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下兽变人计划[文野]》莲蝉

13、第 13 章

　　老虎的后背很是冷硬，同它的身体一样充满力量。

　　敦看向周围，满月从他身旁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他不曾与之和解的月下之虎。

　　自从遇见这个女孩，他就一直有一种熟悉的感觉。他们好像在哪里见过面，只是敦一时没想起来而已。

　　现在呈现在他面前的，是最不可能遗忘的幻想生物。瑰丽的花束，闪耀的繁星，都不能抵过对方在自己心中的地位。
　　它是万千的恐惧，是不可逾越的少年的深渊。

　　白虎的喉咙里发出了咆哮。

　　在普通人中，能够看见异能力的人往往是具备着坚定的决心。因而，这本应该只能由异能者等少数人听见的声音，传达到了周围。

　　“老虎？”百货商店的店员来回张望着，“不会是动物园里的老虎跑出来了吧。”他和同事打着哈哈。

　　虎啸几乎是震耳欲聋的，和刺耳的广播一样，传入了他人的耳朵之中。
　　在战斗尚未开始之前，它的波动就已经传到了周边。

　　横滨是一个好斗的城市，三天一小斗，五天一大斗，枪械与异能力的交斗频发。爆-破声时不时地出现，无论是白天还是夜晚。但老虎的叫声，还是头一次。尖锐的虎鸣只持续了短短几秒，紧接而来的是砖瓦碎裂的声音。
　　有些房屋依然保持着瓦砖的铺设，那些铺得平平稳稳的石砖，一经震动就会发生错位与移动。

　　芥川龙之介的黑色风衣化作一千万根针，如天雨般坠落。他永远都停在高处，所以虎只能跟到上面去。

　　“孩子！”敦朝那只老虎喊道。突然之间他喊不出“满月”这个名字，只能称对方为“孩子”。

　　老虎模样的“孩子”扭头看了一眼敦，它眼睛里带着滔天的威严，不容人类的蔑视。它的脚掌很软，比人类得要大得多，完全包裹得住任何人的手。

　　黑色的野兽与白色的野兽，它们之间的战斗一触即发。

　　芥川龙之介被传为好战的异能力者，每次他出现的场合，必将血流成河，无人可以幸免。
　　除了他不爱说话外，任务内容充满了攻击性也是其中一个原因。

　　而在与武装侦探社相关的任务上，他的脾气就显得格外暴躁。
　　哪怕他与人虎合作过，他依然没有接受对方。

　　说是嫉妒吗？这样的说法，其实也没什么关系。

　　他们之间必定会有斗争，只是芥川没想到我，今日其中插进来一个新的人物。
　　他在码头见过的那个赤-裸的银发少女，周身带着非人的气息。她的长相，她的化身，与中岛敦的月下兽一模一样。如今看到他们在一起，其中的关系不言而喻。

　　若是敦知道了芥川的想法去，一定会满头黑线，一脸无语，心说对方怎么想那么多呢。
　　他都不清楚满月与自己的关系，这也是他初次看见白虎的模样。

　　黑兽与白虎争斗在一起。

　　「罗生门」是擅长远攻的种类，它的近身能力虽然不错，可依然有不可忽视的缺陷。
　　「月下兽」弥补了它的短板，在白鲸之上，二者合二为一，迎战菲茨杰拉德。

　　尘土洒得满天都是，蓝色与红色的荧光交织在一起。

　　敦觉得开战毫无必要，他正要去阻止。
　　可他感到了一些停滞，他看向自己的双手，无法如他所愿化为虎爪。

　　在白虎出现的瞬间，他突然就无法使用出自己的异能力了。
　　敦的异能力好像消失了一般，无法回应他的呼唤。

　　敦怔住了，他没想到竟然会这样。
　　难道少女是他的异能力？

　　这几天，日子都很平静，敦不曾使用过异能。可是如果这个推论正确的话，谁能告诉他，「月下兽」是什么时候从自己的体内逃走的呢？

　　现在显然不是想这个问题的正确时间。

　　敦朝那两个好斗的生物喊道：“停下来！喂！别打了！”

　　可那两人压根就不听敦的劝告。失去了变化的能力，无法插入战斗之中的敦，只好拨打了急救电话。
　　当然了，所谓的急救电话，并不是拨打报警电话，而是侦探社的短线联络。

　　好在这里离侦探社的距离不远，所以社员能够很快到达。但敦更希望太宰先生能在家里，因为芥川只听对方的话。

　　真是个混账东西。满月如是想到。战斗是她的本能，一开，始的生疏已经消失不见了，她已经回忆起了过去的举动，过去的故事。
　　她听见敦在呼唤她停下来，可是黑衣的男人并不会因此而停下。不想受伤的话，就要继续战斗。

　　说来，异能力诞生的本能里，除了战斗外还有什么呢？有些异能生来就是为了战争，可这样的异能力，它们出生时也会有一些别的想法吗？

　　如果是在微风与阳光下，她肯定会仔细去猜想那回事的。
　　可如今的场合正在伤害她的肌体。

　　无论是在港口黑手党，还是在侦探社，芥川龙之介都是令满月感到讨厌的人。
　　满月只喜欢敦。没错，这也是他的本能之一。

　　芥川龙之介发现了与人虎截然不同的攻击模式。
　　中岛敦是一个半路出家的异能者，他的一切行为都发自本能，没有人教导他战斗的方式。可这只少女猛兽是以“结束目标”作为战斗的指向的，这与芥川的思维模式是相同的。
　　人体的脆弱之处，致命之处，都是她攻击的地方。

　　完全不在意人的死活。

　　芥川嗅到了熟悉的气息，那是同类的气味，……是杀人鬼的气味。

　　随着战斗的进行，周边的建筑被毁坏得更为过分。再继续下去，必然引起治安管理人员的关注。

　　厉害的英雄总是姗姗来迟的。

　　敦产生了一个错觉。

　　他来侦探社的第一天，接的第一个任务，就是在这么深的一条巷子里，也是太宰先生阻止了他和芥川的打斗。
　　只是如今主角不是他了。

　　敦伸展了一下手掌，他的四肢非常健全，无比健康，不存在任何令人担忧的问题。

　　头发蜷曲得像是上岸的水藻，总而言之是身上带着几丝神秘的女性色彩的黑发青年，他一出现，一方就停止了。

　　满月来了个急刹车，刹那间，她已经复原了人类女孩的身体。她随着重力继续向前，被一片瓦砖绊倒在墙上。她的鞋子被卡在了缝隙里，小而白的脚朝天仰着。
　　什么！
　　她无声地呐喊，而芥川龙之介则迅速恢复了他那古怪的风度。

　　剧烈的体力运动后，他那本就和死人一样苍白的脸色更是惨白一片，毫无人色。

　　“真让人伤脑筋，”堂堂登场的救援之星，发着看似无关紧要的牢骚，“要不是国木田拿走了我的钱包，我就不来了呢。”

　　敦觉得，那说不定都不是太宰先生的钱包，而是国木田先生的……

　　摔倒在屋顶上的满月撑着地面爬起来，头发凌乱，脸颊上浮动着与芥川相反的淡淡的红运。
　　她听见那个声音的时候就猛然起身，她要用眼睛去确认心想的那一点。

　　黑色的卷发，俊秀的脸庞，用绷带遮起来的单眼。

　　在很久以前，在满月的世界、敦的世界里，有一个魔鬼，有一个黑色的国王。
　　他是一个年轻的男人，一开始的时候，他还是一名少年。他来到了孤儿院，带走了备受折磨的敦。他结束了一个开始，又打开了另外一个出口。
　　他起先是一名□□的干部，随后便成为了统率那个□□的首领。
　　他是用强权去只配心灵弱小者的上位者。

　　他的名字叫做太宰治，是从敦的眼前，于天台上一跃而下的港口黑手党的首领。

　　满月的脸又伏了下去，白发全数落下，遮住她的脸。
　　爸爸……敦……我害怕……

　　明明怀抱着要保护敦这个想法的满月，在听见对方的声音、看见对方的模样的之后，下意识地瑟缩了。
　　世界一点也不可怕，但眼前这个人很可怕。

　　她用手捂住眼睛，手指间却分开一道缝隙，透过缝隙去看那个纤细的身影。

　　满月应该想到的才对。

　　就像敦留在侦探社芥川则在黑手党一样，肯定也有人的位置出现了翻转。
　　明明已经死去的首领又跟个没事人一样出现在这里，敦的身边，侦探社那头……世界果然颠倒翻转了。

　　满月悄悄地、悄悄地关注着对方，太宰也发现了这道微弱的目光。

　　“那位小姐——”他自认为十分爽朗地朝对方打着招呼。

　　因为太害怕了，像是受到了诅咒一般满月从屋檐上滚了下来。
　　哒哒哒哒……

　　满月没有摔在地上。

　　而敦感觉自己的骨头像是要裂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