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凰》拈花无裳

14、第14章：机会

　　杨筠楹见安景琛这么说，只是笑笑，她的大才，也不过是多了前世的一份记忆。而那份记忆，却是拥有一个数千年积累的璀璨文明，以及光明未来的现代。不管别国如何，她所生长的国度，是真的给了百姓和平安定富强的生活的。而她也曾在历史课本之中，知道自己国家曾经经历过的那些坎坷和不易。

　　现在虽然是穿越到了这个全然不同的时空，可这么些年生活下来，尤其是见过真实的战场，以及战乱之下的百姓们是如何挣扎求生的。她所受到的触动就更大了。不管她对这个时代有多少的不满，可她最希望的还是能够给天下百姓一个真正安定的生活，一个真正充满希望和未来的生活。

　　安景琛见她只是含笑不语，也没有继续纠结这个，只是说道，“你的计策虽好，然，百姓之家是难以明白这其中的道理的。而世家之中，也未必没有能够看穿此策的有智之士。此事，还需你亲自向父皇陈述其中的利弊，以及实施过程之中，所遇到的阻挠该如何应对。”

　　杨筠楹一愣，看着含笑凝视她的太子，心中一暖。

　　她摇摇头道，“睿玧大哥，你无需如此。现今皇上之所以抑制我与公主，阿昭，不让我等进入朝堂，其实并非是不明白我等的才干。而是他的一份长辈慈爱之心。现下，还是应以天下黎民之安稳生息为要，我等之事，只不过是小事罢了。”

　　才刚刚建国，什么女子平等一类的话，实在是不合适提起。为了留下朝堂上的那些女将们，晋元帝已经跟朝中那些前朝遗臣们爆发过激烈的争执了。现在还是应该把所有的精力先放在休养生息，安定民心上面。个人的那些荣辱，这时候真的不算什么。

　　安景琛见她这般说，叹了口气道，“我总算是明白为何父皇一定要让你做我的妻子了。”

　　这样看得清局势，眼光长远的人，真是他最好的帮手。

　　只是……安景琛看着杨筠楹道，“阿楹，你该明白，嫁给我，你就没法要求我对你专注如一。我只能说，我一定是分得清嫡庶，分得清尊卑上下。再多的，我就无法再给予你了。”

　　那些儿女情长，他真的没有精力去顾及。即使这人是他自幼相识，有一定感情的世交妹妹，亦是如此。

　　杨筠楹笑笑，“睿玧大哥，嫁给你，我也不是求那一份始终如一的儿女之情的。我求的是能力所能及地为天下百姓做些事，让他们能少受些苦难，仅此而已。”

　　安景琛一怔，随即便是一笑，“倒是我狭隘了。阿楹，你胸襟如海，令我钦佩啊！”

　　能在这个年纪，说出这样的一番话，他真的是很佩服她。

　　杨筠楹只是抿唇一笑，安景琛看着她那宛如百花齐开的艳丽笑靥，心中微微一动，耳朵禁不住一热，他眼神微闪，看了一眼窗外道，“天色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

　　今日他是特意从东宫前来镇国公府上看望镇国公的，当然也顺带来见见自己的未婚妻。

　　杨筠楹起身送他离开，看着他走远，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对馨萝道：“去给郡主送信，我需要她的女卫帮忙。”

　　“诺。”

　　既然是别人不愿给她们公平，那她们就自己拿回这公平！

　　*

　　等旨意颁布后，杨筠楹在自己书房里练字时，馨萝便进来禀报道：“姑娘，郡主已经让杨妈妈回成州了，顺便到了容县，视察当地的情况。”

　　杨筠楹微微颔首，没有说话，看着自己笔下的字：百炼成钢！

　　她微微一笑，总有这么一天的。

　　*

　　宗人府牢房

　　乔若昭站着看向小窗外的蓝天，脸上是灿烂的笑容，她就知道，阿楹才不会这么容易屈服的！

　　想到自己的封地容县，乔若昭笑容越发大了，她倒是想看看，等十年后，二十年后，这天下还有没有她们的立足之地！

　　*

　　嘉荣郡主封地容县

　　杨妈妈带着数十名女卫乔装成了普通的百姓进城，看到四处走动的百姓们都在议论那道收地旨意，她尚且年轻的脸上微微一笑，对身边的女卫队长裴玉道，“郡主的安排，你等可明白？”

　　裴玉点点头，“我立即到县城郊外去寻找合适的荒山，到时候请人开垦荒地，向县衙立下租契。”

　　杨妈妈微微颔首，“嗯，那你就带着她们去吧，我在县城中查看过之后就回京告知郡主。”

　　“诺。”

　　裴玉留下十名女卫保护她，便带着剩余女卫去了郊外。杨妈妈也带着人到县城里最大的客栈住下，随后就开始在县城之内四处查看了。在容县看了半月，她又去成州查看了半月，这才快马回京，跟还在宗人府里思过的乔若昭禀报她一路查看的情况。

　　“容县之内的那些大户富户，都在议论圣旨的意思，甚至已经开始贿赂当地的县令，以求到时候勘定田地之时能够躲过，而成州之内的世家大户们，则分成了两派，一派是遵旨而行，一派则如同容县一般，贿赂官府之人，想要躲过此次田地收缴之事。倒是普通百姓，家中有几亩田地者担忧朝廷收缴了田地之后，他们的日子就会更加艰难，而无田地的百姓们倒是十分期待朝廷勘定田地之后分租于民。郡主，看情况，这样大张旗鼓地将田地收缴于朝廷，还是会引发一些动乱啊。”

　　乔若昭点头，“虽是这么说，但此举利大于弊，且能够一举破灭前朝世家垄断的田地，兼并之风，更能让大多数的百姓获利。这对于日后的朝廷施政，还是有很大的好处的。而且，皇上和太子，父亲他们都不是没有谋算之人，这般的动乱，肯定在他们的意料之内。只要这次一举平定了那些世家，大晋数十年之内，都不必再担忧世家掣肘了。”

　　反对的人肯定是有的。尤其是那些前朝的世家大族，他们才是整个大晋拥有田地最多的人。可晋元帝这么干，确实是能够惠及到大多数的百姓，毕竟战乱数十年，流离失所的百姓数不胜数，能够让他们以最低廉的价格租赁田地耕种，就是给他们一条活路。相比之下，那些世家的所作所为就不得民心许多了。

　　但杨妈妈还是有些担忧，“姑娘啊，可那些世家大族都蓄养了一大批的护院家丁，这些人，一旦联合起来，也不少了。到时候，恐怕是不那么容易收场啊！”

　　乔若昭笑了笑，“皇上正等着他们作乱呢。那些世家大族，在前朝动乱之时就开始肆无忌惮地蓄养私兵，皇上也没有理由收缴这些人的私兵，毕竟当时到处都是动乱，养私兵以求自保，这是完全说得过去的。可现在大晋都建国了，他们却还是自持高贵，那皇上还能忍他们？只是之前他不想大动干戈，想要维持稳定。并不是他不想灭了他们。而现如今，如此利国之策颁布，他们竟然要公然反对，这就给了皇上一个最好的讨伐理由。即使一时半会有些动乱，但也不足为虑。要知道，大晋境内可是有将近百万之兵，足以灭掉这些世家的私兵了。”

　　一个是跟着晋元帝征伐天下的雄锐之师，一个则是被人养在家中，只会耀武扬威的乌合之众。晋元帝根本就不需要动用多少人便能把这些所谓的世家私兵给全灭了。

　　说到底，那些所谓在宫门口给皇家众人行礼之论也只是浮于表面的皇家权威，真正的皇权立威，是应该从这些世家大族之中建立的！

　　只要将他们都给摁下去了，这个大晋才是真正属于天下百姓，属于晋元帝的大晋！

　　*

　　乾元殿暖阁中

　　今年的京城比往年的京城，冬天更为久一些，现在都已经四月中旬了，可天气依旧是带着一丝微寒。

　　常年征战，让晋元帝的身体状况没有他看起来这么好，一到冬日浑身上下的骨头都透着冷风，所以，对于常人而言还能忍受的微寒天，他也要待在暖阁中才能舒服一些。

　　他看着舆图，对太子安景琛，庄亲王安景玘，诚亲王等人道：“现在各地的驻军都已经出发了吧？”

　　安景琛点头，“是，各地驻军皆已遵从皇命，配合皇家派出的勘定队出发了。”

　　要说大晋最缺的是什么，那就肯定是治理天下的人才。在晋元帝一路征伐的过程之中，能用的人他都早早放到了各地，到了他攻下京城之时，也就只有身边的那些心腹还能用，前朝遗留下来的大臣们各怀心思，他是一般不涉及到国家大事的情况之下才用，真正会动到他们根本利益的事情，他就只有用自己早前布置下来的那些人了。其中，有三分之一的人都是女子。

　　所以说，晋元帝是支持女子参政的。至少在现如今，他看到的是那些女子的本事，而不是只顾儿女情长，一味心慈手软的缺点。

　　当然，女子心软，容易被他人左右，尤其是陷入情爱之中的女人那就更无理智可言。这一点，他也早已看到。因此，现今还能得到他重用的女子，都是未成婚也未生子的未婚女子。

　　或许这还是有些不甚公正，但在晋元帝的立场看来，他已经给了这天下女子一个机会了。只要她们能体现出让他信任并且足够的能力之时，他愿意让她们继续参政。而这一次的事情，就是一次试验！

　　晋元帝转身看着安景琛道，“此次诸多女将们的表现，必须一字不漏地记录在案。”

　　安景琛恭敬应下：“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