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凰》拈花无裳

12、第12章：懂得

　　乔若晨是五天后到的北疆卫城，一进城他就直接带人到了将军府内，直奔乔若昭所在的院落中，扬鞭就要打她。

　　乔若昭当然不可能乖乖等着，她一看到二哥的身影就赶紧转身便跑！

　　乔若晨看她还跑了，气得脸都红了，大声喝道：“好啊，你还敢跑！给我站住！”

　　乔若昭头都不回地高声回道，“我要是不跑，二哥你不是得打死我啊！我才不傻呢！”

　　嘿！还有理了！

　　乔若晨追了上去，一边追，一边高声怒斥，“你知不知道你自己这么做，会让家人担忧？你知不知道，你一旦出了事儿，阿娘她会如何伤心？竟然带着一百人就敢去闯联军大营，你简直就是胆大包天！”

　　乔若昭眼眶一红，渐渐停下来，转身看着乔若晨，“二哥，我憋屈！”

　　乔若晨追过来，看着妹妹那倔强的脸庞，抬起的手却怎么也下不去。他叹了口气，“你啊……生来就是要气死人的！”

　　乔若昭哇的一声哭了，“我就是不服！”

　　乔若晨：……

　　韩盛匆匆赶来，生怕小王爷真的要揍郡主，没想到一进来就看到了她在哭，而小王爷分明就是被吓住了。

　　也是。在北疆多年，这位郡主无论闯多少祸，也没见她哭过，即使是小时候习武，她受那么大的苦头，也没见她流过一滴眼泪。现在却这般失态大哭，可见，她也是憋屈坏了。

　　韩盛见小王爷肯定是打不成郡主了，他也就放心了，转身离开，留下他们兄妹俩。

　　乔若晨见乔若昭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又是无奈又是心疼的道，“好了，别哭了，你看你哭得就跟个大花猫似的。”

　　一边说，还一边从怀里掏出手帕来给她擦眼泪。

　　乔若昭打着哭嗝道，“二哥，嗝，我想，嗝，想留下来。”

　　她不想回京城了，留在北疆，她宁愿战死也不想憋屈死。

　　乔若晨一怔，看着她，无奈地叹气道，“阿昭，你就这么想留在北疆？”

　　乔若昭点头，“嗯，我就是想留在北疆，在京城，活的太憋闷了。”

　　乔若晨定定地看着她，看了许久，随后才微微一笑，“好，那你就留下来吧。”

　　乔若昭看到乔若晨那宠溺温润的眼光，心里暖洋洋的，脸上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二哥，你真好！”

　　乔若晨无奈地笑着摇摇头，抬手揉了揉她的脑袋，嗔怪道，“你少给我闯点儿祸，我就高兴了。”

　　乔若昭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二哥，以后不会了。”

　　乔若晨笑，“你能说到做到才好。”

　　当天夜里，兄妹两人在一起吃了饭，就各自洗漱睡了。

　　然而乔若晨的房间，却在半夜的时候亮了灯，还飞出了一只信鹰。

　　乔若晨看着飞走的信鹰，脸上是少有的凝重。

　　既然阿昭想要留在北疆，那他就成全她。

　　第二日一大早，乔若晨就带着人离开了。

　　乔若昭以为他是回京城的，却没想到，乔若晨是带着人去了拓鞑，在拓鞑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快速地攻占下了一半的土地，还势如破竹地一路攻向了拓鞑皇庭。

　　这么一打，就彻底将拓鞑全国上下都打懵了，甚至是打得他们的可汗都害怕了。

　　对方派遣了使臣过来，愿意俯首称臣，做大晋的属国，只要求大晋别再继续攻打他们了，保留一下自治权，每年也会进贡大批的财宝等等。

　　晋元帝自然是答应，因此就跟诚亲王说，“让子凌回来吧。阿昭，也该回京了。”

　　诚亲王点点头，“是，我立马传书让他们回来。”

　　晋元帝看着这宽大的宫城，叹着气道，“我终于明白师兄你当初为何不愿先进京了。”

　　晋元帝和诚亲王两人当初是都带了人一路打到京城，可诚亲王却在半路上停了下来，等着晋元帝先攻进京城，他才俯首称臣地进京。

　　甚至后来还主动的返回了北疆，等晋元帝再次宣召的时候，他才回京来。

　　这一切，便就是他这个师兄把皇位禅让给自己的意思。

　　晋元帝自然是明白他的好意，所以他愿意给他最大的信任，最大的尊荣。

　　可做了皇帝才知道，有时候，你想要两全，真的是很难很难！

　　晋元帝看着眼前的这一切，缓缓道，“师兄，我希望你能好好地活着，安安稳稳地度过余生。”

　　我不想彼此走到那一步。

　　诚亲王行礼道，“皇上放心，我会约束好家人的。”

　　晋元帝转身看着他，“师兄，对不起。”

　　诚亲王直起身，看着他，笑笑，“何必道歉？你现在已经是皇上了，就该做你觉得对的事情。我，永远都会支持你的。”

　　若不是看到了你的才能，我又怎么会把帝位让出来？大师兄不也是这么想的吗？所以，别辜负我们的期盼！

　　*

　　卫城

　　乔若昭等在城门前，看着缓缓而来的大军，看到骑在马上，那半月未见的二哥，眼眶一下子就红了。

　　“二哥！”

　　乔若晨转头看向她，微微一笑，然后就翻身下马，只是动作上有些僵硬，乔若昭一看，顿时心里一个咯噔，赶忙跑过来扶着他。

　　“二哥，你受伤了？”

　　乔若晨温和一笑，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发，笑着道，“无妨，只是些皮外伤。”

　　他身边的亲卫见他这么说，眉头一皱，欲言又止。乔若昭看到，便转头看着他道，“乔平哥，你说，我哥受伤到底严不严重？”

　　乔平叹气道，“二公子伤到了肺腑，以后，都要静养了。”

　　乔若昭一愣，“什么？！”

　　乔平红着眼道，“二公子以后都不能领兵了！郡主，您回京吧！我求你了！”

　　你一天不回京，王爷，世子，公子他们都要病了！以后甚至都不知道能不能继续好好的活着。

　　乔若昭瞪大眼睛，看着乔若晨，“二哥，乔平说的是真的吗？”

　　就因为我，所以你要伤及肺腑，所以你以后都只能静养？！

　　乔若晨只是笑了笑，“阿昭，我也只能帮你到这里了。以后的路，就看你自己的了。”

　　他没有否认，也就是默认了。

　　这样的事实，让乔若昭心神震动，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说话。只是眼泪瞬间落下，心里也疼的她快要承受不住了。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缓缓道，声音还有些嘶哑，“要是我坚持不回京呢？”

　　乔若晨笑着，但言语却格外残忍现实，“那你三哥，也只能是待在家里病着，一直休养。”

　　总不可能一家子都各自领兵，这简直是跟皇帝彻底分兵的节奏。而且，他家本就特殊，名义上，父亲又是晋元帝的师兄，当初还有禅让的事情，北疆也一直都是父亲的人在镇守着。成州更是父亲的封地，要是再加上他和大哥，三弟都各自领兵的话。那他们家，可就掌握了整个大晋全部的兵力了。

　　这绝对不是什么好事儿！

　　前朝遗臣们肯定巴不得他家和师叔闹掰了，最后君臣相疑，他们也就能出头了。

　　所以，即使残忍，但乔若晨还是任由乔平跟她说了，他自己也说了。只看妹妹是不是一定坚持要这么做。

　　要是她还坚持，那乔若晨相信，父亲，大哥，三弟，肯定会成全她的。

　　不过是退出朝堂而已，对于他们来说，也没什么了眷恋的。

　　只是乔若昭却接受不了。

　　是，她是想证明给天下人看，生为女子，也能做到男子所做的事情。

　　可她从未想过要因此而让家人都为了她的事情牺牲自己。

　　即使只是退出朝堂，这对于她而言，都已经是难以承受的后果了。况，乔平说的，她知道，肯定会有可能发生的。

　　政治斗争，在历朝历代都是不见硝烟，却能杀人于无形的惨烈现实。

　　要是她真的坚持不回京，留在北疆，那么，家里人到底会怎么样，谁也不知道。

　　这一刻，乔若昭彻底从自己的理想之中清醒过来了，她从未如此清晰的感受到，真的不一样了！

　　那个人，不再是她的师叔，他已经成了皇上！这个天下的主宰！

　　他现在所思所想，都是这个天下，而不仅仅是曾经的亲朋如此简单。

　　乔若昭抬手擦掉了眼中的泪水，撑开一个笑容，对乔若晨道，“二哥，我回京。”

　　乔若晨叹气，有些心疼的伸手抱住了她，低声道，“阿昭，现在不是合适的时机，你所想的那些，以后或许是有可能实现的，但不是现在。”

　　乔若昭点点头，眼泪忍不住还是流下来了。

　　她果然还是生不逢时啊！

　　休整了三天，乔若晨就带着乔若昭以及剩余的援军离开了卫城，回了京都。

　　进城后，乔若昭就自己主动到晋元帝面前领罪，晋元帝看着她，叹了口气道，“去宗人府思过三个月吧。你也不小了，等你出来，就好好地选一选郡马，嫁人安生地过日子吧。”

　　乔若昭恭敬地行礼叩拜，“谢皇上恩典。”

　　这一刻，她已经明白了晋元帝是有心护她的。只是这一切都是在她不会再去北疆的情况之下。

　　虽然现实残酷，但他也已经尽他所能地给予她一个长辈的关爱。

　　乔若昭这一刻，终于懂得在规则之下，她除了遵从，没有任何的能力挣脱束缚。

　　可她心里依旧有着挣脱这一切的火焰，只是她学会了怎么隐藏，学会了怎么在规则之下先活得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