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间山河》百转千回绕钓瓶

45、第四十五章、分别

　　8月21号那一天，魏鹤铭收到一个陌生的来电，愣了几秒后就给按掉了。后来那号码又垂死挣扎了几次，甚至还换了几个号码，魏鹤铭一一挂掉沟，直接设置了禁止陌生来电。
　　世界自此清净。
　　他不知道的是，姜逸一个人在S市的动车站等了一整天，又费劲苦心找到了魏鹤铭所在的小区站了半夜。
　　这一天，魏鹤铭整个人都神思不属，由着陶思染给他收拾行旅。
　　“小君那边准备好了，他的东西已经都让管家先送过去，就等你了。”
　　对了，阎朔君如愿以偿地进了北大光华，领到跑车后，兴奋地拉着魏鹤铭兜了一天的风，说什么人生得意马蹄急，一日看尽长安花。
　　陶思染想到那个孩子也是眉眼带笑，趾高气扬地拿着录取通知书来，结果被陶思弘好一番嘲笑，说是凭借各种加分项而来，说得人面红耳赤。
　　“他在你们学校附近看中了一套房子，你小舅说还不错，让你也一起，我跟你敏姨就主张给你们租下来了。我想着也好，那孩子虽然有些骄纵，但行事都有分寸，你们表兄弟在一起有个照应，也方便我们日常去看你。”
　　魏鹤铭终于有了点反应：“我可能大部分时间都会住宿舍。”
　　“知道你乖，但总有用得着的时候。”陶思染把最后一件衣服叠好，拉好行旅箱，试探性地问了一句：“小逸考得怎么样？这段时间都没有听到你们打电话。”
　　“他考得很好，696，但是报了提前批，念军校去了。”魏鹤铭装作若无其事地喝茶。
　　“你们吵架了吗？”陶思染也若无其事地给自己倒了一杯水，魏鹤铭意外地看了她妈一眼，复又不自在地移开目光。
　　陶思染反而坐下认真地看着他。
　　“看得出来，你这段时间有心事，好像就是他们高考分数出来那会儿开始。我一直觉得你俩感情不错，是不是有什么误会？你要跟妈妈讲一讲吗？”
　　魏鹤铭指关节敲着桌面好一番犹豫，心中摇摆不定，他本就是雷厉风行的性子，一贯奉行有问题就要解决，尽管这样的事不好跟大人说，但面对陶思染期待的目光和出于对亲情的慕儒，他竟有解剖心事的冲动。
　　“什么事都能跟你说吗？”
　　陶思染心里咯噔一下，面上却不显。“当然，无论怎样，我都是你妈妈。”
　　她有些不好的预感，这番慎重，怕不是小事。
　　魏鹤铭挑挑拣拣，隐去那晚不该说的，把两人的未来和自己对姜逸那种复杂又迷茫的心态说了个遍。陶思染面上微笑着，指甲却快要在实木的桌底下挠出印子。
　　魏鹤铭说完，有些期待地看着陶思染。陶思染这下终于尝到苦头了，苦笑了一声。
　　“这样的事情，妈妈能理解，但妈妈也跟所有的家长一样不会支持。可最重要的不是妈妈的态度，是你自己怎么想。眼下你们都有自己的路要走，与其纠结个所以然，何妨抛开一切，把它交给时间，时间会证明给你们看的。你才多大啊，以后的路那么长，考虑这么沉重的事情做什么呢？做你该做的事情就好！但是有一点，无论年岁，感情的事都不该成为谁的包袱。顺其自然就好了，不是吗？”
　　陶思染说得轻松，心里却暗暗开始盘算儿子毕业后留学的事情来了。
　　魏鹤铭听完心里顿时就轻松了很多，复又很不好意思地开口：“妈，这事你能保密吗？特别是舅舅，一定不能说。”
　　“可以，但是你也要答应妈妈，别老这么心事重重的样子成不成？”
　　“嗯！”
　　…………
　　魏鹤铭去新生宿舍报到的时候，一开门，里面一个四川话和一个东北话吵得不可开交，开始还以为走错门了，反射性地关了门，直到另一个又黑又矮的同学重新拉开门。
　　里面已经风平浪静，原来吵架的两个也都面带微笑地看着他。
　　“…你们好，我是魏鹤铭。”
　　“你好，朱墨臻，黑龙江的。”
　　“东方翊，四川的。”
　　“我是林满蹊，来自贵州十万大山。我知道你！你本地的！校门口老远就看见你了，本地豪车接送，又帅又多金！哥们，一起送你的小姐姐是谁啊？”
　　“那是我妈。”
　　林满蹊……
　　“而且我也不是北京的，我X省的，现在住S市。”
　　林满蹊……
　　“咳咳…那什么，刚他们在排辈，我跟东方19，他二月我四月，这位东北的兄贵你别看他虎背熊腰，其实他才18岁，十月的。你说他这咋长得，是不是吃饲料了你说。”
　　林满蹊的眼神不要太羡慕，事实上朱墨臻确实很大只，一米九多了应该。
　　“你呢？”朱墨臻问得有些迫不及待。
　　魏鹤铭一点都不想告诉他。
　　“快说快说！”貌似有戏！
　　“17。”
　　朱墨臻当场就蹦起迪。
　　“猪（朱）老三。”东方慢悠悠地说了一句。
　　朱墨臻手里的刷牙杯瞬间就丢了过去。
　　新生报到各种手续办妥之后，回到宿舍，众人纷纷掏出笔记本。
　　一台两台三台，全是高配，还都是15.6寸的，林满蹊瞧着艳羡不已。
　　“你没带？”
　　东方也很惊讶。
　　“我根本就没有！”
　　这下，所有人都扭过头看林满蹊。
　　“我们这个专业...过两天我要去中关村配个台式的，你要跟我一起去吗？也不是很贵，就说我这台，不到六千，用了两年多了，运算速度还是很可以。”
　　“嘶...可以是可以，不过我大概只能买得起二手的！真买的话我接下来几个月会非常拮据，必须要有吗？”
　　东方......
　　“必须啊，我都不敢想一天没有电脑的日子！而且我们什么专业！砸锅卖铁也得配一个啊！满满！你信我！”
　　魏鹤铭...
　　又一个不知柴米油盐贵的公子哥。魏鹤铭不忍心看林满蹊焉哒哒的：“有当然最好，没有的话学校也有机房，我们也可以借你。”
　　林满蹊略带期待地看着他室友，朱墨臻连忙遮住笔记本：“什么都可以借！老婆不能借！”
　　东方：“咳咳...过几天带你去陶个二手的吧。”
　　林满蹊...
　　林满蹊不知道从哪里搞来了一堆破铜烂铁，在朱墨臻的惊叹下，这里拆拆那里拆拆，花了一个多小时组装了一台新的笔记本。
　　朱墨臻试了几下，张大了嘴巴：“你还有这本事？”
　　“对啊，不然我报这专业干嘛？”
　　朱墨臻？
　　东方翊都都是？？
　　魏鹤铭？？？
　　“我经常给人修电脑赚零花钱啊，嘿嘿！我打算重操旧业，这些都是我新老板送的，显示屏也是，我就花钱买了个主板和内存！”
　　东方：“你是裸分进来的？”
　　“是啊，难道你们不是？”林满蹊比他们还惊讶。
　　东方：“我跟朱墨都是信息竞赛保送的，我们就是那时候认识的。”
　　林满蹊扭头去看魏鹤铭。
　　“我物竞的。”
　　林满蹊...
　　“我看了一下我们专业的名单，很多都是老熟人，不是金牌就是银牌，像你这样的应该比较少。”
　　“我也看到几个熟面孔。”魏鹤铭实事求是。
　　林满蹊唏嘘不已，朱墨但是见怪不怪。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清华一个广告牌砸下来能压死一半竞赛党。又不止我们这专业，基科和叉院更多。过几天叉院二招，东方你是不是要去？”
　　“嗯。”
　　“我也一起。”
　　...
　　比起高中那些隔着距离的舍友，大学的舍友基本是一个小团体，吃饭睡觉上课都在一起。魏鹤铭起初还以为没有魏鹤铭自己会很不习惯，但事实却并没有，魏鹤铭说不清是失落还是庆幸，但他依然怀念那个会枕着他的腿玩游戏的家伙。
　　还没等到姚班二招，林满蹊家里就出事了。
　　周六中午吃饭的时候，林满蹊接到了家里大姐的电话，疯了一样冲出食堂，魏鹤铭不放心便追了出去。
　　林满蹊跑得太快，魏鹤铭在后面追了老半天才堪堪追上，拉住了一个劲往外冲的疯子。
　　“我三姐瞒着大家休学了，我大姐说她现在人在西站，两点零七的火车去广州，怎么办！”
　　林满蹊像是抓着救命稻草一半箍着魏鹤铭的肩膀，两眼通红：“她怎么能休学呢？她那么渴望上大学，不行，她不能走！我一定要把她拦下来！”
　　林满蹊说完又往外冲，魏鹤铭拉住了他。
　　“你去哪！现在一点，周末车多打车还不如乘地铁来得快！走，去西门，我跟你一起去！”
　　两个人快速地往西门而去，上了地铁，两人都气喘吁吁，林满蹊尽管心里着急，但还是不忘说谢谢。魏鹤铭毫不留情地打击他：“你别高兴地太早，我们要换乘没半个小时到不了，到了也还要步行，车站提前五分钟检票，你姐姐一定会提前过安检，候车室没票进不了，你最好先买一张到时候好找人。”
　　“对，你说得对！”
　　但是林满蹊太紧张以至于手发抖，偏偏他手机网速又慢，魏鹤铭叹气，掏出了自己的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