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博]春天来临》径以凌

2、再见故人

　　是他酒喝多了，出现了幻觉？还是，还是这十三年日复一日的思念真正使他变得疯狂？

　　索林弯了弯腰，走进十三年前的这间小屋，路过僵立在原地的比尔博，侧头盯着他看了看，径直走进了房屋。

　　“比尔博。”简单的问候，“那么，晚餐还有吗？”

　　“索林！？维拉在上，真的是你吗？”

　　“你怎么也和那群精灵一样信奉维拉了？”索林绕着小屋走了半圈，回头看着霍比特人依旧立在原地，连敞开的大门也淡出了他的视线，便折返回来，关上了那扇滚圆的木门。

　　“砰”大门关闭的声响，让比尔博清醒了些，他接过索林递来的一堆铁器——亦如那群矮人初来乍到时那般——在原地踱了踱，仍有些不可置信：

　　“索林，索林！你不是……你难道不是……”

　　“是我，索林橡木盾。”索林伸手揽过相对于他略显瘦小的霍比特人，在他耳边轻轻说道，“如假包换。”

　　温热的鼻息喷在比尔博的耳根处，在冬天的凉温中氤氲出一串晶莹的水汽。

　　“索林！真的是你！这么多年，你还活着！为何现在才出现？你，你这么多年都去哪里了？哦！还有！奇力，菲力！他们呢？他们还活着吗？他们在哪里？你们怎么没有一起来？”

　　短暂的窒息后，是如矮人的连弩般接二连三的问题，一个个似蹦出的核桃，纷至迭来，砸的索林笑出了声：

　　“这么心急吗？”索林把比尔博双手端着的刀剑取下，放在一旁的古董嫁妆盒上，再引着他走向那间狭小又宽阔的餐厅，“晚餐还有吗，我可很久没有吃到夏尔的美食了。”

　　“哦哦，当然有！”比尔博右手一举，有些飘忽的转过身子，直奔前厅。

　　当客厅火炉旁的小毯被掀开，露出内里藏着的小地窖，和塞得满满的一窝熏肉、火腿、奶酪和面包时，比尔博才渐渐回复了清明的神志。

　　那真的是索林，那个坐在袋底洞餐厅，靠在椅背上，用深邃的目光注视着他的人，真的是索林。而眼前这个小小的地窖，这个被地毯盖住的秘密，是他在回到袋底洞的时候小心安放的，留给当年那个并未加入突如其来的盛宴的矮人领袖，留给他心中最最仰慕与深爱的山下之王。

　　“比尔博？”疑问的声音穿过甬道穿进霍比特人的耳。

　　“在这里，我这就来！”比尔博把地窖里的今年秋天刚刚存放的事物一一搬出，张开双臂紧紧搂住，一股脑搬上了餐桌，“食物丰富，吃多少都可以！”

　　索林坐直了身子，并未举起那套为他准备的餐具，而是拉开了身旁的椅子，示意比尔博坐下：

　　“这么说，我的兄弟们，我的亲族们，经常会来拜访你，是吗？”

　　“对，他们有时间便会来，当年，当年我告诉他们的，下午茶四点开始，茶点管够，他们随时都可以来，不用敲门。”比尔博顿了顿，局促地搓了搓手，复又补充道，“当然，他们都是很好的客人，每次来都会按门铃。”

　　“很诚挚的邀请。”索林看着面前这个有些拘谨的霍比特人，微微一笑，“不过，只是这些年月，便让我们如此生分了吗，我的飞贼？”

　　“你的，你的飞贼。”比尔博小声重复了一遍，抬头对上了山下之王漆黑的双眼。心中有一丝情愫宛若藤蔓，开始不由自主地向上攀岩，纠缠着，细微，明显。那一股不知是何处而来的勇气，挤着一串毫无预兆的言语推搡到他的喉间，奔涌而出：

　　“这么多年，我确实一直思念你。我一直在思念你。”

　　索林定定的看着比尔博，任由突然的告白将冰凉的空气搅动得温热，复又冷却，复又安宁，默默凝固住。

　　比尔博同样盯着他。盯着那可以洞悉一切的，王者的双眼。

　　“我也是。”

　　良久，沉稳的嗓音弥漫开，包裹住相坐对立的两人。

　　“我无法更早的来会见你，哪怕那是我的心愿。今天我在黑夜降临前回归大地，第一件事便是来寻找你，那也是我的心意。

　　“我和你一样回忆着奇力和菲力，我的外甥们。但是奥利的子孙并非都像我一样受到一如的庇护，他们已然安眠在地下，他们会被都灵的子孙世代铭记。

　　“至于你，我亲爱的比尔博。”索林抬手，轻轻搭在面前的霍比特人肩上，触碰到他渗进衣物之中的体温，“我无时不刻不在思念你，无时不刻不在回忆我们曾经走过的那一路旅程。”

　　“我很抱歉，我一直欠你这个道歉，比尔博。我曾经决绝地离开了你，就在巨鹰和太阳到来的时候。是我让你一人留在了冰川之上，我知道，再多的矮人的安慰都无法抚平你曾经受的伤痛。我真的很抱歉，比尔博。”

　　“不，这不怪你。”比尔博眨了眨眼，有水汽悄无声息地覆盖了那双本是清澈非常的眼睛。他的鼻尖有些酸，他知晓那是泪水到来的先兆。这在十三年中一次又一次的裹挟了他，就在回忆袭来的时候，“现在你回来了，哦，今天下午，矮人们都来了，十个伙伴都到了，他们才走，才走没多久！你不愿意见见他们吗？我们现在就启程，一定来得及！”

　　“我亏欠了你那样多的旅程，过去的日子你一个人经历，怎么会来得及？”索林看着眼前的霍比特人像是发现了宝物般一蹦三尺高，大有抄起拄杖便长途跋涉的架势。

　　“不，别这么说，索林，我们今后可以一同旅游！我们的旅程在那里！”比尔博站了起来，指着窗外，亦如指向当年灰袍巫师告知他的远方，“我们要去伊鲁伯，那里如今繁盛异常！我们可以再去拜访瑞文戴尔！爱隆王曾欢迎过我的久住！哦，你不喜欢和精灵打交道……那没有关系，我们可以去别的地方看看！听说南方的人类王国……”

　　“比尔博。”索林轻声打断了激动的霍比特人，伸手按在他的肩膀上，把他摁回了座位，“我并非不愿与你一同踏上未来的旅程，但我不被允许。我并非不愿与你一同感受中洲，与你一同做一切使你快乐的事情，但……”

　　“不被允许。”比尔博小声重复了一遍，“那是什么意思？”

　　“比尔博，既然我的亲族们都已经拜访过了，你想必已经和他们一同用过晚餐了吧？不过，看在我的份上，你愿意再和我一同用一次晚餐吗？”索林把一旁的餐具推向霍比特人的手边，问道。

　　“当然，当然可以。”比尔博愣愣地答道，“可是，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你不被允许，那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