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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47 ...

  •   “现在除了入门不过五年,或者年岁小于十四的弟子,其余所有弟子皆有长老安排着下了山。”丁文远道,“席师兄特意嘱咐,如果在外面遇到你们,就告诉你们不用回莅阳山。你们没有收到之前的信函吗?”
      傅怀瑾摇了摇头,丁文远便道:“也是,现在莱州除了安阳,哪里都乱,哪能像以前啊。哎。。。”
      “谢昀呢?怎么只有你一个人?”裴陆问道。
      丁文远眼中流露痛色,又很快掩饰住:“他受了伤,只能送回清静养伤,我就自己出来了。”
      “怎么回事?”傅怀瑾着急问道,“伤得重吗?”
      丁文远勉强笑笑,却不愿说得更多,“说重不重,说轻不轻,不过徐长老说死不了,就是要多养一段时间。”
      三人神色黯淡,一时间谁也顾不上安慰谁。傅怀瑾顿了顿,问道:“解涵还好吗?”
      “她很好。”丁文远舒了口气,“她现在也在莱州,应该是跟着叶师叔一起。”
      “那就好。”傅怀瑾放下心。
      裴陆问道:“山上现在还有谁在?让大家都下山是要做什么?”
      “现在只有秦长老和紫阳师兄留在山中,照顾小弟子们。掌门与其他长老,师兄弟师姐妹们都已下山。”丁文远面色凝重,自腰间取出一道木牌,道,“掌门有令,清静弟子当竭尽所能,入世救助百姓,直到战乱结束。”
      裴陆与傅怀瑾双双郑重道:“弟子明白。”
      “现在席师兄、苏长老、赵长老都已带着大弟子们赶往青州嘉城一带。徐长老门下弟子则分为两部分,一部分随席师兄,剩下一部分与我师父、叶师叔留在莱州,帮助百姓。”丁文远解释道。
      “逃难?”傅怀瑾睁大眼睛,“可是北瞿不是还未。。。”
      他的话音止于丁文远脸上无奈的苦意:“北瞿军队早已越过绵山,半月前就在沣城才有一战。”
      “难怪!”裴陆忽而反应过来,苦笑道,“我道为何镇上几乎无人!”
      “没有人?”傅怀瑾诧异道。
      “这间客栈之前也是打家劫舍的匪盗据点,”裴陆淡淡看了他一眼,“自师兄那日杀了他们之后,这里就只有你我两个人了。”
      傅怀瑾眨眨眼,不敢接话。丁文远看看裴陆,又看回傅怀瑾,心中只觉有些怪异又说不清,便道:“我也是听说这里有贼匪,所以过来看看,不想能遇到你们。既然已经被你们解决了,我也可以回去告诉师父了。”
      “对了,你是怎么回事,搞成这幅样子?”丁文远问道,“是受伤了还是生病了?你身边跟着裴陆这么厉害的大夫,居然还能搞到这个地步?!”
      傅怀瑾苦笑,不知该从何说起:“。。。这个,一时,实在说不清楚。。。”
      裴陆看也不看他,直接岔开话题,问丁文远道:“你们现在在哪里?外面情况如何?”
      “还是多亏安阳县令,他之前派了人在绵山脚下驻守,所以北瞿兵有异动很快就被我们察觉了。绵山山势险峻,他们应该也只是试探,过来的军队不多。前阵子在沣城外打了几仗,算是勉强解决了危机。”丁文远见两人神情奇异,也不勉强,道,“可惜罗城沣城的守将太无用。当时北瞿已然兵败,他们却迟迟不敢下令追击,导致好些北瞿兵四散逃遁。。。否则我们也不用废这么多功夫。”
      “陈康奇?”傅怀瑾感慨道,“他这样的官,大周若是能多一些就好了。”
      “可不是!”丁文远道,“谁知道这世上人和人差得那么多!你们是没见到沣城城守!”
      他握着拳在桌上锤下去:“简直气死人!”
      “北瞿既然早已经越过绵山,为何我们在泰京一点消息都没有听到?”裴陆问道,“我先前一直在晋王身边,听他说了许多朝中情况,平都难道竟无人知晓吗?”
      “这我就不清楚了。”丁文远茫然道,“北瞿兵刚到,沣城城守就吓得写奏章向朝中请求援兵,难道竟没能送到吗?”
      裴陆不禁与傅怀瑾对视一眼,又马上收回目光:“这却不一定,朝中情形也是复杂。”
      他将在泰京听闻的情况与丁文远详细说起,听得丁文远气得直接骂人:“有这样昏庸无能的朝廷!难怪北瞿那么盛气凌人!你们没有见过,北瞿人入到咱们的地盘,一心只想杀人抢掠,丝毫未有顾忌以后的意思!”
      丁文远面色铁青:“绵山脚下的几个村子,在他们一到之时,就被屠了个干净,连婴孩都不肯放过。。。”
      “胆敢踏入大周的土地,我定要杀光这些北瞿兵!”傅怀瑾怒道。
      丁文远却道:“光我们这些人差得还远。两军交战,真的不是武艺高强就能全身而退的,不然,谢昀也不会重伤。。。”
      听他此言,两人才明白。裴陆问道:“你们上战场了?”
      “我那时被师父派去分散百姓。北瞿攻来时,只有谢昀在沣城。。。”丁文远眼中水气难掩,“沣城城守又是个傻子,谢昀看不过将士死伤惨重,自己就一起冲了上去。。。”
      傅怀瑾和裴陆彻底沉默下去,丁文远看两人也双目赤红,连忙收整情绪,又道:“不过你们放心,徐长老说了他不会有大碍了。。。更何况,现在咱们在这里还算是好的。听说,北瞿开战之时,玉清教全教倾巢而出。掌门衡元道长已经仙去了。。。”
      “什么?”傅怀瑾与裴陆大惊失色,傅怀瑾声音颤抖,“怎么会这样?之前大师兄还劝过衡元道长早做打算,怎么如今。。。”
      丁文远道:“这只是传言,当时具体情形还没人见过,只是衡元道长确实。。。哎,玉清教常年夹在北瞿与大周之间,我想衡元道长应该更加清楚。。。可惜如此结局,实在让人痛心。。。”
      傅怀瑾有些恍惚,他终日沉浸在自责与痛苦中,没想到外面居然如此天翻地覆的变化。
      裴陆神情更加难看,仍坚持道:“世事如此,玉清教愿以身护国,衡元道长身先士卒,让人动容。”
      三人心中难受,不免静默片刻。丁文远道:“人生在世,当求无愧于心。”
      “正是。。。”傅怀瑾脑中天人交战,只问道:“接下来你们如何安排?”
      “师父与叶师叔将我们分散开,全部深入莱州各地,寻找北瞿兵残余势力。”丁文远道,“北瞿兵悍勇,嗜杀,普通百姓遇上他们难逃一死,必须尽早清理干净。”
      “我们与你一起。。。”傅怀瑾开口。
      丁文远直接打断道:“你可算了吧,看你现在弱不禁风的模样,拿得起留光吗?赶紧养好身体!有个谢昀让人操心还不够吗?”
      傅怀瑾被他噎住,只觉裴陆面无表情看着自己,便更加说不出来话。
      “这里人少清静,倒也适合修养。等你们养好了,就去沣城找我吧。”丁文远说着就站起身,“你可好好听裴大夫的话,先把自己收拾利索了!我先回去,过几日有机会的话,再来看你们。”
      送走丁文远,裴陆将傅怀瑾扶回屋中躺下,转身又要走。傅怀瑾见他一言不发神情冷冷,连忙抓住他的袖子:“裴陆,你不要生气,是我错了。”
      裴陆看着他半晌不说话,直看得他垂头,手却坚决不肯松:“你不要生我的气。。。”
      见他消瘦的脸露出这样可怜兮兮的样子,裴陆僵持不住,只能叹气:“我去做饭,你不要好好吃饭吗?”
      “要!”傅怀瑾忙道,“我一定好好吃饭,好好听你的话,养好身体!”
      他乖巧地抬起头,放开手:“我在这里等你。”
      “。。。”裴陆无奈,帮他拉好被子,“很快就好了。”
      镇上人跑了,食物剩得很多。不多时,裴陆便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汤面上来。
      细如线的面白莹莹地散在汤中,浅浅的醋香混着芝麻油的香气扑鼻而来,对于心情变幻后的傅怀瑾来说,禁不住食指大动。他看了看坐在床边帮他端着碗的裴陆,忍不住问道:“你的呢?”
      “师兄先吃。”裴陆仍是沉着脸色。
      傅怀瑾乖乖地拿起筷子,夹了一大口就往嘴里送。裴陆着急道:“小心烫!。。。慢点吃。。。”
      傅怀瑾眯起眼睛笑着,吃得格外香。
      一大碗面下肚,傅怀瑾觉得整个人都活过来了。他躺回被子里,浑身上下暖呵呵的。裴陆收拾好碗筷,便下楼准备吃饭。傅怀瑾在床上躺着等他,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
      再醒来时,天色已经全暗。傅怀瑾微微动了下身子,就感到身旁躺着的人轻声问道:“师兄醒了吗?”
      “嗯。你怎么还没睡?”傅怀瑾问道。
      “师兄饿吗?你晚饭睡了过去,我担心你半夜会饿,做了两块酥饼。”裴陆起身点了烛火,走到桌前。桌上放了个包袱卷,里面有只汤婆子旁贴着一个油纸包。
      傅怀瑾捏着还热乎的饼,看裴陆一脸习以为常的神情,心头更加酸楚,忍不住一把搂住裴陆的脖子,将头埋在他的肩膀。
      “对不起。。。”傅怀瑾颤声道,“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裴陆伸出双臂,自肩下将他拥入怀中,两人毫无间隙地贴在一处。裴陆轻声道:“师兄不要再自责了。”
      “我知道,我明白这样没有用处。。。”傅怀瑾忍住泪水,“可是有时候却克制不住,如果我再厉害一些,如果当时再努力一把。。。”
      裴陆感到怀里的身体颤抖着,忍不住缩紧双臂:“我们都想求这个如果。。。”
      傅怀瑾抬起头,扑朔的烛火光影下,裴陆眼中如幽海的意味似乎明晰许多。
      “这些日子看着师兄,会让我想起当年的自己,被救起后,我在邯都养了一个多月才随师父回清静。”裴陆解释道,“那段时间,我真如疯了一般。。。后来即便在清静呆了几年,也还是会有控制不住的时候。。。。”
      裴陆看着傅怀瑾大睁的双眼,苦笑道:“小时候贪玩,每到练武时,总是想找各种理由躲过去。是的我以前也是能偷懒就偷懒。我娘很严格,如果被发现就要抽手板,我爹脾气好,会帮着我,但也有躲不过的时候。可就是这样,我也时常要耍些花招。。。自以为是,自作聪明。。。”
      “可那时,你毕竟还小!”傅怀瑾忍不住道。
      裴陆笑了笑:“我现在也明白,只是偶尔还是会想,如果小时候再刻苦些,或许,能逃出来的就不止我一人。。。”
      傅怀瑾疑惑地看着他,裴陆垂目道:“修罗谷来时,我弟弟,刚过四岁生日。”
      “如果我功夫再好些,就可以带着他一起自湖底潜出。”
      “我娘犹豫,没敢将弟弟交给我,选了她身边最得力的侍女,想偷偷带我弟弟翻出去。。。”
      傅怀瑾屏息,听他平静的声音中隐含的紧绷:“师父后来告诉我,她二人的尸首就躺在墙外不到百米处。。。可能因为没死在院里,她二人的尸体没有被焚烧。”
      “焚烧?”
      “我家中所有人被杀后,父母尸身悬于梁上,其余人全部被烧,”裴陆道,“分不清谁是谁。。。”
      傅怀瑾强忍着眼泪,手指紧紧攥住裴陆的袖子:“修罗谷残忍歹毒,你娘亲将你们兄弟分开,或许也是想多份希望。你当时不过十二岁,要想带着个幼儿潜水出逃,只怕成功更加渺茫。”
      裴陆摸摸他的脑袋:“师兄不必担心我,这么多年,我已经想通许多了。”
      傅怀瑾感到他温柔的抚慰,眼泪顺流而下,他胸口发闷,心脏抽着痛:“我只是心疼。”
      心疼你这么多年,背负众多,还能成长至此。
      裴陆双手为他抹去泪水,却见更多眼泪流淌。他无奈笑着:“师兄心疼我,可知我也心疼师兄?”
      傅怀瑾扑到他怀里,将裴陆紧紧抱住:“我知道了,我再也不会这样。。。我真是太蠢了。。。”
      裴陆托起他的脸,轻轻吻上他的双眼:“师兄不要妄自菲薄,这些日子,我知道你有多难熬。。。”
      “大师兄总说练武须锻心,是我惫懒。。。”傅怀瑾感受到对方温柔的亲吻,平复心情,郑重道,“你我肩上各有承担,不能轻易沉溺下去。我一定不会浪费。。。”
      裴陆明白他的未竟之语,浅浅笑着。这些日子的隔阂终于消失,两人靠在一起,心中畅快许多。
      想通之后,身体似乎恢复得也快一些。听裴陆话的傅怀瑾小心将养几日,便可活动自如。两人在这小镇上相依相靠,也觉得有滋有味。过了几日,丁文远跑来看他二人,一进门,就见宽敞的堂中,傅怀瑾与裴陆对面坐着,桌上摆着满满的菜肴。
      “我太有口福了!”丁文远哈哈笑着,“一来就赶上这么丰盛的午饭!”
      傅怀瑾嘴巴里塞得满满的,鼓着腮帮子道:“饭在厨房,自己去盛!”
      丁文远火速盛了满满一大碗,坐下便与傅怀瑾抢着夹菜,眼睛还盯着他道:“是不是前几日我的到来打通你天顶通道,几日没见你恢复得真是不错啊!”
      傅怀瑾翻了个白眼:“明明是裴陆手艺精湛,医术高超!”
      “那倒是!”丁文远吃得几乎要把筷子吞下去,“自从下山,我就没再吃到这么好吃的饭菜了。”
      有了丁文远抢菜,三人吃饭速度都快了很多。风卷残云后,傅怀瑾小口喝着裴陆专门给自己熬的汤,问道:“你怎么有时间来了?”
      丝毫未觉出被嫌弃的丁文远一抹嘴巴:“我特意来告诉你们!前天传来消息,邯都城已被北瞿攻破了!”
      “僵持这些天,到底拖不下去了。”傅怀瑾叹道,“城中人如何?”
      “正是此事要紧!”丁文远拍案道,“城破之前,朝中已派军援助,可惜援军没能帮忙守城,只将城中剩余百姓与少许官兵接了回嘉城。”
      裴陆皱眉:“嘉城不像邯都,虽易守,也易攻。”
      “新军并未退守嘉城。”丁文远嘿嘿一笑,“你们绝对想不到,这次新军统帅是何人!”
      傅怀瑾眼睛一转,道:“还能是谁,八成是李萧安赶了回去吧。”
      “不是晋王!”丁文远道,“晋王虽回了平都,可是据说惹得龙颜大怒,回去就被禁足了。”
      “哦?那会是谁?”裴陆问道。
      “要不说你们想不到呢。新军筹备许久,一群人为了将位争来抢去,最后竟然被一个最不需要这个位置的人夺得统帅之职!”丁文远双眼放光。
      傅怀瑾捡起桌上骨头就朝他脸上扔去:“你废话怎么这么多?到底是谁!”
      丁文远又是笑:“精彩的你们不听,以后不要后悔。整个朝堂上,什么人位置高到三军统帅也可以毫不在意?”
      裴陆与傅怀瑾皆面露诧异,听他道:“当然是洛相,洛徐岩啊!”
      “洛丞相?他擅带兵打扎吗?”傅怀瑾疑惑问道。
      “据说早年洛徐岩此人就险些拜入扬威将军门下,不知何故两人最终反而敌对。”丁文远滔滔不绝,“擅不擅长没人知道,不过自新军应战后,确实将北瞿军牵制与嘉城外一峡谷处,未得寸进。”
      “朝中据说也是吵得厉害,之前传来传去,也没见他们定下发兵。不过幸好赶在邯都破城之际,否则嘉城一带也要遭殃了!唉你们说这洛相也够有魄力。堂堂丞相,居然就甘心放掉手中权力,亲赴战场!”
      傅怀瑾看看裴陆,后者开口道:“李萧安提到自己舅舅次数不多,不过看起来倒还算尊重。”
      “能得李萧安这种自认天下第一,第二拍马难及的公孔雀看重,那应该还不错吧。”傅怀瑾嘲笑道,又对丁文远,“有你在就是轻松,天下变化尽在我们文远耳中啊。”
      原本心里暗自嘲笑他口气大的丁文远顿时大笑:“那是自然!待这边事情处理好了,我还要去平都看看。”
      “你说晋王被禁足?”裴陆问道。
      “是啊。据说晋王一回平都就入宫面圣,说了没多久,皇上就下旨斥责晋王顽劣,禁足于府邸三月。”
      裴陆低眉沉思,傅怀瑾道:“眼下这样态势,先是被发派泰京督建宫殿,一回来又关府三月。李萧安真是不讨他爹的喜欢啊!”
      他说完,看向裴陆:“我不信他还能忍住三个月。”
      “离开泰京前,我已对晋王承诺,送你回清静后,就去平都与他会合。”裴陆道。
      “二师兄都去平都了,我回去做什么呢?”傅怀瑾一笑,“待我恢复,我和你一起去!以后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裴陆回望,与他相视而笑。丁文远重重咽下一口茶水,终于觉得这两人怎么有些奇怪。
      这时候似乎说什么,都不太合适。究竟哪里奇怪,丁文远也想不出,只好默默喝茶。

  • 作者有话要说:  最厉害的狗粮是什么?
    就是不知不觉喂了别人,对方还不知道自己吃了狗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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