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下兽变人计划[文野]》莲蝉

18、第 18 章

　　列车停下之后，他们一行人接受了警察的盘问。
　　香子坐在不远处的长凳上，脑仁有些发麻发疼。她还是个小女孩，遇到过的最恐怖的事情就是来自于父母的“背叛”。她心有戚戚地看着这个陌生的世界，心事那么重，像一时间老去了十余岁。

　　盘问的时候，敦的信息自然地浮现在警察那边的可视工具里。他是被港口黑手党解雇的成员，他言行的可信性一下子变得很廉价。若非时刻监管他的异能特务科发来了通行证，敦怕是无法离开这里了。

　　香子抱着她的玩具熊，跟在敦的后面。她想要伸手去抓对方的手指，却被拒绝了。

　　敦的手心里全是黏哒哒的血渍，他不想让对方沾到这个。可香子却弄错了，她以为这个哥哥在嫌弃她没用的胆小模样，缩着脖子，不声不响地跟在后面。

　　敦时不时回头，也不知道是第几次，他喊了对方的名字，“香子，不要跟丢了。”

　　香子的脚步很小，谁让她还是个小女孩呢。她亦步亦趋，生怕眨眼睛的时间长了，哥哥就不见了。

　　在厕所把手上的血都洗掉之后，敦就没办法再戴那双手套了。稍微也任性一下吧。这样想着，他把那幅血手套丢进了垃圾桶里。露出的双手还在长大，因为身体与心理上共同的营养不良，反而显得很瘦弱。对，他的模样看起来永远到达不了壮硕那样的程度，但稍微强壮些，给人的感觉会更好。
　　暴露出来的白皙的手，上面没有一丝一毫的伤痕。「月下兽」会带走所有的伤疤，让一切都看起来好像没发生过一样。

　　这时候敦再去牵香子的手，可是香子却没敢抓住。她眼神怯而躲闪，充满着迷茫，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抓住伸过来的那只手。

　　敦沉默地看着她，只是说：“不要跟丢了。”

　　接下来，他们还要乘坐计程车，路程大概要花上半个小时，才能到达深田优所居住的出租屋。调查里，铃木娜娜晚上才会下班，现在家里应该只有对方一个人。

　　敦对香子说：“我们马上就能见到你爸爸。”

　　敦敲响了房门，里头传来了男声问着“谁呀”。门锁上挂着链子，所以里头只来了一点，供里面的人和外面的人观察对面的角色。

　　头发蓬乱的深田优通过门缝看到了他本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女儿。
　　“香子，你怎么来了？”

　　“爸爸……”香子很害羞地喊着对方。

　　深田优发现香子身旁的这位年轻的陌生男人，他讨好似地露出微笑，“不好意思，请问你是——”有一种猴子般的滑稽。

　　他们是到房间里谈的，客厅里乱糟糟的，沙发上堆着很多衣服，茶几上啤酒瓶东倒西歪。

　　敦将事项一一解说。

　　“这样啊……”深田优沉吟着，“云美就是那样强势的一个人啦……我和她的相性实在是不太好。”

　　强势？用这个词就可以解释麻雀？

　　敦倾听着，对方开始倾倒一些矛盾的垃圾。
　　敦便说：“深田女士丢下香子之后就搬家了，我们好不容易打听到这里。”

　　深田优的表情十分难为情，“我呢，现在全靠娜娜呢……妇联那边怎么说，云美不至于那么无情，再和她好好说说的话，她一定会——”

　　喋喋不休的，推卸责任的。

　　香子低下了头，她咬着嘴唇。就连这个年纪的小孩子也知道会说这种话的大人很丢脸。

　　虽然没有声音，但敦观察到香子在哭，眼泪蓄在眼眶里，强忍着不要掉下来。

　　当时，被父母丢掉的时候，敦也哭了。他一开始哭得很大声，后来就没有力气了。被院长捡回去的时候，几乎没有力气了。

　　为人父母怎么可能会像做加减法那样简单。
　　敦不再对深田优抱以任何期待。

　　深田优请女儿喝了可乐还有不久前刚刚送到的汉堡，但是没留他们继续呆在这里。被“赶”出门外的两人，迎面而来的是陌生的青空。

　　被赶出来了，接下来呢？

　　敦查过攻略了，也在附近订了旅馆。他们身上什么都没带，入住之前可能还得去买一些衣服。过夜用品旅馆里都有，但是牙刷这种东西得自己买过。

　　就这么结束吗？

　　香子低头，眼泪止不住地往下落。可乐的味道，汉堡的味道她根本就记不住。

　　遥望着远方的天色，敦突然说：“要去梅津寺吗？”

　　香子从没听说过这个地方，敦干干巴巴地解释说，那个地方拍过一部很出名的电视剧，从火车站下去之后，就能够看到海。

　　香子是在横滨长大的孩子，横滨的周围就是海，她已经看过很多次了。但如今她根本不知道到哪里去，随意地点点头，就这样定了目标与行程。

　　他们要坐车去梅津寺火车站。一路上，香子都显得很困顿。或许是心累至极的缘故，她一上火车就睡着了。敦看着身旁窗外的风景，只觉得哪里的都一样。

　　敦也没有走出过横滨，他一直在横滨这座城市里打拼。回头一看，他竟然是个没走出过家乡的乡下小子。

　　到达梅津寺火车站的时候，已经是夜里了。距离最后一辆火车，只剩下两个小时的时间。

　　敦只在电视剧里看过这个地方，摄影师把它拍得那么美，而莉香则在告别的火车上掩面哭泣。
　　可是到了这个地方，敦才发现，这里很冷清。栏杆上挂着许多丝巾，被夜晚的风吹得飘飘的。

　　这和他想得不太一样。

　　他那显得疯狂的决定，到达目的地之后却让人有些想笑。

　　车站的另一边是大海，他见过无数次，但很少有这么平静的大海。

　　“其实不是每一次付出都会有回报的，”敦蹲下来，平视着香子，很绝望，很无助地说，“别哭。香子，不用哭。”
　　无论是爱情，友情，还是亲情，并不是每一次都能以圆满作为结局的。

　　敦和香子，香子和她的玩具熊，像火车站的雕塑。

　　可是香子抽抽搭搭地说：“我……不……不知道……”
　　“我……错了……”

　　敦不知道香子何错之有，就像他不知道自己曾经错在哪里一样。

　　他踩到栏杆上，很危险，但步伐那么稳。

　　他等待了那么久，就这样一直等待着，答案也没有找上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