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点亮了我的星星》冰凌不加冰

19、沦陷

　　要说这几个月来，赫连棠心里不忐忑，那肯定是假的。
　　他听见杨戟让他等一等，高考后有件事跟他说时就明白了，于是也非常识趣地退出了杨戟的生活，不给她增加任何困扰。

　　但是，这不代表他就能控制自己不去多想。
　　他不知道杨戟究竟怎么看他，不知道杨戟究竟要给他一个怎么样的答复，也不知道自己能否承受得住最终的结果。

　　杨戟能想到的顾虑，赫连棠都想过。
　　早恋影响成绩这一点，赫连棠自觉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他的人生才开始十几年，却已经经历了很多人一辈子的动荡。即使这样他都没出过什么大问题，赫连棠不认为自己会被私人感情拖累。至于未来的不确定性和大概率异地的可能性，这对于赫连棠来说，确实是个问题。他也确实为这个原因犹豫过，退缩过，但是最终还是没能说服自己放弃。

　　他就算再不安，再仿徨，也始终无法停止喜欢杨戟。

　　但即使是这样，他也不知道究竟该怎么办。
　　去靠近她吗？表明心意吗？但是万一他捧上一整颗心，她却不要怎么办？万一她觉得跟自己呆在一起有压力，就连现在这种关系都回不去了怎么办？
　　这种焦虑愈演愈烈，到后来他每天不得不在时间规划中划分出一小会来专供自己焦虑，以免影响日常生活。

　　然而等杨戟暗示他“别再更进一步了，继续做朋友吧”时，赫连棠发现一股无名火从心头直烧上了脑子，烧得他措手不及。
　　钻牛角尖没用？得多接触点人？整天跟她混在一起审美要被带歪？
　　这是人说的话吗？
　　杨戟怎么能这么轻易地否定她自己和他的心意？

　　“我等了这么久，”他想，“你就给我这么句废话？”

　　赫连棠气得要死，简直有心揪起杨戟的领子问问她究竟几个意思。然而他到底还是没能真对杨戟发脾气，只能跟抽风似的丢下句莫名其妙的我乐意，就狼狈地落荒而逃了。

　　赫连棠也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答复。
　　他心乱如麻，接下来的几天干脆躲着杨戟眼不见心不烦了，结果到底还是没沉住气，主动问了殷清杨戟这几天在哪。
　　他忽然后知后觉地发现，如果自己再不做点什么，杨戟就真的跟他分道扬镳了。
　　这个结果，好像并不是他想要的。
　　于是有了这次的借着酒劲破罐破摔。

　　赫连棠把那些堵在心里很久的话一股脑地全部倒了出来，把心头上挖出来的血和他一直以来的骄傲摔了一地，碎得一塌糊涂。
　　“真狼狈啊，真难看啊。”他想，“这辈子绝对没有第二次了。”

　　他本以为自己会获得几句搪塞，或者哄孩子似的敷衍的安慰。
　　结果他得到了一个拥抱和一个混着酒味的吻。

　　赫连棠对那天的印象有点模糊。
　　或许是酒精，或许是别的什么原因，他总感觉这些都只是场梦，直到回家躺在床上，还有种飘飘悠悠的虚幻感。

　　所以，他和杨戟这是……在一起了？

　　各种念头在赫连棠的脑子里像锅沸腾的粥一样此起彼伏地冒着泡泡，搅得他心神不宁，连基本的思考能力都丧失了。
　　他在自己房间的床上躺尸了几个小时，突然就猝不及防地诈了尸，一跃而起去抓手机。

　　———————

　　杨戟是标准的晚睡专业户，这会儿正窝在被窝里跟江采莲互发消息。

　　天下第一小可爱：我听说你今天是被你家那位领走的，进展如何？
　　卓戈：……
　　卓戈：我家那位是什么鬼
　　天下第一小可爱：我正夜观天象为你的终身大事着想呢，不要随便转移话题啊
　　卓戈：呃……
　　卓戈：那可能……我算脱单了吧

　　杨戟丢下这么一句就关掉了聊天界面。忽略了江采莲发来的满屏感叹号，她刚想刷刷赫连棠的朋友圈解闷，手机却叮咚一声，示意有人发消息给她。
　　杨戟眼睛一亮，想都不想，立刻点开了赫连棠的头像。

　　然后她就看到了一条很坑爹的“对方撤回了一条消息”。
　　那行“对方正在输入”在屏幕顶部挂了半天，杨戟等了三分钟，聊天界面还是一片白净。

　　杨戟：“……噗。”
　　她跟磕到了一颗甜得腻牙的糖似的，捂着嘴偷笑了半天，大手一挥，给赫连棠起了个新备注。
　　这么甜，干脆叫他糖糖吧。

　　卓戈：我看你都输入半天了，您那键盘是焊死的吗？这么难敲？

　　这次赫连棠回的倒是很快。

　　糖糖：滚

　　杨戟嘴角的笑容更猖狂了——她简直能想象到对面炸起的那三米多的毛。

　　糖糖：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睡
　　卓戈：现在清醒了？

　　果不其然，她一提这茬，那行“对方正在输入”又高高地悬起来了。
　　杨戟调侃完，以防对方假装掉线，还是很厚道地又递了个台阶。

　　卓戈：许叔叔骂你了吗？
　　糖糖：没
　　糖糖：他训了我一顿
　　卓戈：可得操心坏了吧，毕竟是我把你送回去的
　　糖糖：……还行

　　他敲完条消息，似乎又陷入了自我纠结，半天没有一条消息。杨戟知道自己最好给他点时间措辞，于是很耐心地盯着手机，等他想好要说什么。
　　足足几分钟过去，杨戟终于等到了赫连棠的下一条消息。

　　糖糖：今天的事情算数吗

　　杨戟正要回复，对面就立刻把这条消息撤了回去，随后很快发过来了另一条。

　　糖糖：我明天去找你

　　杨戟差点被他这别扭劲可爱死。

　　卓戈：在你心里我就是个占完便宜就跑的渣？你眼光原来这么差劲的吗
　　卓戈：是谁差点哭了来着？还叫我别马上走，我不走了，你又担心我说话不算数
　　卓戈：你活得也太拧巴了吧，当我男朋友就赶紧把这个毛病改了

　　这一连串调戏带敲打发过去，对面连正在输入都没了。杨戟目测赫连棠炸起的毛可能不止三米，搞不好高度要赶上杰克的魔豆。
　　她噗嗤一声笑出了声，没再等对方回消息。

　　卓戈：「语音」
　　「明天见，晚安。」

　　啪嗒。
　　赫连棠的手机从床上掉了下去。
　　少年耳垂上的红色快要蔓延到脖颈，震耳欲聋的心跳占据了他整个胸腔，几乎快要冲破这副皮囊。
　　少女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来的那一刻，赫连棠就知道自己栽了。

　　“完了，”他想，“我今晚是睡不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