圣旨，就又将这些世家们的自以为是给打得七零八落：

　　皇城之内，凡无爵无职者，均不可居住。大晋境内一切土地皆归于朝廷所有，境内所有臣民可以向朝廷租赁土地进行耕种。然，土地所属权，皆归朝廷，统一规划，统一治理。凡大晋治下之臣民，可相互转让买卖土地之使用权，无归属之权!另，开荒之土地，使用权归开垦荒地之人，年限为五十年，前三年免除一切赋税徭役，三年后，按照律法之规定缴纳赋税……

　　这样的一道旨意，让整个大晋上下都震动不已！

　　这时候的人们还没有什么共产的概念，他们只是觉得奇怪，这皇上怎么还盯上了他们的田地了呢？这归于朝廷，不就是归了皇帝的意思咩？

　　可旨意上又说，他们可以继续租赁土地来耕种，这是什么意思？是跟皇上租地来种吗？

　　总之，这样的一道超前的旨意，让所有人都议论纷纷。

　　而将这个建议提出来的杨筠楹这会却待在镇国公府内，自己的书房中，安安静静地练字。

　　前段时间，太子安景琛看完了整个大晋朝内的人口土地统计之后，他就发愁，这些土地大多都掌握在了世家地主的手中，底层百姓家，基本都是没有田地的。即使朝廷颁布了轻徭薄赋的政策，可他们依旧是吃不饱，穿不暖，遇上灾荒之年，还很有可能活不下去。总之就是，任何政策，其实在这样的制度之下，是很难惠及到最底层的百姓们。

　　可晋元帝不是想当皇帝而起义的，也不是为了享受天下至尊这样的快感而统一天下的。他是真想让自己的这个国家，自己治下的百姓们能够改变，能够过上太平富足的日子的。

　　所以，安景琛作为太子，自然也知道父亲想要改变这样的境况。可现下，要改变又谈何容易呢？

　　还是杨筠楹和他见了面，然后聊了起来，杨筠楹才对他说道：“其实现下，大晋一切都是百废待兴，正好可以一改前朝吏治的根本。我倒是觉得，此时进行土地改革才是最好的时候。”

　　那些前朝遗留下来的百年世家，大地主，如今个个都宛如惊弓之鸟，只要晋元帝光明正大地向他们索要好处，他们绝对是乐意花钱消灾的。

　　这样的一道圣旨，其实就是要让所有人都以为是晋元帝盯上了他们的土地，想要这些土地充盈国库，可实际上，这才是能够彻底瓦解他们千百年来形成的土地兼并之风。

　　毕竟土地都是国家的了，在他们的理解中就都是皇帝的了，他们占再多，其实也不是他们的，他们又何必浪费精力呢？

　　但实际上，这些土地一旦到了晋元帝的手中，那他就可以将田地重新分给那些底层的百姓们，也可以彻底消除了那些曾经的黑户问题，更能让未来大晋境内再无粮食之忧，同时也确实是能够给他短时间里充盈一下国库。

　　毕竟有些世家，还是不想失去那些土地的，那他们肯定是会花钱去租，这一笔钱就是晋元帝充盈国库的第一桶金了。

　　与此同时，皇城内的那些前朝世家们，在大晋建朝之后可是无爵无职的，那他们也都必须要从皇城之中搬出去。

　　如此一来，倒是让那些之前看晋元帝一味拉拢他们的前朝遗臣们清醒了过来。

　　说白了，晋元帝的这一道圣旨是分化了这些前朝世家们，让他们不能继续像大魏时期那样，结成联盟来对抗朝廷。

　　首先，这些世家之中，有的世家在朝中有人，例如廖家，常家，但也有在朝中无人的，例如郑家，崔家。圣旨一下，这廖家，常家还能保留自家居住了上百年的宅邸，可郑家，崔家却不能了。他们当然也就会对廖家，常家生出怨怼。而他们家中以后还有要嫁进东宫的两位侧妃，这般一来，他们以后也就不会想着帮廖家和常家，而是想着怎么帮自家人崛起。

　　其次，廖家和常家这样在朝中有职位的世家之人，在晋元帝这般强势地下旨之后，他们还敢不敢留下家里的那些田地？聪明的都不敢。而廖家，常家都把田地交出去了，那其他的世家，想要挣扎，还有意义吗？

　　最后，即使这些世家们都联合抵制这个圣旨，可底下的百姓们一定是欢迎的，尤其是没有田地的那些普通百姓，更是举手欢庆！

　　毕竟，在他们看来，跟世家们租赁田地和跟皇帝，也就是朝廷租赁田地来耕种，其实是一样的。他们都是没有田地的，而最重要的是，跟皇帝租赁田地，他们的佃租还更便宜。如此情势之下，任何一个人都会赞同这样的政策实施。而那些反对的人们，则都是他们的敌人了。

　　届时都不需要晋元帝动手，这些被压迫许久的百姓们，就可以将这些所谓世家给吞了！

　　这道圣旨，既是攻心，也是一记大棒。告诉那些前朝遗臣们，即使晋元帝愿意留下他们，但也是在他的治理之下，对方识趣的份上，一旦想着如大魏朝时期，左右皇帝的意志，甚至是影响整个国家的命运，是绝不可能，也绝不允许的！

　　当杨筠楹跟安景琛说完这些后，安景琛是震撼的，他看着杨筠楹道：“我终于明白阿昭为何会那般不甘了。”

　　她们都是有大才之人啊！

　　比之男子，有过之而无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