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间山河》百转千回绕钓瓶

13、叫哥

　　邀上了孙晏城和刘文奇，一路上被冬天的风吹得脸疼，三个骑车的都冻得手僵鼻子红，姜逸则抱着魏鹤铭，双手插入他羽绒服兜里，脸也埋在他衣服的帽子里。
　　孙晏城无不羡慕：“我说你干嘛不带我？我们孙刘两家迟早得联姻，共同对抗曹魏，你要觉得亏回来我带你就成，何至于我俩都被冷风吹成傻逼？”
　　“联个屁，我得带瞳瞳。”
　　“你带她干嘛？她话多又聒噪，屁事还一堆，你怎么重色轻友？”
　　刘文奇目不斜视道：“我跟你算哪门子友？来都来了，你还想阻止我约会？趁着逸哥也在，我们带他摘草莓去，让这城里的大少爷沾点乡下的泥土气！”
　　“对哦，我怎么没想到！”孙晏城油门一加，还在刘文奇脑袋上拍了一把：“看来你读书没读傻啊，还懂得招待客人！”
　　“孙铁柱，你他妈找死！正冻得头疼呢你知道有多疼吗？你等着，看我不抽死你这孙子！”
　　来到一处农家乐，游客还不少，主人家开了好几个大棚，里头各种反季节的水果蔬菜，游客个个挎着篮子满载而归，有些干脆就在另一边烧烤处现弄了起来。
　　孙晏城几个看到红彤彤的草莓早撒丫子跑了，魏鹤铭给姜逸提了一双胶鞋，鞋子都是泥，还是别人穿过的，姜逸每个细胞都在拒绝。
　　“你不穿怎么进去？里面很多都是淤泥。”
　　“我就这样进去。”
　　“你敢？你脚上的鞋子是我的，我说了算，换上！”
　　“那我不进去了。”
　　“成，那你就这等着吧。”魏鹤铭不管他，自己提着篮子要进去，又被拉住了。
　　“你也别进去了，陪我一起等。”
　　“惯得你！”
　　魏鹤铭找来两个塑料袋给他套上，姜逸这才穿上。魏鹤铭气馁，活生生被折腾成生活保姆。
　　“你这性子，没被你爸打死真是太不容易了，你要是没了我可怎么活？”
　　“谁让你离了我了？你得有被我纠缠一辈子的觉悟。”
　　“滚犊子！”魏鹤铭一脚将他踹进去，
　　“想吃什么摘什么，会不会？摘过吗？”
　　姜逸被他盯得有些气，噔噔噔地走进去摘了几个：“诺，摘什么不是摘？”
　　“那你自个儿挑吧，我去别的地方。”
　　十分钟后，管理员走气冲冲地走过来：“我说小兄弟，我观察你很久了！你摘个草莓也能给我连根拔起我也是服了！你都扯起来好几株了，还偷偷塞回去！怎么，当我没看见是不？”
　　姜逸...
　　“...你这土不结实！”
　　管理员额上青筋跳了跳：“有你这么一把一把撸的吗？把我叶子都撸光了！你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掐会不会？这样掐！”
　　管理员一边教，姜逸一边学，嘴上还欠：“我确实没见过猪跑，不然你再示范一下？”
　　“呦喂！你谁家娃子这么熊啊，长这么大没少被你老子收拾吧？”
　　姜逸破罐子破摔，一手指着不远处的魏鹤铭：“喏，他们家的！”
　　一边的秦瞳和刘文奇非常不给脸地大笑，魏鹤铭捂着脸装没看见。
　　魏鹤铭摘了好些，见姜逸杵在一处很久没动了。
　　“你干嘛呢？多摘点啊，你明天回家，带点回去给你爸他们吃。”
　　“动不了了。”
　　姜逸试着拔起脚给他看，却只拉起自己套着塑料袋的脚，鞋子还在淤泥里。
　　姜逸这一步跨得有着大，结果前后脚同时陷入淤泥里，卡在那，两边拔都拔不出来。
　　左脚试完右脚试，结果越限越深，两脚张开的角度却越来越大。
　　魏鹤铭……
　　半晌，魏鹤铭掏出手机开始拍视频。
　　“喂，你在干什么？你敢拍照你就死定了！”
　　“行啊，死前让大家好好欣赏一下姜大少爷的英姿，来来来！让逸哥给大家劈个叉！”
　　“你完了！”
　　“你起得来么？起得来再说！”
　　“你真的完了！”姜逸拔急了眼，胶鞋却怎么都拉不起来。
　　“嗤！来啊！弄死我啊！”
　　姜逸被气得咬牙切齿，依然挡不住越分越开的双腿，再下去，可就真扯着了！
　　“…你过来拉我一把！”
　　“哈哈哈哈…叫哥！”
　　……
　　第二天，姜逸父亲来知县公办，顺便也来平山接儿子回家过年，姜逸一筐一筐地往车后备箱搬。
　　“崽啊，你带点特产就算了，你这是要把你同学家搬空才罢休？”
　　姜局长又高又大，相貌威严挺正，跟姜逸倒是一点都不像。
　　“这什么？青菜瓜果你也带？你好意思呢？”
　　“这我自己摘的，为什么不好意思？”
　　姜局长诧异：“你摘的？不是…你居然会摘菜？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有烟火气了？我以为我一天不投喂你就会饿死呢！这菜不错，挺新鲜啊！那这筐又是什么？”
　　“冬笋。”
　　“这个呢？”
　　“甘蔗。”
　　“这个呢？”
　　“各种腊肉。孙晏城妈妈送的。”
　　“这个呢？”
　　“柿子，刘文奇奶奶家的。”
　　姜局长脚下一滑，凑过去小声地问：“你没跟他们说你爸干什么的吧？”
　　姜逸鄙夷：“你多大脸呢戏这么多？这些都是沾了鹤铭的光的。”
　　“那就好那就好！不过你吃得完么？你不是最烦别人送你东西的么？”
　　“你管呢？”
　　魏鹤铭最后搬出来一坛自酿的酒：“这是最后的了，我留着也不能喝，叔叔你带回去给姜爷爷吧？药酒，老人家喝点好。”
　　姜局长看了眼儿子，见他点头，这才接过来：“小鹤，不然你也跟我们一块回去吧？人多也热闹，我也老忙，开会值班什么的，我们家乐乐总一个人，怪孤单的，你来了还能有个伴。”
　　“改天吧，今年是头年，我得留下拜祭。你小名叫乐乐啊？”
　　姜逸窘迫地点头，耳尖红红的。
　　魏鹤铭笑得眼眉弯弯：“我以前养的一只猫也叫乐乐！”
　　姜逸立刻板下脸。
　　姜局长诧异，他家崽这么被调侃居然没发飙？打量魏鹤铭的眼神又多了几分温度。
　　“成，那改天再来，看得出来那小子挺喜欢你的，还没见他跟谁这么亲近过！一定要来啊！”
　　魏鹤铭只得点头答应。
　　“你说真的？改天什么时候？”姜逸揪着他衣服眼神特别认真。
　　“有空的时候呗。”
　　“过完年你就有空，来不来？”
　　“啧，我就是客气一下，你怎么还当真了呢！”魏鹤铭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老是喜欢就逗他。
　　“哼！”
　　……
　　过年的时候，姜逸家都是闭门谢客的，连亲戚周董很少，他爸这样的身份最忌讳这些了。
　　祖父孙三人窝在家里，姜逸拿着手机玩游戏，爷爷和父亲看电视吃水果，各自相安无事。
　　到饭点了，姜局长看了看表：“我说，年夜饭要怎么解决？随便吃点还是去外面吃点好的？”
　　“随便。”
　　爷爷姜建业看得起劲，倒是什么都无所谓，姜逸还在玩手游，不给一点建议。
　　姜局长头疼：“我说，好歹是年夜饭，都认真点认真点！”
　　“你们吃啥我吃啥。”
　　姜建业又搭了一句，没有一点建树的意见。
　　姜局长扭头去看自家小子，刚好他手机里传来三杀胜利的声音。
　　姜逸一开心，从沙发上蹦了起来：“我来准备，你们等着吧。”
　　说完嘭地一声关上了厨房的门，留下两个面面相觑。
　　“他什么时候学会煮饭了？”姜局长问。
　　“哪呢？米放哪了都不知道。”姜爷爷也好奇。
　　“那他是嫌我管得宽了，想毒死我？”
　　姜局长瞪大眼睛，他们家儿子从来饭来张口衣来伸手，进厨房从来只开冰箱，碗都不曾洗过，会煮饭才有鬼了，难道是这几天学的？
　　姜局长的话招来他老爷子一记白眼：“大过年什么死不死的。”
　　姜逸端出来三大碗面，一人一碗放在他们面前。
　　面里有芹菜、香菇、腊肉和鸡蛋，料倒是很足，闻着也挺香。
　　一看就是魏鹤铭牌同款，当然，忽略腊肉切得特别大，芹菜又长又老，香菇也是一整个一整个的话，卖相还是挺不错的。
　　姜局长要求也很低，好歹人把香菇脚给剪了呢，没糊没焦真是太好了，看着穿着围裙的儿子，心中老大欣慰。
　　尝一口，味道居然还可以，姜局长顿时老泪纵横。
　　“我真是太难了，这又当爹又当妈的，十七年了，你这就会嚷嚷喊饿的家伙居然能有主动下厨的一天，士别三日，刮目相看啊。”
　　姜逸拿着勺子顿了顿：“我有那么不堪吗？”
　　姜局暗爽，这送上门来的，这可怪不得他了！当然表面还是痛心疾首：“你还不知道你自己？打不得骂不得，还得好吃好喝供着，金贵得很！别人养闺女都没我这么养！在外头一不乐意就揍人，从小到大我给你收过多少烂摊子你自己心里没点数？早知道把你送去知县有这效果，早八百年我就把你送走了！”
　　姜逸立刻拉下脸：“还吃不吃了？”
　　姜局长见好就收：“吃吃吃！你什么时候学的下厨？”
　　“这还要学？看一遍就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